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祖，求求你给妈点钱，买点止疼药吧，妈实在是疼的受不了。”
“就三十块钱，等外面雪停了，妈就去捡破烂赚钱还你好不好？”
老旧的小区里，姜老太卑微跪在楼道里，哀求着她的小儿子。
两年前，姜老太确诊肝癌早期，医生说发现的早，尽快接受治疗，不影响寿命。
然而，丈夫死前，将全部积蓄和房子都给了儿子儿媳，一分没给她留。
姜老太只好低三下四去求儿子儿媳，可每当她战战兢兢开口，不是被指着鼻子痛骂一通，就是被儿子拳脚相加。
无奈之下，她早出晚归捡垃圾换钱，去药店买些便宜的止痛药，缓解病痛。
时间一天天过去，病情越发严重。
最近几天下大雪，姜老太瘦弱的身躯已捡不了垃圾，这才卑微的问小儿子借钱。
砰一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巨响。
“钱钱钱，你个老不死的，不赚钱还想着花钱，信不信我打死你？疼就忍着，忍不了就去死。”
隔着门板，小儿子的愤怒吓得姜老太身子一抖，颤颤巍巍闭嘴爬起来，生怕小儿子又动手打她。
她身上的红肿淤青还没消散，就是上次接孙子回来晚了，被她小儿子打的。
只是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门被拉开，小儿子拽着她头发把人拖到厨房，“这都几点了，还敢借病偷懒，赶紧给我煮饭。”
儿媳抱着手臂，阴阳怪气道：“就是啊，大冷天的，连口热乎的都没有，你妈这是自己要死了，也想饿死咱们啊。”
姜老太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我……”
“不是什么啊，我看你就是故意。”
儿媳的帮腔，激怒了小儿子，抬手就给了姜老太一耳光，打的姜老太头晕目眩，口鼻飙血，佝偻着病弱的身体，扶着门框好久才缓过来。
“耀祖，秀梅，你们消消气，妈这就去做饭。”姜老太不敢反抗，默默抹了把眼泪，走进厨房，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开始洗菜做饭，只是胸腔实在疼的难受，一不小心，失手打翻盘子。
瓷盘破碎声传到客厅。
小儿子立即攥着拳头，怒气冲冲找过来，揪着她头发就往墙上撞。
“老子喊你做饭，你就摔盆摔碗，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妈不是故意的，妈.....”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老公，咱们好心让她搬过来住，不过干点活，就甩脸色，不如趁早滚出去，省的看着晦气。”
姜老太头被撞的鼓包流血，来不及缓口气，儿媳妇手脚麻利，把她行李打包好，扔出门外。
小儿子也不拦着，反而用力从后推了姜老太一把，把她也赶去门外。
姜老太脚下不稳，头朝下，毫无尊严地摔趴在地。
北方数九寒冬，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姜老太身穿单衣，缩着肩膀站在门外，不等她开口哀求。
小儿子一脚踹在她心口位置，指着她鼻子骂道：“老不死的，你再不滚，老子宰了你。”
仰头看着小儿子穷凶极恶的嘴脸，姜老太捂着剧痛的心口，知道自己是被彻底抛弃了。
姜老太只能哆嗦着身子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
屋外疾风骤雪，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却没她的容身之地。
雪花飘簌落下，姜老太没走几步，就失足倒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摔到后腰，瘦骨嶙峋的身子骨无法动弹，无助且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身体逐渐失去温度时，她不禁流着泪，回忆起自己窝囊的一生和她早逝的女儿们。
自幼嫁给同村宋家当童养媳，丈夫宋建国是个地痞无赖，日常招猫逗狗，游手好闲。
公公婆婆更是尖酸刻薄，把她这个儿媳妇当老黄牛使唤。
婚后，她为丈夫一口气生下五个闺女。
然而，丈夫重男轻女，不顾她刚出月子，就强迫她再次怀上。
怀胎十月，她难产大出血，好在终于生出个带把的，丈夫才肯罢休。
因就这一个儿子，婆家恨不得把小儿子宠上天。
为满足小儿子的虚荣心，丈夫全然不顾女儿们的死活。
先是小儿子闹着要买自行车，丈夫胁迫高考全市状元的大女儿，嫁给酗酒家暴的二婚男，用大女儿的彩礼钱给小儿子买了自行车。
为了帮衬小儿子，丈夫又给二女儿洗脑，让她找个有钱人，帮衬娘家弟弟。
在丈夫怂恿下，二女儿成功插足别人家庭，给富商当了情妇，后被富商原配老婆扒光衣服游街，私密照片传的满大街都是，二女儿没脸活下去，深夜跳井自杀。
二女儿的死并没让丈夫内疚，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当小儿子染上毒瘾，被高利贷追债时，丈夫拿不出钱，就让对方带走没成年的三女儿和四女儿抵债。
两个女儿从此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至今无人知晓。
没过几年，小儿子查出急性白血病，丈夫不顾五女儿先天身体不好，强行拉着五女儿去医院做骨髓移植，以至于五女儿死在手术台上……
她眼睁睁看着丈夫像一只蚂蝗，没有底线地吸着女儿们的血，成全小儿子。
除了整日以泪洗面之外，她这个家庭妇女束手无策。
如今想来，当初的她若是能强硬些，狠下心和丈夫离婚，把白眼狼儿子丢给丈夫，毅然决然和女儿们另立门户。
女儿们的下场，或许不至于如此悲惨。
有女儿们在，她晚年也不至于这般凄凉。
泪水划过遍布皱纹的眼角，意识从清醒到涣散，姜老太望着漫天飞雪，带着对女儿的思念和后悔，在次日天光破晓时分，绝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