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都在庆贺我与太子赵珩的大婚之喜。他们都说我这个尚书府嫡女苦熬十年,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却在拜堂前一刻,亲手撕了婚书,
指向阶下那个被铁链锁喉的敌国质子。“我嫁他,纵使流放千里,此生不悔。”只因上一世,
他用我的嫁妆充盈国库,用我父亲的兵权平定四方。却在我封后前夕,将我全家污为叛国,
让我被他心爱的表妹灌下毒酒,尸骨无存。“清宴,你的价值,就是为我与婉柔铺路。
”重来一世,我要让他也尝尝,为他人做嫁衣,最终一无所有的滋味!
1司仪高亢的唱腔响彻大殿。“吉时已到,
新人拜堂——”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盛世婚礼的喜悦中。除了我。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前世我尸骨腐烂的腥臭味。赵珩站在高堂之上,含笑看着我。
那笑容里是志在必得的傲慢,是视我为掌中之物的理所当然。我提着裙摆,一步步向他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未来的白骨上。他向我伸出手,准备与我共赴高堂。我却与他擦肩而过。
从袖中抽出的,不是定情的香囊,而是那封用金线绣边的婚书。“清宴?
”赵珩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我对着他,缓缓展开婚书。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我双手用力。“刺啦——”一声脆响,婚书被我撕得粉碎。洋洋洒洒的碎片,
落在赵珩的龙纹朝靴上。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林清宴!你疯了不成!”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疯了。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能不疯。我转身,
目光越过所有锦衣华服的宾客。最终,定格在喜堂最阴暗的角落。那里,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又熟悉。敌国质子,萧澈。他被当作战胜国的“贺礼”,
用铁链锁着喉咙,像条狗一样被牵到这里。浑身是伤,衣衫褴褛,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却是我上一世,唯一的暖。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日,
我林清宴不嫁太子。”我顿了顿,指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我嫁他。”全场死寂。随即,
是冲天的哗然。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孽……孽女!
”我的好表妹林婉柔,立刻挤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
快跟太子殿下认个错呀!”她一边说,一边焦急地偷看赵珩的脸色。
那副急着撇清关系又想看好戏的样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令人作呕。赵珩的怒气,
在看到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后,反而平息了。他怒极反笑。“林清宴,
又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本宫没空陪你玩。”他拂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本宫给你三天时间。”“闹够了,就自己滚到东宫门口跪着。”“否则,你林家,
就等着给这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陪葬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满堂宾客,
看我这个天大的笑话。我却只是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
提着我繁复的嫁衣裙摆,走向角落里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我的夫君。
2我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箭步冲上来。“清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双目赤红,声音都在发颤。“自毁前程!你这是要毁了我们整个林家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大殿门口传来一阵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去而复返的赵珩,
带着一队禁军,面色铁青地堵住了门口。赵珩在我面前站定,那双曾让我痴迷了十年的眼,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施舍。“林清宴,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声音不大,
却带着威压。“跪下,跟本宫认错。”“本宫……仍愿纳你为侧妃。”侧妃?我差点笑出声。
上一世我这个正妻的凤冠,还是他亲手为林婉柔戴上的。不等我开口,
林婉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太子殿下息怒!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
被那个囚犯迷了心窍!”“求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姐姐这一次吧!
”她哭得情真意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瞟赵珩,
那得意和煽风点火的意味,简直要溢出来了。我看着她这张虚伪的脸,
前世的画面瞬间冲进脑海。也是这张脸,端着一杯毒酒,笑意盈盈地对我说:“姐姐,
你知道吗?殿下从未爱过你。”“你的嫁妆,你父亲的兵权,甚至你的命,
都只是我和殿下爱情路上的垫脚石罢了。”那杯酒的苦涩,仿佛还残留在我的舌根。
回忆抽离,我看着眼前这对卖力表演的狗男女,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死寂。
只剩下彻骨的,冰冷的恨。我轻轻拨开林婉柔的手。然后,我抬眼,直视着赵珩。
“太子侧妃?”我轻笑一声,一字一顿。“你也配?”赵珩的脸,
瞬间从铁青转为暴怒的绛紫。“好……好一个林清宴!”他气得连连点头,眼中杀意毕现。
“来人,上酒!”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端上一只白玉酒杯。赵珩一把夺过,阴冷地盯着我。
“既然你敬酒不吃,那便饮了这杯罚酒!”“喝了它,了断你我情分,滚去跟你的囚犯过活!
