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什么脏东西，也敢来沾我的边儿。
”绝璧厌恶的推开了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的手。绝璧用帕子擦着她大红色镶金线的衣裙，
绝璧是远山黛的花娘，这是雅称，用俗话讲，就是青楼的老鸨，只不过她的优点在年轻，
又是一条得力的“忠犬”。小姑娘的爹正在极力推销自己的女儿：“您看看，
这丫头长得不错，周正，将来也差不了，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不肯定给洗洗送来的。
”又看了一眼绝璧的脸色，似是有所缓解，他立马自己扇自己巴掌，
又接着说道：“都是我的不是，就是借，也得借些柴火，烧点水，给好好洗干净的。
”绝璧不屑，“哼，那就留着吧。”小姑娘的爹连连道谢，赶忙带着女儿跪着，给其使眼色，
“快叫干娘，给干娘磕头”。小姑娘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绝璧不答，转身离开，
只轻声言了句，“还得养个七八年，真是麻烦。”两人从地上起来，小姑娘泪眼婆娑，
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爹是要将自己卖了。“爹，能不能带我走，我想娘跟弟弟了。
”“丑丫，别怨爹娘，但凡家里还有一口粮，爹也不卖你，若是家里日后宽裕一点，
爹也会来赎你的。”说罢，丑丫爹就抹了一把眼泪，去帐房领了一百两银票，便走了。
只剩丑丫一个人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默默又不知所措的站着。绝璧又走回来慵懒坐在榻上，
拿着戒尺漫不经心道：“你爹算有良心，少拿了50两，央我让你做清倌人，但我话说前面，
我这可要不了这么多清倌人，你要是争气，一样得去接客。”绝璧用戒尺指向丑丫，
严声厉色，“懂了吗？”丑丫小心的点头。“没出息，”又走过去给丑丫理头发，“叫什么？
”“丑丫。丑丫回答的格外大声，似是对那句没出息的回应，小孩子总是有些幼稚的。
“在我这，就不能叫这个名字，我等会让算命的给你重新取一个。”“好。
”绝璧让人把丑丫带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回到房中，关上门，转动壁灯，
瞬然桌子下的密道便显现出来，密道的尽头是瑞王府，而在半道还是有一间屋子的，
而瑞王正端坐在榻上，面色发白，嘴唇发紫，是中毒之象。绝璧看见瑞王，急忙跑过去，
把内力渡给瑞王，而中毒之象的人却是绝璧了，她昏晕在榻上，只睁着眼，一动不动。
瑞王站起身，穿上外衣，照例给绝璧泼一杯水，看她醒来，自顾自的说，“倒是熟练了，
不过，你好似极不情愿。”绝璧沉默。这种事情怎可能情愿。她的血虽可以抑毒，
但却解不了毒，西水毒常年积累，任谁也是受不住的。瑞王倒是生气，“怎么，
要本王为你宽衣解带？”伸手便要，“王爷要是想，奴可以给您找红袖来。
”绝璧有气无力的，而红袖是远山黛头牌红倌人。“本王嫌脏。”瑞王哼了一声。
“那奴便更脏了。”瑞王掐绝璧的脖子，“你是嫌本王脏了你的身？”“奴不敢，
还望王爷宽恕。”绝璧被掐得脸通红。瑞王放开手，“真是贱骨头。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是瑞王跟绝璧唯一有交集的地方，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间屋子，瑞王在那时给这间屋子取名为烟柳居，不为别的，
只为羞辱绝璧，绝璧也不知道为什么。绝璧是被瑞王的人敲晕后送到烟柳居的，
那时绝璧只有9岁，是瑞王强逼着绝璧练武功，修的还是极损伤身体的初九寒冰，
