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杨家的路上，王晚秋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是她四十八年来第一次撒泼打人。
也是靠着撒泼打人救了大闺女一命。
她觉得这感觉很好。
上辈子要说她有啥缺点，那就是太讲究面子，啥气都忍，啥苦都往肚子里咽，导致两个大的孩子跟她性格像极了。
后面那几个在享受了一家人的宠爱，就跟那基因变异了似的，全是白眼狼。
出门时王晚秋用围巾将闺女的脸包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杨文娟转头看向王晚秋：“妈......我是不是给你们丢人了？”
杨学文抱着外孙女在另一边，心疼地看着闺女摇摇头，“傻丫头，人家欺负你，父母为你撑腰，有啥丢人的？”
但在这个年代，离婚的闺女那就是会连累娘家看不起的。
杨文娟就是清楚这点，所以从许卫东第一次打她时，没想着告诉娘家人。
父母对她从来没有重男轻女，她结婚了就是许家人，要是连累父母被人戳脊梁骨，她一辈子心难安。
王晚秋知道闺女的思想和性格已经形成，一时间很难改变，没着急劝她。
反正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给她洗脑。
抱着杨文娟她心疼的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
等车到了杨家大院门口，东西还没卸下来，杨老五的声音已经传来。
“爸妈！你们一下午都去哪儿了？！素兰都跟我生气了，你们赶紧去李家道个歉，把婚事给我定下来，李家说了就要六百彩礼，和自行车不加缝纫机了。”
王晚秋一听见老五的声音就烦，正好今天打许卫东没打够，再打一次这个白眼狼也行。
将东西搬下来后，径直走到柴火堆旁，随手挑了个木头就往杨老五身上抡。
“老娘真是给你脸了！还给她李家道歉？她那一身贱骨头承受得起老娘的道歉吗？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玩意儿！不，你就不是个玩意儿，连个东西都算不上。”
杨老五被亲妈迟来的‘爱’打的满院子窜，嘴里嗷嗷叫，他还没反应过来今天老妈咋脾气这么大。
杨学文也不喜儿子颐指气使地对妻子说话，“老五，我看你的确是欠收拾了！”一手抱着外孙女，领着杨文娟就往她原来的房间去。
安顿好母女俩后，又出去帮妻子打老五了。
周围其他院子的人也被杨家惊动，连忙探个脑袋出来看。
“老杨，你家这是干啥呢？这么热闹？是老五老丈人来了吗？”
“老五老丈人一家不是走了吗？看脸色还气哄哄的。”
杨学文尴尬地笑笑：“晚秋收拾老五呢，说话没大没小的，给他松松筋骨。”
“呦，晚秋还会舍得打孩子呢？打的还是老五呢？”隔壁人送外号李大嘴的李婶子看了看天上，今天太阳是从西边落下啊，王晚秋转性了？
这还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文化人王晚秋吗？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王晚秋没像打许畜生一样把人打那么狠。
中场休息了一会儿，先发制人地朝着李大嘴说起了李素兰一家坐地起价的事。
刚好利用李大嘴八卦的嘴给她李家宣扬出去。
她要让那李家名声臭到大街上去，李素兰想进杨家门？门都没有！
“啥？没听过谁家嫁女彩礼还涨价的啊？老五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你是想累死你亲爸亲妈啊！”
就他们这个大院里谁家娶媳妇不是一两百彩礼啊，顶天三百了，杨家还愿意出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那李家真当自己闺女是仙女下凡？
一千块彩礼外加缝纫机和自行车？好意思说出口！
娶好几个媳妇都够了！
“哎呦王妹子，你也太不容易了，快坐下歇一会儿。”
从来没活动过筋骨的王晚秋觉得，打孩子还真是累人。
接过杨学文递过来的茶缸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
畅快！
李大嘴趴着自家墙头，看着王晚秋豪迈地样子，忍不住发笑，真是活久了，还能见到文化人这副样子。
王晚秋和杨学文是大院儿里文化最高的两口子，俩人高中毕业后走到了一起。
一个在粮油站上班，一个在机械厂做技术员。
王晚秋祖上也能算得上书香门第，从家里传下来的教育文人那一套，在整个大院被戏称秀才娘子。
一起邻居二十几年了从没见过王晚秋今天这样。
对面大院和其他看热闹的人家相互对了个眼神。
这杨家啥时候会把自己家里的事情拿出来说啊，看来真是被老五气狠了。
“妈！你怎么能打我？还有爸，你就看着我妈这么打我？”杨老五摸了摸被**辣的胳膊和背开始咆哮。
“晚秋，打累了吧？我给你揉揉。”杨学文直接忽略杨老五，温柔地给妻子揉着肩膀。
一天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又打了两个崽子，肯定累坏了。
“杨守志，老娘今天正式通知你，这个家决不允许李素兰进门，你要想娶她就分出去，彩礼自己想办法，或者嫁到他李家也行，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
杨老五像炸了毛的公鸡，瞬间从地上弹射起来，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王晚秋。
“你还是我妈吗？哪有人结婚不管儿子的？哪有让儿子去当上门女婿的？”他可是家里六个人都宠爱的杨老五啊。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心尖宠啊！
他到底做啥让老妈态度转变这么大。
不行，素兰是他见过最好最爱的女人，他要努力让父母同意。
“妈~素兰多好的儿媳妇啊，长的又漂亮，性格又好，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她爸妈身体也好没有负担，只是现在没有工作，你就这么嫌弃她？”杨老五准备发挥他一如既往地死皮赖脸说服王晚秋。
他觉得还是李家今天突然加彩礼闹的。
下午父母走了，李家人还来家里坐了好一阵呢，他说了几个小时终于让李家同意不加彩礼了。
他口水都说干了，嘴皮都说白了，可不能折在父母这儿。
“你耳朵塞驴毛了？我说啥你听不见是吧？你这么想和她在一起，那你去李家！现在就去，让你爸给你收拾衣服。”说着起身就将桌子椅子往屋里抬。
趴在墙头的李大嘴看着桌子椅子也不是新的，好奇地问了一嘴哪来的。
王晚秋淡定地回了一句：“哦，大女儿的嫁妆，俩人离婚了，就拿回来了。”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她不觉得离婚是啥丢人的事，从自己这个当妈的嘴里说出来，总比别人乱说的强。
“啥？为啥啊？”李大嘴闻到了瓜的气息，歘地一下从墙头滑下来，打开门就往杨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