”我的目光,落在那只白玉杯上。和前世毒死我的那只,一模一样。我知道,
里面是让人日渐衰弱的慢性毒药。这是赵珩最后的逼迫,他笃定我不敢喝。可惜,他错了。
在所有人惊骇地注视下,我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我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着熟悉的灼痛感。“铛——”我将酒杯狠狠掷于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溅到赵珩的朝靴上,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迎着他震怒又错愕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
“从此,赵珩,你我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话音刚落,
角落里传来一阵疯狂的铁链撞击声。萧澈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血污和乱发遮掩的眼,
此刻竟如寒星般迸出骇人的光。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3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剥夺我林家嫡女的身份,与罪奴萧澈,一同流放岭南三千里。
我爹被关入天牢,林府被封。而我,套着枷锁,一步步走出这生活了十六年的京城。
身后的萧澈,依旧沉默如死水,只听得见铁链拖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刚出城门,
好戏就开场了。押解的官差得了赵珩的授意,狞笑着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
一把撕开我身上还算体面的绸缎衣衫。“流放的囚犯,穿这么好给谁看?
”他将一件粗糙磨人的囚服扔在我脸上。“换上!”我没动。他便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我腿弯,
将我整个人推入路边的泥潭。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我的里衣。官差们发出一阵哄笑。
真没创意,跟上辈子一样。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恰好”路过。林婉柔掀开帘子,
露出一张关切又惊恐的脸。“姐姐!你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她提着裙摆,
小心翼翼地绕开泥水,走到我面前。“我听闻消息就赶来了,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
你快拿着。”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瓷瓶。我看着那个瓷瓶,笑了。又是这瓶“伤药”。
上一世,我信了她,把里面的毒粉抹在脸上,不出三日,皮肉溃烂,容貌尽毁。见我不接,
林婉柔急了,眼眶一红。“姐姐,你还在怪我吗?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也不能作践自己呀!
”她说着,竟要亲手把药粉往我脸上倒。我抬手,一把挥开她的手。瓷瓶摔在地上,
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旁边的杂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周围的官差都看傻了。
林婉柔的脸色,青白交加。“姐姐,
你……”“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拙劣的表演。赵珩策马而来,
勒马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泥潭里的我。“林清宴,本宫说过,闹够了就滚回去。
”“现在,只要你求本宫,本宫就带你回东宫。”他仿佛在施舍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我喉咙里一阵腥甜,那是毒酒的后劲。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血沫溅在他的金线云纹靴上,格外刺眼。“**!给脸不要脸!”他怒吼一声,
竟从侍卫手中夺过马鞭,狠狠向我抽来!风声凌厉。我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哐当——”是铁链被挣断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萧澈不知何时冲到了我身前。
他用自己被锁住的身体,硬生生挡住了这一鞭。“嘶啦——”囚服破裂,
一道狰狞的血痕从他后背炸开,皮开肉绽。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赵珩彻底被激怒了。嫉妒和占有欲让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拔出侍卫的佩刀,
“呛”的一声扔在萧澈面前。“想活命?”他指着我,对萧澈下令。“划花这个**的脸!