只因绝璧的血可解西水毒。当然她被灌药失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叫什么，是哪家的。
十年过去，什么都没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变，屋子还是那间屋子，
陈设却早已换了不知多少遍，只是屋内的中药味愈发的重了.两日后，绝璧身体缓解了不少，
这种事情一个月会有四五次，绝璧也至少会有十日待在这里，熬煎补药。
这也注定了绝璧绝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成为远山黛的完全管理人。床帐上后铃铛响了又响，
铃铛连接的是绝璧的房门。绝璧关上暗室的入口，回到房间，便听见姜瘦在门口急急敲着门，
“怎么了，姜瘦。”“丑丫出事了，店主。”进了远山黛都需要根据分工等级不同，
灌上不同的毒药，丑丫自己选了做武婢，她身体不错，得到师傅们的认可，
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而武婢被灌得正是寒石散，一月一解药，但凡耽搁了三个月，必死无疑。
即使可能有点失误，可现在那家也不缺这一条人命。可谁也没想到，丑丫刚被服下寒石散，
就高烧不退，此时已然奄奄一息。姜瘦路上给绝璧介绍过丑丫的情况，
于是绝璧直接探出丑丫的内息，只是疑惑，怎么会如此熟悉？可一时也察觉不出来。
“远山店主，这孩子什么样就看今天了，您找人勤给她擦拭着身体，或许能缓解些。
”许淤笙说，他是穿梭于各大花楼之间的大夫，基本上全城花楼女子的病都找他看。“好，
许大夫，姜瘦，带许大夫去领诊金。”瑞王府离远山黛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瑞王回到府内早便歇下了，今日他进宫赴宴，突觉不对，急忙离席，十分惹人生疑。
他其实一直想把绝璧带在身边，这样才好能确保他性命无虞，
只是绝璧的真实身份是当朝先皇后嫡出的公主，随时带着，日久天长，只怕被人发现。
他虽说是王爷，可却是最低等的妃嫔所生，朝中并无母家根基，若是此事暴露，
只怕全盘皆输。因此瑞王一直想重新找一个绝璧那种圣祠凌体之人，豢养起来，
可也并非容易之事，否则，他怎么会走上囚禁长公主这条路。许淤尘是瑞王的暗客，
今日急忙来拜访，正是来解瑞王燃眉之急的。“王爷，我找到第二个圣祠凌体之人了。
”“谁？”瑞王摆弄砚台的手猛一放下。“前两日远山黛新收了一个武婢，服毒后高烧不退，
让小的过去把脉，不偏不倚，正是我们要找的人。”许淤笙行礼低头，
一副“谦谦”小人做派。“远山黛？那还要感谢我养的这个贵奴了。”“正是。
”“那丫头多大了？”“八岁。正是练初九寒冰的好年纪，不超两年，定能修成。
到那时便可用了。”“那绝璧呢？还能撑几年？”“若是继续如此，最多五年，要是两年后，
不再续西水毒还剩十年，西水毒永不可清，即使通过圣祠凌体血气缓解能够撑下去，
也早就会如行尸走肉了。”“那丫头没事吧？”“并无大碍但我跟绝璧店主说病得十分严重，
也方便王爷行事。”瑞王不语，只是沉思，“先别声张，既然绝璧还剩两年，
那就先让她发挥一下她最后的作用，到时候等她一死，烧了后也死无对证，
那丫头先让绝璧养两年，让她再当段时间的救世主。”这算是瑞王这一年听到的最好消息，
他的命算是又续上了。普天之下，谁都可以死，只要我瑞王殿下永乐平安。“是，王爷。
”第二章季枯松是远山黛的掌柜，正在柜台上理账，每月十五是他交账的日子，
绝璧每到这晚都会看账到天明。绝璧走来，“季掌柜，账本理出来了吗？”“马上好了，
店主。”季枯松加快了速度。“丑丫的诊费多少？”绝璧倚靠在柜台上。
“许大夫还跟之前一样，诊金二两，抓药花了五两。”季枯松打着算盘说。
“你找人去给丑丫买些补品，钱从账上支”。说着，便把单子递给李枯松。“是。”刚罢事，
