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如果你不娶我的话,我现在就去死。”
展翎面上的神情平静极了。
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漠然,却又带着某种让手机那头的陈越无法理解的,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歇斯底里与疯狂。
是个阴天。
医院,天台。
乌云涌动,狂风肆虐,似乎要吞噬一切。
风穿过天台墙壁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怒吼声。
展翎穿一身深灰色长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距离天台外延仅一步之遥,长裙如同被风撕裂的帆,狂乱飞舞着决绝的弧线。
她瘦弱得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吹飞。
她有一副小巧精致的面庞,杏仁眼,鼻子挺翘,肌肤透白得像薄纸,仿佛轻轻一戳就能被戳破。
连同凛冽的风声一起,她的话,被陈越听得清清楚楚。
“翎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陈越一瞬间被惊得倒吸口凉气,他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与慌乱,“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展翎听见手机那头陈越在惊慌失措后,急急忙忙关门往楼下跑,发动汽车的轰鸣声。
她得意地勾起嘴角:“你来不及阻止我的,我现在就在医院天台上,只需要一瞬间,砰地一下,我就会掉下去……死掉了,很容易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死亡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指尖轻轻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心跳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可陈越却彻底失去了冷静:“不要做傻事!展翎,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么轻易地拿死亡威胁来达到目的,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失声怒吼,这是展翎头一次听见他如此恐惧失态的声音。
“不,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展翎紧抿嘴唇,唇瓣被她抿得全然泛白,没有一丝血色,“你有两分钟时间考虑,两分钟后,如果你不答应娶我的话,我马上就跳下去。”
“展翎,你不要这样拿生命开玩笑……”陈越惊怒交加。
他的呼吸声急促而混乱,不停地说话安抚她,试图让她改变这个可怕至极的想法。
展翎充耳不闻。
她把手机拿远一些,任凭狂风撕扯她的长发与裙摆。
勾起苍白的唇,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在风声中显得缥缈不清:“陈越,你听,天台的风真大啊……你知道我的,我从来说到做到。”
那头传来巨大的刹车声。
接着是令人窒息的,短暂而长久的沉默。
展翎亦不再说话,只是手死死抓着手机,像是在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顽固而执拗。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天台下方。
等待着,等待电话那头的人,宣判着死刑,或者,重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展翎开始在心里倒数:“10……9……8……7……”
“……”陈越始终没有说话。
展翎的心沉沉落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漆黑地狱,再不见光亮。
原来,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她去死,他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那么,下辈子再见了,陈越。”
展翎推动轮椅。
“别,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真的?”展翎顿住动作。
“真的……我娶你,展翎。”陈越的声音低下去,似乎疲惫到了极点,认命般妥协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愿吧……”
她还是赌赢了。
展翎放下手机。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双手因为激动开始疯狂颤抖,苍白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扭曲,偏执,疯狂。
陈越,你只能是我的。
只会是我的。
任何人,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三年后。
京市。
傍晚。
安静的咖啡厅。
淡淡的咖啡香气弥漫,空气里流淌着一丝微妙的紧张氛围。
展翎一身灰色大衣,坐在靠窗的位置,精致小巧而苍白的面庞紧肃,目光不带掩饰,直直审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女人右手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桌面上的咖啡,动作缓慢而优雅。
栗色的**浪卷长发,嘴唇丰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光彩照人。
她并未抬头看向展翎,漫不经心开口,嗓音婉转撩人:“展**,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是展翎熟悉而陌生的,苏映瑜。
三年前,同样是这间咖啡厅,展翎私下和苏映瑜在此见了一面。
那时候的苏映瑜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虽然同样引人注目,却仍旧带着点儿青涩的学生气,比如今少了些许成熟的风韵。
而展翎也和那时不一样了。
那时她还因为一场车祸不良于行,出行只能依靠轮椅,现在她却已经恢复如常,可以和普通人一般走路了。
展翎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映瑜。
她内心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咬牙冷冷道:“苏映瑜,勾引别人丈夫是会被人人唾弃和看不起的。”
苏映瑜这才抬头轻飘飘望展翎一眼,勾唇轻笑,端得是妩媚动人,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展**倒是一丁点儿都没变呢,上来就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胡搅蛮缠,高高在上,不讲道理。”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轻松的嘲讽,仿佛对展翎这种态度习以为常。
她还记得三年前展翎是如何突然联系上自己,如何高高在上,坐在自己对面,递给自己一张银行卡,高傲地说:“苏映瑜,这卡里是500万,你和陈越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合适,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陈越马上就要和我结婚了。”
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苏映瑜至今仍然无法忘记。
她虽然出生在并不显赫的普通家庭,没有如陈越、展翎一般的豪门背景,也不是生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但自认也勤奋努力,优秀地长大了,并不比他们差在哪里。
当时,苏映瑜没有收下那张卡,不过没多久她就离开了京市,也再没有联系过陈越。
今年因为工作调动,她才重新回来。
“难道不是吗?”展翎反问,“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