本宫就饶了你!”空气,死一般寂静。萧澈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把刀。他握紧刀柄,
手背青筋暴起,转身,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看着我。不等他做出选择,
我猛地从他手中夺过那把刀。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
划下深深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涌出。“我的身体,我的人。”“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4流放的队伍,行至燕山雪岭。寒风如刀,刮在脸上。这里是我母亲的衣冠冢所在。荒凉,
孤寂,一如我此刻的心境。林婉柔又来了。她裹着厚厚的狐裘,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仿佛一朵不胜风寒的娇花。“咳咳……”她用一方绣着海棠的手帕捂住嘴,拿开时,
上面赫然一抹刺目的红。装得还挺像。“姐姐,我……我找高人问过了。”她泫然欲泣,
指着我身后那座孤坟。“高人说,唯有母亲坟前那株千年雪莲,能救我的命。
”我差点气笑了。在坟头长续命的雪莲?她编故事的水平,和她害人的手段一样,毫无长进。
赵珩冷着脸站在一旁,显然也觉得这借口荒唐。但他不在乎。他只是需要一个折磨我的理由。
“林清宴,听见了么?”他用马鞭指着那座陡峭的悬崖。“要么,你爬上去,
为柔儿摘下雪莲。”“要么,本宫现在就砍了萧澈的脑袋。”他轻描淡写,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看向萧澈。他依旧沉默,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第一次有了波澜。是阻止。我知道这是陷阱。可那是我母亲安息的地方。于情于理,
我都该去祭拜。“好,我爬。”我甩开官差,一步步走向那片积雪覆盖的悬崖。风更大了,
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像一只随时会折翼的蝴蝶。攀爬比想象中更难。岩石湿滑,满是冰凌,
我的手指很快就磨破了,血和冰雪混在一起。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往下看。
我只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娘,女儿来看你了。就在我快要触到崖顶时,
头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我抬头。赵珩的亲信,正狞笑着将一块巨石推下。真看得起我。
为了让我“意外”身亡,居然还亲自设计了一场雪崩。脚下的岩石松动,崩塌。
身体瞬间失重。“不——!”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山下传来。“哐当!
”是铁链被生生挣断的声音。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官差的阻拦,向我扑来。
是萧澈。他抓住了我的手。巨大的冲击力将我们两人一起拽向深渊。坠落的瞬间,
我看见了赵珩和林婉柔的脸。他们笑着,得意又恶毒。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砰!”我们砸进厚厚的雪堆里,滚入一个被大雪掩埋的隐秘山洞。黑暗中,
我能听见萧澈粗重的喘息。我的身体快要散架了。旧伤,新伤,还有那杯毒酒的后劲,
一起涌了上来。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从怀里掏出那个从小戴到大的平安扣。塞进他冰冷的手心。
“我娘……是你们燕国……失踪的长公主……”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血沫。
“这衣冠冢是假的……墓碑下……藏着她留给我的……复国兵符……”说完,我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沉中,我似乎听见一声巨响。石门开启。然后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甲胄摩擦,铿锵有力。“恭迎少帅回营!”声音排山倒海,震得整个山洞都在嗡鸣。少帅?
谁?“我等奉老帅之命,在此等候少帅与长公主殿下,已有十年!
”长公主殿下……是在说我娘?所以,质子是假的,罪奴是假的。萧澈,燕国大元帅之子。
他来大梁,不是当人质,是来找兵符和失踪公主的。搞了半天,我是他任务目标。
……这重生,怎么还带这种惊喜的?5我听说,赵珩回到京城那天,大摆筵席。为林婉柔,
也为他自己,庆祝除去心腹大患。我猜,那晚的酒一定很香醇。毕竟是用我的命换的。
金樽玉盏,歌舞升平。林婉柔依偎在他怀里,娇笑着给他喂了一颗葡萄。“珩哥哥,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赵珩志得意满,捏着她的下巴。“一个罪奴,一个废妃,
也配当本宫的阻碍?”他俩笑得开怀。就在这时,殿外突然闯进一个浑身浴血的信使,
连滚带爬。“报——!”“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那声音凄厉,划破了满殿的靡靡之音。
林婉柔吓得花容失色,酒杯“当啷”一声摔在地上。赵珩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