杨景便拎着酒壶走来，“远山店主，能否赏光喝一杯？”绝璧看他的模样，似是有些醉了，
便笑道：“好啊！”挑眉道，“但只喝一杯，是不是少了？”“说得对，”杨景又招呼道，
“掌柜的，新拿一壶。”季枯松刚想拿，绝璧就按住酒壶：“这个不行，
怎么能让杨督军喝这样种品色的，把本店的存酒拿来。”“是，杨大人您稍等。
”“远山店主，你是想宰本督军一顿啊？”杨景不屑一顾：“没事，随便喝，
我杨家家大业大，还不缺你这一壶酒。”杨家世代簪缨，可偏偏出了杨景这样的嫡子，
虽行事放浪不羁，但在官场上却是混得如鱼得水，杨家是朝中有名的清流，
而杨景母家是京中有名的商户，所以杨景自己便可称得上家大业大了。“那是自然。
”绝璧接过季枯松手里的酒壶，佯敬，“在这就多谢杨督军。“话罢，便一仰而尽，
杨景笑渐深，“远山店主好酒量。”随即招手，两个随从就按住绝璧。
“杨督军这是什么意思？”绝璧并未挣扎，只是询问。杨景看着她平静如水的模样，
是更加验证自己的猜想：“本督军府邸死了六个护卫，都是上好的。”杨景直直的盯着绝璧。
“督军府中死了人，找到远山黛算什么事？”绝璧提高音量。杨景脸色还是一如既往，
“那六个护卫死于初九寒冰。”绝璧冷笑，“这京都之中，鱼龙混杂，督军怎知，不是旁人？
”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情景，季枯松赶忙出去打圆场：“督军大人，要不上楼细问，
小人去备茶。”“细问？既是细问，那便去大理寺吧。”杨景欲带绝璧走。“别啊您，
不必闹到那个地步。”季枯松说着便去拦杨景。绝璧倒是发了话：“看好店里，准备银钱，
好去打点。”这话是她故意说给杨景和客人们听的。杨景并无表情，
只是他并未把绝璧带到大理寺，而是带到了杨府。“明人不说暗话，督军，
你到底是什么意图？”绝璧被绑了手脚，发髻凌乱，杨景在桌前练字。
“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杨是依旧语气轻佻，“什么交易？
”绝璧原只以为杨景是想挑起与瑞王的事端，可没想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来了意趣。
“你告诉我瑞王的状况，我还你自由。”“这跟瑞王有什么关系？还有，我本就是自由身，
何需他人还？“绝璧与瑞王关系甚是隐密，旁人只知远山黛是权贵产业，
可任谁也没想到是瑞王的。“我既然如此说，那就是知道了些东西。”“我如何信你？
”“与你但说无妨，也顺便展示一下我的诚意，以你的武功，
想找个地方远走高飞、不是难事，定是受制于瑞王。”“进了远山黛的人，都要服下毒药，
我这有一名天下毒师，可解世间毒。”绝璧脸上稍有波澜。
杨景继续说：“你应该是9岁时入的瑞王麾下吧，我打听到你有一师父，
传你两年功法就死了，据说是初九寒冰伤了根本，内力反噬而死。”杨景走到绝璧身旁，
边说边给她松绑，“我可以找人给你过功法，我听说初九寒冰，不好受啊。
”绝璧听见这话的确是动心了，便问：“你是谁的人？”“燕王。”杨景回答的坦然，
绝璧惊奇杨景的毫无保留，因为杨家明面上是出名的不站队，没想到竟私下投了燕王。
燕王是长子，先后两位皇后都未诞下嫡子，加之燕王又是最得陛下圣心的容妃所生，
容妃母家又是当今宰相，确实是现如今最有把握登上皇位的。“督军倒是坦荡。
”绝璧站起来，走到椅子前坐下。“既是合作，自然要把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都亮出来。
”杨景这话意有所指。绝璧并未接话茬，而是问杨景怎么合作。“一年之期，
你帮我探明瑞王府情况，我在此期间为你解毒，期限一到，天高任君行。
”杨景话说得十分诚恳。“可我至今都未去过瑞王府。”“这我自有办法，你需要告诉我，
现在，瑞王离不离得开你。”绝璧照实回答，但没明说因为什么。
