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帝都最顶层的复式公寓,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长河。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熏香沉水香的气味,醇厚、冰冷,如同囚笼。巨大的落地窗前,
男人背光而立,指尖夹着燃了半截的雪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如刻的侧脸轮廓。
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裹挟着他挺拔却异常沉默的身影,像蛰伏在暗夜里的危险猛兽,
无声散发着掌控一切的威压。季宴礼。帝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季家掌权人,
一个名字就能让无数人噤若寒蝉的存在。苏晚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丝绸睡裙滑过脚踝,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她手里捏着一份刚刚由季宴礼私人医生送来的检测报告,指尖用力到泛白。“……妊娠,
8周。”诊断结论那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瞳孔,在她空洞的心底反复灼烧。
“我们…有孩子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转过身。昏暗中,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黑眸锁在她脸上,探寻的意味远多于惊喜。苏晚抬起头,
脸上是季宴礼从未见过的苍白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却带着金属落地的质感:“季宴礼,放了我吧。”空气骤然冻结。季宴礼瞳孔猛地一缩,
指间的雪茄瞬间被狠狠捻灭在掌心,猩红的火星烫过皮肤,他却浑然不觉。
那点火星仿佛掉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点燃了狂怒的风暴。“放了你?”他嗤笑一声,
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住苏晚纤细的身体,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足以让人窒息。
冰冷的手指带着雪茄的余烬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苏晚,谁给你的胆子,
在有了我的种之后,还敢跟我说‘放’字?”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淬了冰渣,
每一个字都砸在苏晚的心上。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深不可测,
而是翻滚着骇人的暴戾、不解,还有一种被彻底触怒核心领地的疯狂。八年,
从他把她从苏家那个泥潭里强行捞出来,锁进这座以他之名为牢的金丝笼里已经八年。
她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他赐予的一切奢华与禁锢。这份报告,
本该是他们之间最牢固的锁链!她怎么敢?!怎配生出逃离的念头?苏晚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看着他眼中翻腾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怒焰和偏执,
那深处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背叛的惊痛?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冰海。
那微不可查的一丝疼痛,只证明了她的想法是对的。季宴礼对她从来不是爱,
是病态的、不容违逆的占有。孩子?不过是让他囚笼多一把打不开的锁。她存在的意义,
只是他精心打造的、展示绝对权力的完美藏品。“我不需要你给的东西,包括孩子。
”苏晚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在挑战季宴礼能忍受的极限。
“季宴礼,我爱不起,也赌不起。这座金笼子里只有窒息,没有…未来。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砸在他禁锢着她的手背上,滚烫,更像一种决绝的宣告。
“未来?”季宴礼盯着她,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随即是更深沉的暴怒。
“你的未来,只能在这里!有我的地方!”他猛地松开钳制,
一拳狠狠砸在她耳侧的落地玻璃上!“砰——!”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
足以承受数吨重压的顶级防弹玻璃应声裂开蛛网般的裂痕!细小的碎片簌簌落下。
苏晚浑身一颤,闭上眼,最后一丝侥幸被击得粉碎。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偏执与狠戾,
早已深入骨髓。她的孩子,绝不能在这种令人窒息、随时会化为齑粉的掌控欲下出生。
季宴礼看着玻璃上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和女人惨白绝望的脸,赤红的眼底是翻滚的巨浪。
他猛地转身,拿起手机,声音冰冷刺骨,不容置疑:“周放,封锁所有出入口。
夫人身体不适,没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门外传来助理周放干脆利落的回应:“是,季总!”沉重的铜门落锁的声音,
如同沉重的镣铐,再次铐紧了整个空间。苏晚滑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冰冷的地面寒气刺骨。她紧紧捂住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悄然存在的小生命,
无声的泪流得更凶,眼神却彻底沉寂下来,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跑!她必须跑!
