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染朝霞晨光刺破云层,朝霞如血,将巍峨的白色城墙浸染在一片赤红之中。
皇甫天羽卓立城楼之上,银甲寒光凛冽,肃杀之气弥漫周身。她手中红缨长枪斜指地面,
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城下叛军阵前的首领。“徐帆坤,孤待你不薄,今日此举,是要造反不成?
”清冷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遍城下。城下,徐帆坤一身玄甲,昂首回应,
“殿下言重!微臣与众将士,不过是为瑶国无数男儿,讨一个公道,求一分公平!”“公道?
”皇甫天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随即化作冷厉的呵斥,“陛下宽厚仁慈,
治下国泰民安,何来不公?何来不平?”“何来不公?!”徐帆坤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敢问殿下!为何男子不得入内阁,参议国政?
为何男子不得入太尉司,执掌兵符?为何男子终其一生,不得佩金印、系紫绶,
位列三公九卿?”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殿下!为何女子可一妻多夫,享尽齐人之福?
为何男子却只能卑微求一妻,成亲之日便要分割半数家产予其‘妻主’?这,
便是殿下口中的公平吗?!”“吾等所求,不过是一个‘公平’二字!”话音落下,
城下叛军如山呼海啸般爆发出怒吼:“吾等所求不多,只想求一个公平!
”徐帆坤振臂高呼:“废除女尊,男女平等!”“废除女尊,男女平等!”声浪滚滚,
震得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皇甫天羽收回俯瞰的目光,声音平淡无波,
问向身旁的女官:“窥天镜,启动了吗?”女官躬身低语:“禀殿下,
徐逆围城之际便已启动。方才城下之景、逆贼之言,此刻已同步转播至全国各处镜台。
”“甚好。”皇甫天羽微微颔首。她再次面向城下,声音透过法阵,清晰地传向四方,
也传入每一面窥天镜中:“徐将军,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瑶国是何光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男子不得科举,断绝仕途;不得经商,
困顿于户;年二十必婚配,婚后不得离合,终身如笼中之鸟。”“哦,倒有一条路——从军。
”皇甫天羽的语调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然无妻主随军净化战场秽气,九死一生之局,
那累累白骨堆砌的‘功勋’,还需要孤来提醒诸位吗?”“而如今!”她的声音陡然转厉,
“孤力排众议,废科举之限,许尔等登朝堂,展抱负!孤破祖宗旧例,允男子立户,
凭军功晋身,享婚嫁自由!便是那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上交全部嫁妆’的律法,
孤亦为尔等争得保留半数家产之权!”“孤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换来的,
便是尔等今日刀兵相向,逼宫谋逆?!”皇甫天羽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徐帆坤,“徐帆坤!
你这般行径,是在告诉孤,孤给得太多、太容易,还是……嫌孤给得还不够?!
”徐帆坤身形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城楼。那银甲身影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却让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皇甫天羽的声音如同重锤,
一字一句敲在每个人心上:“今日,你要入内阁,掌太尉,佩金印紫绶。来日,
这世家大族的家主之位,你是否也要争上一争?这皇城之巅的御座之上,
是否也想拥立一位皇子陛下了?”此言一出,窥天镜外,举国哗然!“果然!
殿下对男子太过宽仁!这才几年,就养出了这等狼子野心!”“瑶国四百年基业,
女尊男卑是太祖女帝立下的规矩,是祖宗法度!岂容此等悖逆之徒妄言废除!
”“不过一个八级武者,得了些权势,就敢觊觎主位!若真让他们得逞,又岂止是平等,
只怕是要学那些男尊之国,倒转乾坤了!”“万万不可!天下男尊之国何其多?
唯我瑶国为女尊净土!绝不能让这些逆贼玷污!”徐帆坤脸色剧变,
急声辩驳:“殿下休要危言耸听!我等所求,不过平等二字!”皇甫天羽冷笑一声,
长枪遥指:“入内阁,掌太尉,直指权力中枢!此等野心,是孤危言损听?
你口口声声男女平等,然生育子嗣,延续血脉者,是谁?是女子!种族存续之根本,在女子!
便是这战场厮杀,若无女子净化之力祛除魔域秽气,尔等男子,安能存活至今?!
