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卓杉把我扶上楼，安顿在卧室床上。
他又把卓司渊放进旁边的摇篮里，然后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拍了拍手：“我去趟公司。”
摇篮里的卓司渊“咿咿呀呀”地叫着，挥舞着小手，似乎想抓住他。
卓杉却像没看见一样，抽回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上辈子，我还傻傻地以为，卓杉只是天生不喜欢小孩。
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欢小孩，他只是不爱我。
因为不爱我，所以连带着这个我生的孩子，也懒得看一眼。
可偏偏，卓司渊从小就黏他。
刚会说几个字的时候，就整天追在他**后面喊：“爸爸抱。”
而对我，却是：“不要妈妈，妈妈丑。”
夜里，我被活活热醒。
产后褥汗，浑身黏腻得像泡在水里。
上辈子，我还依赖着卓杉，夜里醒来总会娇气地让他帮自己擦汗。
卓杉虽然每次都照做，但那张紧绷的、写满不耐烦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辈子，我不想再自取其辱。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酸痛的腰，自己去拿毛巾擦身。
卓杉被我的动静弄醒了，看着我笨拙的样子，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我来吧，你躺好。”
我惊得眼都瞪圆了。
卓杉已经拿过毛巾，动作轻柔地帮我擦拭着汗湿的后背。
“疼吗？”
他这难得的体贴，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我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我愣了愣，摇摇头：“不疼。”
可一低头，我就看到卓杉的视线正落在我肚皮上，那上面布满了丑陋的妊娠纹和一道狰狞的侧切伤口。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清醒过来。
我一把抓过被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不用了，我自己来。”
卓杉点了下头，没再坚持，但还是帮我擦完了后背。
半夜，卓司渊再次用嘹亮的哭声宣告自己的存在。
我的头疼得像要炸开，还是得认命地从摇篮里抱起他，喂奶、拍嗝，一套流程下来，天都快亮了。
卓杉也被吵醒了，翻了个身，满脸都是被打扰的烦躁。
好不容易把卓司渊哄睡，我把他轻轻放回摇篮。
我叹了口气，对卓杉说：“我们请个月嫂吧，我一个人真的带不了。”
卓杉这次倒是答应得很快：“好。”
然而第二天，卓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请月嫂的事，火急火燎地杀了过来。
“不准请！我的乖孙怎么能让外人带！你要是带不了，就给我，我亲自带！”
上辈子，卓母也想把孩子抢走。我不愿意，跟她大吵了一架，才勉强把孩子留在身边。
也是因为这件事，我和卓母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这给了卓母无数挑拨我和卓司渊关系的机会。
后来卓司渊长大了，还埋怨我：“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跟奶奶住？要是奶奶带我，我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想到这里，我这次干脆地答应了：“好啊，妈，那您就带走养吧。”
卓杉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回过神后，他却下意识地拒绝了卓母：“不行。孩子得留在家里，母乳喂养对孩子发育好。”
我扭头看着他。
原来，他也不是真的想让卓母把孩子带走。
可上辈子，他却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跟婆婆吵得面红耳赤，一个字都没帮我说。
卓杉发了话，卓母再不甘心，也只能悻悻地走了。
下午，月嫂就上门了。
有了人帮忙，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晚饭时分，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季瑗。
她穿着一条优雅的香风长裙，妆容精致，身姿窈窕，和屋里这个臃肿憔悴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寻晚，”季瑗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高档补品，“听说你生了，我代表舞团来看看你！”
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季瑗，我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比看到卓杉时还要难受。
说起来可笑，季瑗曾经还是我在芭蕾舞团里关系最好的同事。
我怀孕时，还经常请季瑗来家里吃饭。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好姐妹”，就是卓杉心里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初恋。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把我当猴耍。
我只愣了一秒，就恢复了笑容，热情地把她迎了进来：“谢谢你，小瑗，快进来，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卓杉从书房出来，看到季瑗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把他的异样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主动介绍道：“这是季瑗，我的同事，你见过的，之前来过我们家几次。”
卓杉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连手都没伸，装得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吃完饭，我和月嫂一起回房给卓司渊喂奶。
小家伙哭闹个不停，怎么哄都没用。月嫂说，可能是想爸爸了。
于是我让月嫂抱着孩子，自己下楼去找卓杉。
客厅里没人。我走到院子里，才看到卓杉和季瑗正站在月光下。
我听见卓杉在问：“你怎么来了？”
季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听说她生了你的孩子，我来看看……孩子长得很像她。”
卓杉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她生的，不像她像谁。”
季瑗也笑了，带着几分试探，调侃道：“你说，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更有味道了？”
卓杉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都看到她现在那副鬼样子了，还问得出这种话？”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我那副鬼样子？
是啊，我现在的样子------脸色惨白，皮肤暗沉，身体臃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活脱脱一个黄脸婆。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卓杉所赐。
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我又听见季瑗问：“卓杉，如果……给你生孩子的人是我呢？”
卓杉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然后，我听见他说：“你不一样。她怎么能跟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