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般要求，岂不是要竹心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这……这实在太为难我了！」
竹心跪在我面前，泪珠挂在睫毛上欲落未落，仰着小脸，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我的不近人情。
我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温热的瓷壁硌得指节生疼。
这句话，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前世那些画面疯狂地涌入脑海。
那时，我怜惜她从未做过府中小姐，生怕她行差踏错受人耻笑，曾是手把手地将我多年辛苦学来的规矩礼仪，一点一滴，耐心细致地教给她。
结果她内心自卑到了极点，竟将我的一片苦心曲解，认定我根本不是真心为她好，而是拿她做筏子，存心想看她出丑闹笑话罢了！
面对她的控诉和奴才们不满的目光，竹心越说越委屈：
「小姐生来富贵命，若执意为难竹心……这二小姐的位置，不坐也罢！」
此言一出，奴婢们的眼神更加灼热露骨，无声控诉着我的刻薄！
好一个以退为进！好一副被逼放弃富贵的可怜模样！
前世就是这姿态让我心软，酿成大祸！
竹心低着头，丝毫没有发现我怒火中烧的样子。
我用力将手中的杯子朝她掷了出去。
奴婢们惊惧跪地，屏息垂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竹心，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帮了你，要知恩图报，不能做白眼狼。」
我盯着她额角缓缓淌下的血水和茶水混合的污迹，一字一句，清晰如刀：
「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条命，是谁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你身上这身绸缎，头上这支银簪，是谁赏的？！」
「这府里二小姐的名分，又是谁给你的？！」
「是谁让你从一个任人打骂的贱婢，成了如今人模人样的主子？！」
「是我！是陈家！」
「你这满口的恩义，对着那些奴才倒是情深义重！对着真正给你命、给你身份、给你富贵的主子，反倒成了刻薄为难？！」
「这活命之恩、再造之恩你不报，却捧着那些奴才的‘恩情’当圣旨！竹心，你告诉我——」
我俯下身，逼近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淬着寒毒：
「究竟是谁，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