而杨景的办法就是他以一身军功求娶绝璧，皇帝并未答应，嫌绝璧出身不好，
赎了身养在外面也便罢了，是万万不能做正妻的。这也正遂了杨景的愿，瑞王也听到了风声，
怕父皇头脑一热，同意了赐婚，急忙进宫面圣。并说绝璧早已是她的外室，
一直想接入府中做侧妃，此话一出，皇帝便不好回绝，又能断了杨家小子的念想，
只是做不得侧妃，贵妾已是抬举。不过三日，绝璧便被抬进了瑞王府，
这是绝璧十年间第一次进入，但心里却隐隐觉得什么时候来过。洞房花烛夜，
瑞王掀开绝璧的盖头。“你是如何与那杨景勾搭上的？“王爷说什么，奴不懂。
”绝璧不卑不亢的态度瞬间惹恼了瑞王。“不懂？”瑞王把手中的茶杯猛摔在地，
我可是听说你在他府中待了一下午，干什么了？”绝璧照实答：“他要让奴监视您。
”绝璧自幼就跟瑞王学过怎么用实话骗人。“监视本王？”瑞王听见这话气消了一半，
杨家那小子怎么跟你说的？”“他同奴讲，只要奴把王爷的事都告诉他，
就找人给奴过去初九寒冰的功法，日后，天地广阔，随奴去留。”“那你为何不跟了他？
”瑞王有些愤怒。“西水毒永不可解，只有王爷，才能让奴活下去。”绝璧新拿了一个茶杯，
给瑞王续满（差点溢出来）茶水。“本王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是个聪明人，
知道给自己找出路，只是运气不太好。”瑞王放下茶杯，“行了，就寝吧。
”绝璧侍候瑞王更衣，瑞王似是安抚：“本王不会动你。你且放心。
”倒不是瑞王多正人君子，只是怕绝璧一时想不开。毕竟她现在还有大用处。若是绝璧死了，
他也活不长。两人就那么一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都各怀鬼胎，绝璧看着这间屋子，
要不是有大红喜绸挂在各处，只会更在寒酸，能在王府找到这间屋子，实属不易。
瑞王府一直是侧妃掌家，王妃自小产后便体弱多病，徐侧妃也是有可能被扶正的，
只是看样子，这个人不识大体，没准每天的日子不好过。瑞王则是在思量绝璧的话，
他不能确定绝璧话里真假，但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那杨家又是那一党的，燕王，平王，
众多皇子中也只有这两个有竞争力，父皇未立太子，燕王早就跃跃欲试，
可燕王母妃狼子野心，丞相一党势大，等到登基，多半太后执政。平王母妃势力弱，
本身只能算个解语花，对平王并无助力。杨家投靠的应是燕王，可杨家盯上了绝璧，
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还是要采取一定的措施让徐侧妃磋磨磋磨她也好。绝璧辗转反侧，
很早就醒了，她要等瑞王起来，今天她要给主母和夫君敬茶。瑞王醒了后，看见绝璧也醒了，
“起来给本王更衣。”绝璧应声，急忙起来了。“你也快些，莫要王妃等你。
”瑞王去往梧桐院了。绝璧本就是奴，也并未从远山黛带人入府，姜瘦怕绝璧在府中出事，
一直想跟到王府。她自己挑了一件天蓝色的外裳，平平无奇，可穿在身上也应自己的名字，
绝璧，到底是个标准的玉面美人。王妃姿容你得上千里挑一，就是病病殃殃的，
也难掩世家大族贵女的气质。敬过茶，瑞王称有公务，直接离开。瑞王妃并未为难绝璧，
反倒问起了她的过往。“听闻你以前是远山黛的店主？”“是，奴以前替王爷经营铺子。
”绝璧回答得毕恭毕敬。瑞王妃看她有些拘谨，于是宽慰道：“你虽是王府妾室，
但在我这倒不必紧张，你还想经营远山黛吗？”绝璧震惊于王妃的想法，莫说是贵族妾室，
就是普通官员的家眷也是不得在外抛头露面的，只好询问：“奴不知道王妃是何意？
”“你莫要多想，即使去，也不得如以往般了，万万是不能在外场上经营的。”“奴知道，
多谢王妃成全。”瑞王妃倒不是成全绝璧，只是自己一生蹉跎于深宅大院，绝璧有经商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