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亮,闹铃响起,温确尔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极浅的睡梦中醒来。
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没睡着,一半是因为陌生的环境,一半是因为昨晚的事。
即使很困她也坚持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她不想撞见时惟,打算趁早离开。
洗漱完后换回昨天那套衣服,她轻手轻脚打开房间的门,先是探头朝走廊外左右看了看。
房门紧闭,寂静无声。
这才放心走出去,再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尽管当下情景不合适,她还是突生一个念头,觉得自己不去当小偷真的浪费这一身的轻功。
等走到客厅,她脚步才快了些。
时惟现在肯定还在睡觉,总不可能出现在客厅吧。
忽地,身后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招呼不打就走了?”
这么安静的环境,突然冒出一道人声,给温确尔吓得心咯噔一下。
猛得转身,看见从阳台开门而进的人,憋着的呼吸得以释放。
她虚喘着气,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吓人啊?”
时惟看上去神色有些疲倦,还是穿的那一套睡衣,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周身凉飕飕的冷空气愈发浓。
鼻子有些痒,她揉了揉。
时惟转身往房间走,“等着,我送你。”
温确尔心想,她本就想一个人开溜,现在乖乖听他话就怪了。
于是趁这时间,她快步走到鞋柜处换鞋。
门刚开一个缝隙,倏地,左侧多出一截手臂抵住门,身后笼下一道阴影,将她包围住。
门被重重压了回去,温确尔愣在原地。
“等我一下会死?”
即使不看他的表情,也能听出他咬牙切齿般的愠怒。
温确尔没有转身,面朝门的方向回他的话,身体僵硬缩到一处,嗫喏道:“我就是怕迟到,想早点走。”
“现在六点不到,你昨晚将近三点才睡,是谁说的要睡懒觉?”
“你怎么知道?”
“你房间发出那么大动静听到很难?”
温确尔惊讶,她昨晚确实睡不着找了些事干,没想到他会听到。
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房子隔音那么差吗?
时惟没回她的问题,上前一步,距离被拉近,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背后不属于她的气息扑来。
她的脊背只要稍微往后仰,就会和他碰到。
他像是微微弯了腰,声音在耳边放大,带着丝丝颗粒感般的磁性,连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为什么躲我?”
“为什么删联系方式?”
“为什么……”当年不告而别。
话音落下,挑动温确尔的神经,瞬间拉直绷紧,逐字带给她的压迫感,快让她喘不过气。
她攥紧手,呼出一口气,说出原因:“你有对象,时惟。”
“就因为这个当普通朋友也不行?”连时惟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气性开始不受控,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
行,但她会很难受。
当个没事人待在喜欢的人身边,不能表露任何情绪的看他谈恋爱,如同有一把火在烧,难受到极致。
温确尔默声,她很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没发现没那么容易。
对于她的沉默,时惟心里莫名烦躁地沉了沉气,压抑在心里的话克制不住说出来,质问她:“五年前的那些对你来说算什么?”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温确尔转过身,抬眸直视他,声音带点委屈:“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说实话,她有点被他的语气吓到。
时惟怔住,撑住门的手一松,垂落在身侧,心里那点火瞬间她浇灭,“抱歉。”
温确尔垂下头,轻声道:“我这几年过得并不开心,时惟。”
时惟下颌紧绷,沉着声音:“为什么不开心?”
委屈涌上心头,温确尔眼角蓄上泪,“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最喜欢我妈妈的眼睛,但我离开你家的那天,我爸爸说,妈妈在急救室抢救无效,她再也睁不开眼了。”
说到后面,堆积了六年的情绪骤然决堤,哭声随着说话声在空旷的客厅一起响起。
“时惟,我再也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话落,她倏地被时惟抱住,感觉后背有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压着她。
她埋进他的胸膛,是无尽的安心,放心哭泣。
时惟知道她妈妈后来去世了,但没想到,是那一天。
原来,她的不告而别是这个原因,他却以为……
后悔和愧疚涌上来,形成一把锋利的刀子,刻在他心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压抑的气氛很快变得温馨起来。
温确尔的情绪渐渐平复,额头抵住胸膛,喃喃道:“住你家的那半年,我很开心。”
时惟又搂紧了她些,喉结滚了滚,轻声:“嗯。”
“很开心认识你。”
“嗯。”
温确尔借着还未完全咽下去的哽咽掩饰她的苦涩,脱离开拥抱,说:“我们做朋友吧,时惟。”
她想开了,反正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不如他们平和相处,以时惟朋友的身份,陪伴他,再难受也没关系。
时惟微怔,“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