”她目光扫过城下叛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论农耕纺织,女子不输勤劳;论商贾经营,
女子不乏睿智;论武道修为,巾帼何曾让过须眉!徐帆坤,你告诉孤,尔等男子,凭何立场,
向孤索要这所谓的平等?”随即,她抬手示意女官关闭窥天镜的收音符文,
城楼上的声音不再外传。她俯视着徐帆坤,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森然:“况且,
今时不同往日,太医院的育嗣堂内,人为受孕秘术已然大成。只要有足够的军功,
任何女子皆可挑选上乘元阳,孕育属于自己的血脉后嗣,再不必受制于人。”“徐帆坤,
”皇甫天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你仔细想想,时至今日,
你们男子……还有什么是真正不可替代的筹码?”“女尊男卑之格局,其根源,
不就是男子离不开女子的净化之力吗?只要有魔域存在一日,尔等便需仰仗女子一日!
可如今……”她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孤,以及这瑶国的女子,已非…非尔等不可了。
”徐帆坤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所有,眼中迸射出被欺骗的狂怒:“原来如此!
当初你假意废除旧法,骗取男子信任,又大力扶持太医院,
鼓吹男子捐献元阳可提升社会地位……全是骗局!你处心积虑,
就是为了摆脱繁衍后代必须依赖男子元阳的枷锁!”“孤只是在为瑶国的未来,
做好万全的准备罢了。”对于徐帆坤的指控,皇甫天羽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彻底破防的徐帆坤再无理智,嘶声咆哮:“攻城!给我毁了育嗣堂!
”叛军得令,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涌向城墙。云梯架起,冲城车轰鸣推进,
喊杀声震耳欲聋。皇甫天羽眼中寒芒爆射,红缨长枪直指苍穹,
清叱之声响彻城楼:“众禁卫军听令!保卫皇城,诛灭叛贼!”“遵命!”城楼上,
甲胄铿锵,应和之声如雷。战斗瞬间爆发!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
滚石檑木带着沉闷的呼啸砸落,城下血肉横飞。但叛军人多势众,悍不畏死,
很快便有悍勇的先锋攀上城头,与禁卫军短兵相接,厮杀惨烈。皇甫天羽枪出如龙,
身随枪走,每一次寒芒闪烁,必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银甲染血,宛若修罗。
就在她枪挑第五名叛军之际,一道灰色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跃上城垛,正是徐帆坤!
他手中仅握着一柄看似普通的精铁长剑,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皇甫天羽:“殿下!
我本以为……您待我们终究是不同的!未曾想,您才是最狠、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皇甫天羽不答,长枪一抖,化作一点寒星直刺徐帆坤面门!枪剑相交,火星四溅!
两人皆是当世高手,一时之间,枪影如林,剑光似电,在狭窄的城垛上展开凶险万分的搏杀,
劲气四溢,周遭士兵纷纷避让。激斗中,皇甫天羽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对了,徐将军可知,元国使团已于昨日抵达城西驿站。
算算时辰,此刻……该准备入京觐见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冰水浇头,
让狂怒中的徐帆坤心神剧震,攻势不由得一滞!高手相争,胜负只在一瞬,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皇甫天羽眼中精光爆闪,长枪如**出洞,
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猛然上挑。“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徐帆坤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剑脱手飞出。冰冷的枪尖,
已如毒蛇般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拿下!”皇甫天羽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周围如狼似虎的禁卫军一拥而上,瞬间将失魂落魄的徐帆坤捆缚结实。“你,输了。
”皇甫天羽居高临下,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几乎同时,
一声急促而嘹亮的号角声撕裂战场喧嚣!皇城四面八方,骤然涌出无数披坚执锐的精锐之师,
旌旗猎猎,其上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羽”字。是殿下执掌的羽卫军!这支军队,
两天前被派去接应受袭的元国使臣,可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原来所谓的接应,
不过是皇甫天羽布下的疑阵。元国使臣早已秘密抵达,羽卫军一直潜伏在侧,
等的就是此刻——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徐帆坤面如死灰,绝望地抬头。只见,
皇甫天羽凤目微扬,精致的容颜上,唯有冰冷的嘲弄。“逆贼徐帆坤,
”皇甫天羽的声音再次通过窥天镜,传遍四方,“勾结外邦细作,煽动军士,以下犯上,
图谋不轨!今罪证确凿,着即押送大理寺,严加看管,待三司会审,明正典刑!”“遵命!
