中心大厅的广播控制台前，王静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上快速移动，调试着最后的音频参数。这个位于要塞核心区域的广播站已经多年没有全功率运行过了，线路老化导致音质失真严重。
"左声道还有杂音，"她对着通讯器说道，"李雷，能再调整一下接地屏蔽吗？"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静电噪音，随后是李雷模糊的回应："...试试现在...系统超载...小心..."
王静还没来得及回应，控制台突然迸出一串火花，吓得她猛地后仰。但出乎意料的是，音频监视器上的波形突然变得清晰稳定了。
"居然修好了？"她自言自语道，轻轻敲了敲控制台，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控制室的门滑开，陈锋扶着**指挥官周毅走了进来。周毅的状态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但眼中的恍惚依然明显。他的制服皱巴巴的，像是穿着睡了好几天，灰白的胡茬在下巴上蔓延。
"设备准备好了吗？"陈锋问道，目光扫过控制台。
王静点点头："刚刚修复，可以全要塞广播了。"她犹豫地看了周毅一眼，"长官确定要亲自讲话？"
周毅缓缓点头，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十倍："居...居民需要听到指挥官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上，却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陈锋和王静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自从上次精神崩溃后，周毅虽然恢复了些许神智，但远未达到正常指挥状态。让他发表全要塞广播，风险不小。
"长官，"陈锋谨慎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先准备一份讲稿..."
周毅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不，不需要。"他的声音变得坚定了一些，"我知道该说什么。这场战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代价。"
王静悄悄将一份准备好的讲稿推给陈锋，上面标注了要塞现状和未来计划的关键点。陈锋快速浏览后，轻声对周毅说："至少让我们帮您梳理一下要点？"
周毅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自己坐到了广播麦克风前。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凝聚全身的力量。王静紧张地调整着音量和滤波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开始吧。"周毅说道，声音比预想的要稳定。
王静按下直播按钮，全要塞的扬声器系统同时激活。在走廊、宿舍、食堂、维修间，所有居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最近的扬声器。
"这里是**指挥官周毅，"他的声音通过成千上万的扬声器传遍要塞每个角落，"首先，我要向所有在防御战中做出贡献的人表示感谢..."
陈锋站在一旁，惊讶地发现周毅的声音逐渐变得有力起来。这位几近崩溃的老指挥官似乎在这一刻找回了部分自我。
"过去七天，我们经历了'黎明之刃'建成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周毅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敌人的炮火摧毁了我们的外部设施，切断了补给线，试图用饥饿和绝望击垮我们..."
在D-17区维修现场，老陈和工人们围在一个临时架起的扬声器旁；医疗站里，宋佳调低了伤员的止痛泵，让他们也能听到；就连躲在角落的小女孩也抬起头，紧握着那枚勇气勋章。
"但他们失败了！"周毅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种陈锋从未听过的**，"因为'黎明之刃'不是冰冷的金属和电路，而是在座的每一个人！是你们的勇气、坚韧和团结，让这座要塞真正坚不可摧！"
要塞各处爆发出欢呼声，甚至透过广播控制室的隔音墙都能隐约听到。王静惊讶地看着音频监视器——声浪如此之大，以至于触发了过载保护。
周毅继续道："现在，敌人暂时撤退了，但我们不能松懈。修复工作将继续进行，资源配给制度仍将维持..."他的声音突然颤抖了一下，目光变得游离，"因为...因为他们会回来...他们总是会回来..."
陈锋注意到周毅的状态又开始不稳定，迅速接过话头："正如指挥官所说，"他凑近备用麦克风，"我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修复和防御计划。从明天开始，每个区域都将组织自卫训练，所有适龄居民都要参与。"
王静迅速调整混音，让陈锋的声音自然融入广播。周毅坐在一旁，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最重要的是，"陈锋坚定地说，"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要塞议会已经成立，由各部门代表共同决策。明天将公布具体成员名单和第一次会议决议。"
他示意王静可以结束广播了。王静正要切断信号，突然注意到频谱分析仪上闪过一个熟悉的波形——那个神秘的加密信号又出现了，就在广播频段的边缘。
"等等！"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广播，赶紧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陈锋会意，自然地结束了讲话："...让我们共同守护这个家园。'黎明之刃'永不言败！"王静切断了广播，要塞各处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但控制室内，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微弱的信号上。王静快速调整着接收器，试图锁定信号源。
"和之前一样，"她低声说，"持续时间很短，但这次更强一些。"她调出一段波形图，"看这个加密模式，绝对不是随机噪音。"
周毅突然站了起来，动作之突然把王静吓了一跳。"他们来了..."他喃喃自语，眼睛瞪得老大，"他们一直在这里...看着我们..."
"谁？"陈锋追问，"谁在看着我们？"
周毅没有回答，只是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仿佛急于逃离什么。陈锋示意王静继续分析信号，自己追了出去。
走廊里，周毅靠在墙上，呼吸急促。"长官，您知道那个信号是什么，对吗？"陈锋轻声问道。
周毅的眼神飘忽不定："不该启动的...我们答应过永远不启动..."
"启动什么？"陈锋追问，"是那个样本吗？还是那些隐藏舱室？"
周毅突然抓住陈锋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听着，孩子，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清醒，"'黎明之刃'不是为战争建造的...它是为观察...观察那些不该被观察的东西..."
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王静探出头来："陈锋！信号解析出来了！"她的声音既兴奋又恐惧，"这次它携带了数据...我认识这个格式...是坐标！"
周毅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松开了陈锋的手臂："太晚了...他们已经标记了我们..."
陈锋看着老指挥官瘫软下去，连忙扶住他。在返回控制室的路上，一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要塞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而那个在星空中注视他们的"他们"，又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