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给糯糯准备的儿童房简直是从童话书里直接搬出来的——粉色的纱帐公主床挂着星星灯，一整面墙的毛绒玩具列队欢迎，云朵形状的地毯软得像是踩在棉花糖上。就连天花板都暗藏玄机，一关灯就会浮现出会眨眼的星星。
可糯糯站在房间中央，小手死死攥着养父留给她的旧布偶小熊——那只左耳朵缝歪了、右眼睛掉了一半的棕色小熊，小脚丫在云朵地毯上不安地蹭来蹭去。
"怎么了？"颜司霆蹲下身，黑色西装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颜总，此刻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开董事会。
糯糯仰起小脸，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呐："……我想上厕所。"
颜司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可比他预想的问题简单多了——至少比解释"为什么你有两个爷爷"或者"为什么我们家有会自己开门的冰箱"容易。
"这里。"他带着糯糯走进套房内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超大浴室。
糯糯盯着那个闪着蓝光的智能马桶，小嘴张成了O型。这个会发光的"大贝壳"和她记忆中的茅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这个……怎么用？"她伸出小手指，又害怕地缩回来，仿佛那是个会咬人的怪兽。
颜司霆顿了顿。他这辈子都没解释过怎么使用马桶——毕竟连他三岁时的保姆都是剑桥毕业的。
"直接坐上去。"他言简意赅地示范了一下动作。
糯糯像只警惕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她刚坐稳，智能马桶突然"嗡"地一声自动冲水，感应喷头"唰"地喷出温水，吓得她"哇"地一声跳下来，直接扑进颜司霆怀里。
"它、它咬我！"她眼泪汪汪地指控，小手指着那个"凶器"，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颜司霆身上。
颜司霆："……"
他的手臂僵硬地接住女儿。三岁的小团子又软又暖，带着淡淡的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葱油味——那是王家面馆留下的印记。此刻她正瑟瑟发抖地搂着他的脖子，眼泪鼻涕全蹭在他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上。
"只是自动冲洗功能。"他干巴巴地解释，伸手想去关设置，修长的手指却不小心按到了强力模式。
"噗——"
一股水柱如同小型喷泉般直射而出，正中颜司霆胸口。
糯糯瞪大眼睛，看着"凶叔叔"瞬间湿透的前襟，突然不哭了。她歪着小脑袋，天真地问："……叔叔，你尿裤子了？"
刚走到门口准备送睡前牛奶的颜修远和颜修瑾："……"
颜修瑾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颜修远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颜司霆黑着脸拎起女儿，对两个儿子怒目而视："滚出去。"
门"砰"地关上，隐约传来颜修瑾憋笑到破音的声音："爸居然被马桶打败了……"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两个少年落荒而逃。
凌晨两点，整座颜宅沉浸在静谧的月光中。
糯糯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梦到那个会喷水的怪物马桶长出了腿，追着她满屋子跑，嘴里还喊着"我要给你洗屁屁"。
"呜呜……王爸爸……"她下意识呼唤养父，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新家了。抱着小熊爬起来，光着脚丫往外跑，却在迷宫般的走廊里彻底迷了路。
"爸爸……"她小声啜泣，抱着小熊蹲在墙角，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糯糯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颜司霆穿着深蓝色睡袍站在面前，头发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起床的。
"做噩梦了？"他问，声音比白日里柔和了许多。
糯糯点点头，抽噎着说："马桶怪物……追我……说要、说要给我洗十遍屁屁……"
颜司霆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沉默片刻，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去看看吧。"
浴室里，他带着糯糯重新认识这个"怪兽"。修长的手指一个个按钮指过去："这是冲水，这是烘干，这个可以关掉自动感应。"说着关掉了所有智能功能，"现在它就是普通马桶了。"
糯糯怯生生地伸手按了一下冲水键，马桶发出轻柔的音乐声——这是颜家特意为小主人设置的儿童模式。她破涕为笑："它会唱歌！"
颜司霆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柔和了些："嗯，不可怕了？"
糯糯摇摇头，突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叔叔……你比马桶温柔。"
颜司霆："……"
这大概是他三十五年人生中获得的最特别的评价。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小人儿——她不知何时已经放松下来，小脑袋靠在他肩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昏昏欲睡了。
"睡吧。"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走向儿童房，"明天让哥哥们教你用智能马桶。"
糯糯在半梦半醒间嘟囔："不要哥哥……要爸爸教……"
颜司霆的脚步顿了一下。月光透过走廊的落地窗，温柔地笼罩着这对父女。他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轻声应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