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沂望向宋云姝,她并未表现出惊讶或者伤心欲绝,只是缓缓的垂下眸,似乎在掩盖某种情绪。
“把伞给朕。”
李得玉忙将伞柄放在晏沂的手上。
“走吧,看看你那未来的夫婿。”说着,晏沂将伞撑在他和宋云姝的头顶上。
行至后殿,他们站在门前,依稀能听到一些粗鄙的声音。晏沂微微抬手,太监们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男子和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晏沂的声音淡淡响起。
“如果没有今日的事,你真的甘心嫁给他?”
回应他的,是宋云姝的一滴泪。
晏沂莫名的心头一颤。
她咬着嘴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滴泪水滑落,一滴泪珠缀在眼尾处。
晏沂眉头微皱,一阵心烦气躁。她就这么伤心?为了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的男子哭成这样?
蒋胜凭什么?也不值得她这么伤心。
宋云姝突然开口,“皇上问臣女甘心吗,臣女自然不甘心。但是臣女别无选择。或许皇上不知……”
“在家中。父亲看重兄长,母亲疼爱妹妹,唯独我……爹不疼娘不爱。宋蒋两家的婚约,是十几年前便定下的,母亲要我嫁,因为她舍不得妹妹。我也不愿将一生托付给他。可,倘若不嫁便不认我这个女儿。”
“我知道蒋胜的品性,也知道他瞧不上我。可他也不能这样…侮辱我。这还是寿康宫,旁人会怎么想我。”
宋云姝越说越激动,声音亦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太酸心,以至于忘了自称,也忘了规矩,就这么盯着帝王的眼睛。
原来,她不是为了蒋胜哭。是喟叹她命运的不公、父母的偏心。
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涌着。
晏沂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乖乖的靠着他的胸膛,轻轻哭泣。
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在抽搐着,晏沂才知他这次做的太过了,抬手轻轻抚着宋云姝的后背,声音更加温柔,“不哭了。没事了。”
太后匆匆赶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眉心狠狠一跳,一股气涌上心头,给本就没有痊愈的身子雪上加霜,她捂着帕子咳了几声。
慕嬷嬷轻声打断他们。宋云姝如大梦初醒般,急忙从晏沂的怀里退了出去。
“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后瞪着晏沂。
晏沂不以为然:“出了什么事,母后不都看到了吗?”
“还在寿康宫,就敢如此不成体统。可想而知,他在宫外是有多么的放肆。这不仅仅是蒋胜的人品,更是蒋家教子无方了。”
太后冷笑一声,转身进殿。
蒋胜神色慌张、衣冠不整,和一个宫女一同跪在地上。
蒋父瞧见后瞬间红了脸,青筋浮起,“混账!!!”
太后怒斥,“你父母礼义立身、怎就出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今日是哀家的生辰,这是寿康宫?”
“太后息怒,臣知错。只是臣醉了,当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醒了就变成这样了。”
“还敢为自己脱罪?”
“臣只喝了两盏酒。臣也不知这酒这么烈。”
晏沂哧一声,“依朕看,还是趁早废了这门婚事吧。蒋家家风端正,也没能将他带入正轨,言传身教是行不通了,那即日起,蒋胜就去军营好好磨练一二。”
最终,蒋胜被罚了三十大板,还被连夜送去了军营。蒋家罚禄一年,蒋父降级调用。
太后看宋云姝状态不好,便留她在寿康宫休息一日。
柳嬷嬷亲自带宋云姝去偏殿休息。
晏沂被太后叫到正殿,刚进到内室。
太后便命人关上了门,取来了一根辫子。
晏沂哭笑不得,“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啪’,一鞭落在晏沂的腿上。
“还装糊涂?你要气死哀家?”
“今日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晏沂姿态闲散,“母后,您真的想让宋云姝嫁给蒋胜?而且宋父宋母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
宋家不会对宋云姝好的。
哪怕这门婚事废除了,还会有其他不好的婚事等着宋云姝。
太后一哽,瞧他那闲散的姿态,她就来气。又使劲的甩了一鞭,“哀家早就安排好了。会解除他们的婚约,用得着你来插手。哀家说过云姝性子温婉,不适合进宫,你当作耳旁风了吗?”
晏沂不吭声了。
“皇帝,你这次太过分了。为了一己私欲,设计让云姝进宫。”
太后扔掉鞭子,坐在榻上,扶额轻叹。云姝是她堂妹的女儿,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护着。
可在十一年前,她还是贵妃,当时太医刚诊出她的肚子里怀着双胎,整个后宫都虎视眈眈。有一次她不慎跌倒,是五岁的小云姝垫在她身下,这才没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小云姝后脑勺出血,全身多处青紫,可她还强颜欢笑的说,姑母,我没事。
她没有儿子。在她的心里,云姝就是她女儿。这些年,她忙于照顾孩子、调理身子,却疏忽了云姝。如今终于得空,她不会让云姝再受到伤害。
帝王的爱,最过可笑。
她走错的路,不愿让她‘女儿’再走一次。
“除非云姝愿意,哀家是不会让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