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烬双生》精选章节

小说:锦烬双生 作者:观同月 更新时间:2025-05-27

残香在青玉香炉里袅袅升腾,沈檀心跪在祠堂冰凉的青砖上,

膝盖传来的刺痛真实得令人心悸。

身后婆子们的议论声窸窸窣窣钻入耳中:"到底是商贾之女,

物...""奶娘罚她跪三个时辰都是轻的..."沈檀心垂眸看着青砖上自己交叠的双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十六岁刚嫁入陆府那年。

前世被万箭穿心的痛楚还烙印在灵魂里,鲜血从喉间涌出的窒息感让她此刻几乎要笑出声来。

"春桃。"她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惊得身后议论声戛然而止。陪嫁丫鬟连忙上前,

沈檀心搭着她的手缓缓起身,膝盖的刺痛让她稍微踉跄了一下。"夫人,

奶娘说..."一个婆子壮着胆子上前阻拦。沈檀心转身,

目光如刀划过那婆子满是褶子的脸:"告诉周妈妈,

明日一早我沈家的琉璃盏会送一箱来给老爷。"她顿了顿,"至于现在,我要去更衣。

"走出祠堂时,春雪初霁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前世她就是太过顺从,

才会被一个奶娘拿捏得死死的,最后连命都赔进去。那个口口声声把陆景明当亲子的周妈妈,

实际上一心只想让自己女儿爬上主母之位。"夫人,您的手好冰。

"春桃担忧地握住她颤抖的手指。沈檀心望着廊下将化未化的积雪,

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雪天,她跪足了三个时辰后高烧不退,而陆景明——她那新婚丈夫,

只派人送来一碗姜汤。"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她拢了拢鬓角,忽然压低声音,

"我陪嫁的那本《织经》放在哪了?"那是沈家秘传的织造典籍,

记载着各种特殊织法和染料的秘密。前世直到抄家那日,

她才知道三皇子正是利用沈家织坊的特殊工艺,在贡品中织入龙纹构陷沈家谋反。

铜镜中映出少女莹白的脸颊,沈檀心慢慢描画着眉尾。

菱花镜旁的青瓷茶具在阳光下流转着润泽的光——前世她曾因愤怒摔碎这套价值连城的陪嫁,

如今再见,指尖忍不住轻抚过冰凉的瓷面。"夫人,老爷回府了。"春桃匆匆进来通报时,

沈檀心正在绾发。她手下一顿,铜簪在青丝间划出冷光。"知道了。"她故意放慢动作,

等前院传来脚步声才起身。珊瑚珠帘被挑起时,她正背对门口整理衣襟。透过铜镜,

她看见一抹青色身影停在珠帘外。"夫人。"陆景明的声音比记忆中年轻,

却带着她熟悉的克制。沈檀心转身福了一礼:"爷回来了。"她示意春桃上茶,

眼角余光却在打量这个前世让她又爱又恨的丈夫。二十七岁的陆景明面容清俊,

眉宇间已有了后来位极人臣时的凌厉轮廓。当她把茶盏递过去时,陆景明下意识侧身避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檀心眼神一暗——前世她只当他是厌恶自己,直到死前才知道,

他是怕仇家在茶中下毒连累她。"爷一路辛苦。"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放在案几上,

指尖不经意压住他刚放下的信件。忽然,她瞳孔微缩——信封上的火漆印,

竟与前世三皇子府的密信一模一样!陆景明忽然上前一步,

玄色官服袖口的暗金回纹擦过她手背。沈檀心猛地抬头,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眼神太过复杂,有探究,有犹豫,还有...她前世从未见过的温柔?"夫人近日可好?

"陆景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周妈妈...没有为难你吧?