”羽卫军齐声应诺,声震云霄。“冤枉!殿下!你怎可如此污蔑我?”徐帆坤奋力挣扎,
目眦欲裂。“冤枉?”皇甫天羽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目光锐利如刀,“徐帆坤,
你真当孤……不知孤那好二弟皇甫天翼,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吗?”她不再多言,决然转身,
银甲在血色朝霞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径直向宫城深处走去。
只留下城楼上下弥漫的血腥与硝烟,以及窥天镜前无数双或惊骇、或愤怒、或了然的眼眸。
一场风暴看似平息,但更深沉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2暗流涌动“公主,
元国使臣觐见陛下,您真不去瞧瞧?”女官甄奕雪一边替皇甫天羽卸下沉重的战袍,
一边轻声探问。“不去,”皇甫天羽舒展着酸痛的筋骨,“母皇又没宣召,凑那热闹做什么。
去,备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是。”甄奕雪依言退下。待殿门合拢,
皇甫天羽才彻底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进宽大的座椅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家人们,
谁懂啊!一觉醒来,竟成了女尊国的长公主。她穿越前姓林,名天羽。如今倒好,一穿越,
连姓都升了级。姓皇甫,听着就是天潢贵胄。可惜,
还没等她畅想一番“翻身做主把歌唱”的美好未来,就惊觉自己是穿进了一本书里,
还成了书里那个结局凄惨的炮灰。书中女主,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幼妹,
瑶国的六公主——皇甫天萱。女主七岁那年,恰逢封印着魔域的结界出现裂隙,
魔气肆虐人间,人族诸国为结盟互送质子。元国与瑶国结盟,
指名要了瑶国最年幼的公主——皇甫天萱。女皇也未多思虑,想着又非嫡长女,便应允了。
元国待这位小质子倒也算礼遇,专建行宫,延请教导嬷嬷。一年后,
更是特允她与元国公主们一同入崇文馆进学。于是,
在瑶国“女尊男卑”与元国“男尊女卑”两套截然不同的理念夹击下,
皇甫天萱竟奇异地“正负得零”,养成了个男女平等的思想。期间,
她与元国皇子慕容越情愫暗生。待她成年归国,这位皇子便以元使的身份,
堂而皇之地跟了回来。而原主皇甫天羽,
是根正苗红在瑶国女尊土壤里长成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骨子里刻着“女尊男卑”四字。
虽因妹妹幼年离家而格外怜惜,但两人政见南辕北辙,争吵日渐频繁。如今,林天羽……不,
是皇甫天羽——抢先一步废除了“男子不得科举”等陈规。这招“走他人的路,
让他人无路可走”,算是断了女主归国后施恩于男臣、收拢人心的最大捷径。后来,
书中的两姐妹终因储位之争彻底反目。女主在爱人及众多大臣,
尤其是那些得她恩惠的男臣等,鼎力支持下,将原主逼至魔域战场前线,自己则顺利上位。
再后来,女帝驾崩,遗诏竟令原主殉葬!女主皇甫天萱最终登基为帝,
迎娶元国皇子慕容越为夫,他们的儿子成了下一代继承人。故事至此落幕。
林天羽当初看书时就百思不得其解:堂堂嫡长公主,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手握十万精兵,
原主怎么就能混成那副狼狈样?不过,没关系了。如今是她坐在这副身躯里,原主那条绝路,
她一步也不会再踏。皇甫天羽将疲惫的身躯更深地陷入椅背,闭目凝神,
复盘今日朝堂上的“战绩”。成功废黜女主未来最得力的小弟——徐帆坤。
已在瑶国女子心中敲响了警钟,对男子的野心生出提防。绝不会再如书中那般,
稀里糊涂就将权柄拱手相让。朝中那些立场摇摆的男臣,经徐帆坤一事,
也会失去倒向女主的最佳契机。而且,她皇甫天羽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恩人。而且,
只要皇甫天萱敢再提什么“男女平等”,朝堂上那些根深蒂固的女大臣们,就够她喝一壶的。
多年布局,终见成效。沐浴净身,皇甫天羽终于能卸下所有紧绷,沉入一场安眠。翌日,
女皇为元国使臣设宴洗尘,京中重臣皆需列席,皇甫天羽自然也在其列。宝华殿内,
华灯初上。琉璃宫灯流光溢彩,将殿宇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声高亢的“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伏地叩拜,高呼:“参见陛下!”“众卿平身。
今日只为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客,诸位不必拘礼,尽兴便是。”女皇步履沉稳,
玄色龙袍上以金线绣制的云纹在灯影下暗光浮动,落座于九龙御座之上。“谢陛下!
