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婚的第一年,他双目失明还未适应,走路磕绊一下,他便要摔东西
每次我进门时都提心吊胆,总要担心有飞来的碎瓷瓦片
可我还是被砸了很多次
每次我都像现在这样,疼的倒抽凉气
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丫鬟婆子看不起我,夫君冷我厌我
当晚,我拿起剪蜡烛的剪子,差点与林朗同归于尽
林朗不知道,在他摸着我的脸时,我手中的剪刀几乎要贴上他的脖子
“你哭了”
他的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微弱的烛火跳动,我的心被揉成一团,堵在心口
最终,我还是放下了剪子
林朗也如他说的那般,之后再也没有乱砸过东西
此刻他第一次用眼睛看见被砸中的我
心底大抵有些触动
“你怎么样?”他眼中的急切不似作假
“我没事的,世子”
林朗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成婚的第二年,他逐渐适应自己的残缺,也开始接受我的平庸
一切都水到渠成,那晚他摸索着咬住我的耳朵
“以后叫我阿朗”
大约那晚太热,大约热浪还未散尽
第一次,我主动转过身去,吻住了他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
林朗为我叫了府医
但在府医来之前,我先走了一步
我早已想好,乘船去云州
姨娘便是云州人
她说,那里风景如画,游人如织
文人墨客最喜欢了
踏上云州的土地时,我着实被惊艳了一瞬
刚下完雨,雾气缭绕在城间,翠叶上挂着水珠,四处都是野草的香气,像是人间仙境
“溟濛四合,千林竞秀,翠叶留丹,琼枝缀玉,果真是人间仙境”
疏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眼神一亮
“先生是读书人?可会吟诗?”
那人爽朗一笑
“算是个读书人,诗却是不会吟的,刚刚不过是拾人牙慧,擢拾陈编以示风雅”
“姑娘可会吟诗?”
我还在想拾人牙慧是什么意思,猛然被他一问,我连忙摆手
“不会不会,我哪会这些风雅之事”
那人轻声笑了一下,又问
“姑娘想学作诗?”
想学,人们都说侯府百年世家,底蕴浑厚
笑我不会吟诗作画,连风花雪月都不会写
我想学,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不想以后别人因为这看轻了我
“先生会教吗?”
他展开折扇,折扇上写的几个字我不认识,可笔间停顿,有些熟悉
他稍稍仰头思考,随后道
“我不能教你吟诗,却能教你写字”
后来的几日,他当真用心教我写起字来
我什么都不会,他便从横撇竖捺教起
他文人风骨,心胸豁达
我问他为何从不嫌我蠢笨,他爽朗一笑
“蠢笨一说,不过是写字的枷锁,写字并非循规蹈矩,必成大家不可,若你写字时能静心,愉悦,那便是我教你写字的原因”
这话一出,我登时红了脸
我想学写字本就存的是让别人高看我一等的心思
他离开时,送了我一幅字
我展开字幅,熟悉的字映入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