1雨夜逃笼接下来的一周,季宴礼公馆的安保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
明里暗里的保镖几乎无缝衔接,所有通讯设备被严密监控,连庄园内的信号都受到特殊干扰。
季宴礼本人几乎放下所有重要事务,整日在公馆处理公务,视线如同冰冷的探照灯,
时刻笼罩着苏晚,带着审视、愤怒,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随时会爆发的毁灭欲。
苏晚像个真正的精致玩偶,配合着医生检查、吃着营养师定制的餐点,神色麻木平静,
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这份沉寂,
竟诡异地暂时安抚了季宴礼狂躁的神经。他以为她的沉默是屈服,是最终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他怎会知道,那死水般的沉寂下,酝酿着决堤的洪流。
苏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软肋——他的骄傲,他的自负。他自信这铁桶般的防备无人能破,
更自信苏晚这朵依附于他的菟丝花,早已失了独自生存的筋骨。她越安静,越顺从,
他表面虽然监控依旧严密,精神上那根紧弦却会悄然松懈。第七天深夜,
苏晚终于等到了那个唯一的机会。一场酝酿了数日的特大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砸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狂风肆虐,电闪雷鸣,天空如同被撕裂的口子,暴雨如天河倒灌,
冲刷着这座不夜城。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将屋内映照得一片森白狰狞,
也照亮了苏晚眼中深藏的决绝。
季宴礼破天荒地被一通来自海外紧急商业事务的电话叫去了书房深处,
那里是整个公馆唯一信号最为加密强大的地方。临走前,
他深深看了一眼侧卧在床上背对着他的苏晚,昏暗中她瘦弱的肩头轻微起伏,像是已然熟睡。
他低声吩咐了门口两个保镖几句,才皱着眉匆匆离去。
沉重的书房门隔绝了他伟岸却如同山岳般压制的背影。苏晚在雷声轰鸣的间隙,
听到了极轻微的落锁声——书房厚重隔音门的特种锁扣启动的声音。那是物理隔绝,
也意味着短暂的信息隔绝。就是现在!她如同惊鹿般从床上弹起,
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怀孕八周的人。打开床头一个不起眼的小暗格,
里面藏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防水小包。
备多年的身份证件;一部最原始、只能发送特定预设信息的按键手机;还有一小瓶无色无味,
剂——这是从季宴礼书房那个她偶然发现的、专门用来对付背叛者的“收藏”暗格中偷拿的。
她迅速穿好早就藏进衣柜最里层的一套低调的深色运动服和平底鞋。
来到巨大的落地窗边——这里,是安保系统一个被心理上忽略的“漏洞”。因为太危险,
窗外就是百米高空,下方是尖锐如林的低矮建筑装饰尖顶,正常人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但苏晚不是常人。这八年来,她从未真正放弃过。那些季宴礼以为她在花园发呆的午后,
是她偷偷记录安保巡逻路线和人员换岗的时间间隙;她“学画”的小阁楼窗外,
藏着一条极其隐蔽的、通往隔壁物业废弃空调机房外平台的锈蚀消防梯路线,
她试过数次;至于体能……季宴礼永远不会知道,在他某个国外的三个月里,
她用积攒下来的零用钱,请了一个专门教女性逃脱术的教官进行过最基础的训练,
只为这最后一线生机。她拿出一个特制的微型玻璃刀——这也是她的“收藏”之一。冷静,
手稳得惊人。沿着防弹玻璃内最隐蔽的接缝处,用尽全身力气,在震耳欲聋的雷声掩护下,
切开了一个刚好够她身体钻出的缝隙!冷雨混合着狂风瞬间倒灌进来,冰冷刺骨。
苏晚毫不犹豫,将那个特制的小包紧紧绑在怀里,用防水布包裹好护着小腹,
如同最灵活的狸猫,深吸一口气,
抓住窗外早已勾好的那根坚韧绳索(这是她提前一周利用风雨夜掩护偷偷固定好的)。
湿滑冰冷的绳索磨着掌心。狂风几乎要将她瘦小的身体掀飞!雨水模糊了视线,
脚下的百米深渊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苏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痛哼出声,差点松手!孩子……孩子!她狠狠咬住下唇,
一股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剧痛激发了最后的狠劲,她眼中只有窗外那根通向自由的绳索!
她不能死!更不能被关在那个男人编织的金丝笼里窒息而死!
凭着这刻骨的恨意和对腹中小生命的本能保护,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
像在惊涛骇浪中攀附浮木,极其艰难地滑下了那根绳索!尖锐的避雷针擦过她的脚踝,
划开一道口子,在雨水中迅速晕开淡粉色的血痕。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