"沈檀心指尖一颤。前世这个时候,陆景明从未过问过她在后院的处境。

她故意露出腕上跪祠堂留下的红痕:"妾身一切都好,

只是不小心打碎了爷心爱的琉璃盏..."话未说完,

她忽然僵住——陆景明的手正悬在她腕间上方,那个姿势,分明是想触碰又强行克制。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袖口翻折处露出的金线蝉纹,

竟有一道与前世她在诏狱墙上刻的记号完全相同的裂纹!窗外暮鼓声远远传来,

两人隔着茶烟对视,各自眼中都翻涌着对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第二章:锦帕疑云冬至前夜,

雪粒子簌簌地打在茜纱窗上。沈檀心裹紧银狐斗篷,指尖在《织经》的书页上摩挲。突然,

院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春桃,取我的暖手炉来。"她支开丫鬟,悄声移到窗前。

月光下,陆景明青色官袍的身影正穿过角门,一个藕荷色衣裙的姑娘塞给他一方锦帕。

沈檀心呼吸一滞。前世就是这方锦帕,成为陆景明养外室的"铁证"。她死死攥住窗棂,

看着丈夫收下锦帕消失在雪夜里。"夫人,暗卫到了。"春桃在门外轻唤。

沈檀心深吸一口气:"让他去小书房等我。"暗卫跪在青砖地上,

呈上一册发黄的账簿:"按夫人吩咐,从户部库房取来了咸宁三年河工账册。

扬州那段...确实有问题。"烛火下,朱砂批注的"亏空"二字触目惊心。

沈檀心手指发颤——这字迹分明是父亲最器重的门生刘铭所书!前世沈家被抄时,

正是刘铭作证父亲勾结盐商。"继续查,尤其是..."她突然顿住,

账簿夹层里滑出一块染血的锦帕,歪歪扭扭绣着并蒂莲。这粗劣的针脚,

与方才那姑娘给陆景明的一模一样!三更梆子响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陆景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目光落在摊开的账簿上,眼神骤变。"夫人好雅兴,

深夜研究陈年旧账?"他声音平静,手指却捏紧了腰间玉佩。

沈檀心故意用染了丹蔻的指尖抚过锦帕:"爷觉得这并蒂莲绣得如何?

妾身瞧着...像是城外绣庄的手艺。"陆景明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两人呼吸交错间,他低声道:"明日午时,让春桃送碗杏仁酪到兵部衙门。"说完松开手,

转身时官袍掠起一阵冷风。沈檀心怔在原地,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前世他们成婚三年,陆景明从未让她往衙门送过吃食。次日午时刚过,

春桃慌慌张张跑回来:"夫人!老爷他...他当着兵部众人把杏仁酪打翻了!

"沈檀心手中的茶盏一晃。果然和前世一样...正要发作,

却见春桃从袖中掏出块湿漉漉的帕子:"但老爷让奴婢带回这个。

"浸湿的帕子在熏笼上烘干后,

竟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是三皇子府与扬州盐商的密信抄本!沈檀心手脚冰凉,

这正是前世构陷沈家的"罪证"之一。"夫人..."春桃突然压低声音,"奴婢回来时,

看见蓉蓉姑娘往老爷书房去了。"沈檀心眼神一冷。前世她真心把蓉蓉当小姑对待,

却不知这丫头早就存了爬床的心思。她拢了拢鬓发:"去书房。"透过雕花窗棂,

她看见蓉蓉正往陆景明茶盏里加什么。那丫头穿着簇新的杏红袄子,

发间金簪正是沈家陪嫁之物。"妹妹好兴致。"沈檀心推门而入,惊得蓉蓉打翻茶盏。

她抢先一步拾起碎片,指尖沾了茶水在鼻下一嗅——是**香!

蓉蓉涨红了脸:"嫂嫂别误会,我...""周妈妈没教过你规矩吗?"沈檀心冷笑,

"未出阁的姑娘私自进兄长书房,传出去..."她故意顿了顿,"对了,

妹妹今年十八了吧?该说亲了。"陆景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夫人说得是。

"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吓人,"我已为蓉蓉相看了城南李家。

"蓉蓉瞬间面无血色。李家公子是个跛子,前世她曾当着沈檀心的面嘲笑过。

沈檀心暗自诧异——前世陆景明明明纵容蓉蓉到二十岁未嫁。夜里,沈檀心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景明今日种种举动太过蹊跷。她悄悄起身,摸向书房,