”元国使臣慕容越率先入座,他一袭靛蓝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甫一落座,
便引来不少女官或明或暗的打量视线。似乎很满意这注目,皇甫天萱唇角微扬,
姿态优雅地在慕容越身侧款款坐下。殿内气氛有刹那的凝滞,
旋即又被大臣们刻意放大的寒暄笑语掩盖。皇甫天萱身着素雅的月白云纹宫装,
一支白玉簪松松绾起青丝。她坐姿端直,唇边噙着浅笑,偶尔侧首与慕容越低语几句。
慕容越亦不时倾身,为她布菜,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她的手臂。
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亲昵与暧昧,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扎眼。
翰林院掌院学士柳元歆利落起身,双手交叠,
向慕容越行了个平礼:“敢问使臣大人如何称呼?”“慕容越。”慕容越亦起身还礼。
慕容——元国皇姓,柳元歆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一国皇子,行事竟如此轻浮,
当真不知所谓!她按下心头不悦,朗声道:“今日盛宴,两国交好。在下斗胆,
可否请使臣即兴赋诗一首,咏此良辰美景?”慕容越双眼微眯,旋即应道:“某,却之不恭。
”他略作沉吟,吟道:“笙歌颂太平,海晏万象新。待魔清尽时,紫薇照上京。
”柳元歆闻言,沉默片刻。罢了,看在这“待魔清尽时”的份上,不为难他了。
好歹有这份心念。她微一颔首,退回席位。兵部侍郎与户部侍郎却来了兴致,
拉着慕容越便就边关贸易、互市管理等实务问题高谈阔论起来,句句不提钱,字字不离钱。
慕容越显然不擅此道,略显狼狈地将话题推给手下副使,方才得以脱身。
皇甫天萱目光扫过席间几位低眉顺眼的男大臣,眼珠一转,开始与女皇叙话。
女皇怜惜女儿少小离家,也颇有耐心地应和着。不知怎地,话题竟渐渐滑向歧途。
眼见皇甫天萱霍然起身,双眸清亮如寒潭映月。皇甫天羽端至唇边的酒杯微微一顿,
随即不动声色地饮尽杯中酒。“儿臣在元国十载,所习之理与瑶国大相径庭。
彼处以男子为尊,此处以女子为尊。然生而为人,立于天地,头顶同一片青天,
脚踏同一方厚土,所食所行并无二致!岂能因男女之别,便妄断高低贵贱?
”皇甫天萱话音甫落,殿内丝竹之声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骤然滞涩半拍。
原本言笑晏晏的众臣,无论男女,脸上笑容瞬间冻结。女皇端坐高位,
面上方才的怜爱之色悄然敛去,唯余一片沉静,握着玉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皇甫天羽端坐于御座左下方首位,食指轻缓地摩挲着琉璃盏剔透的边缘,
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悠悠掠过皇甫天萱。听着这番高论,
她心底轻叹:这姑娘,怎么有种被生生养“钝”了的感觉?不过,
倒也不枉她特意安排几位立场微妙的男大臣“作陪”。她的好妹妹啊,归国才第二日,
就这般急不可耐地向他们示好了?连探听徐帆坤谋逆案始末的时间都等不及,这出戏,
只怕是唱到刀刃尖上了。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慕容越竟朗声开口:“萱殿下此言,
当真令人耳目一新!此等宽厚仁德之心,实属罕见。”他环视四周,
语气带着几分男尊国特有的傲然:“我元国男儿,驰骋沙场,斩妖除魔,
凭的是满腔热血与胸中韬略。女子之中,亦不乏持家治世之英才。龙生九子,尚且各有所长,
本就无需以男女之别妄论尊卑!”此言一出,皇甫天羽险些失笑出声。好!好得很!
这下倒省了她的事。这二位主角,行事逻辑当真令人……啧。殿内气氛绷紧如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