却在转角处听见压低的声音:"账簿必须毁掉..."是陆景明。

"可沈家..."另一个声音答。沈檀心脚下一滑,碰倒了花架。书房门猛地打开,

陆景明持剑冲出,剑尖在看清是她时急转,削落她一缕青丝。四目相对,

他眼中闪过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夫人..."沈檀心看着他手中还未收起的密信,

突然笑了:"爷既要毁我沈家账簿,何不连我一起杀了?"她向前一步,任由剑尖抵住心口,

"就像前世那样。"陆景明的剑"当啷"落地。

第三章:裂痕与暗流晨光透过云锦帐子洒进来时,

沈檀心才惊觉自己竟在书房的榻上睡了一夜。身上盖着陆景明的官服,残留着沉水香的气息。

昨夜她脱口而出"前世"二字后,陆景明的表情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可没等问清,

前院突然传来急报,他匆匆离去前只留下一句:"别碰书房第三个抽屉。

"沈檀心现在正盯着那个上锁的抽屉。前世这里永远锁着,她曾以为藏的是情诗信物。

指尖抚过锁孔,忽然发现钥匙就挂在旁边的笔架上——像是故意留给她似的。"咔嗒"一声,

抽屉滑开。里面整齐码着账册,最上面那本赫然写着《沈氏织坊·丁卯年》。

翻开泛黄的纸页,她呼吸越来越急——这正是前世成为"谋逆证据"的三间织坊的完整账目!

账本最后夹着张地契,日期是...昨日?沈檀心手指发抖,

陆景明竟然已经暗中买回了织坊!"夫人!"春桃慌张的声音传来,

"周妈妈带着人往库房去了,说要清点您的嫁妆!"沈檀心冷笑。前世就是这样,

奶娘以主母身份一点点蚕食她的嫁妆。她抓起账本冲出去,

在月洞门处猛地刹住——陆景明正与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低声交谈,

那女子递给他一个紫檀匣子。

"......三日后...码头..."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飘来。沈檀心转身就走。

她认得那匣子,是三皇子府特有的样式!回到院里,她翻出所有嫁妆地契,

果然少了最关键的三个织坊。"备轿,我要回沈府。"沈父见到女儿突然归来,

惊得茶盏都拿不稳:"檀心?怎么...""父亲可记得咸宁三年的河工账目?

"沈檀心直接打断,"刘铭经手的那批。"老尚书脸色骤变,挥退左右:"谁跟你提这个?

""陆景明。"她故意道,看着父亲胡须发抖,"他书房有扬州盐商的密信抄本。

""不可能!"沈父拍案而起,"那批密信明明已经..."他突然住口,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沈檀心步步紧逼:"已经什么?焚毁了?

那为何三皇子府还有副本?"老尚书颓然坐倒:"当年为父奉命查盐税,

发现三皇子...只好假意让刘铭做假账..."他忽然抓住女儿的手,"景明知道多少?

"回府路上,沈檀心脑中乱作一团。经过醉仙楼时,忽见陆景明的轿子停在侧门。

鬼使神差地,她让车夫停下。二楼雅间里,

陆景明正将紫檀匣子推给对面的人——竟是父亲的心腹师爷!

那师爷接过匣子低声道:"三皇子已起疑,

大人让姑爷千万小心..."沈檀心听着此话慌乱不已,踉跄后退,却不慎撞翻了身后花架。

陆景明瞬间转头,两人隔窗相望,她分明看到他唇形在说:"快走!"刚回府,

周妈妈就堵在垂花门前:"夫人擅自回娘家,老奴只好替老爷清点...""滚开。

"沈檀心径直走过,奶娘竟伸手来拽。她反手一记耳光甩过去,"一个奴才也配碰我?

"清脆的巴掌声惊动了整个后院。蓉蓉尖叫着扑来,被沈檀心侧身避开。

小丫头收势不及撞在石凳上,发间金簪"叮当"落地。"怎么回事?

"陆景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檀心弯腰拾起金簪,冷笑:"爷来得正好。

这支累丝金凤簪是我嫁妆,怎么戴在了蓉蓉头上?"陆景明眼神一暗:"周妈妈,解释。

"奶娘捂着脸支吾:"是...是老奴见夫人不用...""偷盗主母嫁妆,按律该当何罪?

"陆景明声音冷得像冰,"来人,送周妈妈去庄子上养老。

蓉蓉..."他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少女,"即日出阁。"沈檀心震惊地看着他。

前世直到她死,奶娘母女都好好的在府里作威作福!夜深人静时,她对着铜镜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