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屿的力道很大。
涂栀被他拉的往后一个踉跄,几乎撞到了他怀里。
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勉强稳住身形。
随后手腕挣脱出他的掌心,悄悄后退了一步。
夜风把她耳畔的发梢吹得凌乱,努力保持平静,笑了笑:
“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看着是眼熟,只不过我没敢认。”
开场白像是面对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谢知屿脸色阴沉沉的。
他想起分手那天她也是用这种幽亮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嘴里说着最狠的那些话。
“谢知屿,我觉得再谈下去没意思了,我们保留最美好的记忆不好吗?”
“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呢?”
“离开你,我会过得更好,你以为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我吗?”
他只觉五雷轰顶,眼前的人像是从未认识一般,那个真诚善良的女朋友去哪里了?
她如此狠心,将他一切试图挽回的话利落斩断,不留一丝余地。
骄傲如他,哪里碰到过这种钉子。
“涂栀,你别后悔!”
谢知屿咬着牙摔门而去。
分手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猝不及防、“死状”惨烈。
以至于刚到国外那半年,白天还好,一旦到了深夜,他便在脑海中描绘涂栀的那张脸。
可恶,憎人,残忍的一张脸。
他身边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个名字。
再后来,渐渐地便不想了,他甚至忘记了分手那天涂栀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的生活依旧热热闹闹,恣意精彩。
五年后再次见面,她已经“落魄”到要做一份外卖员的工作。
那天她穿着“岚山”的员工服,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但是谢知屿抬头的一瞬,还是认出了她。
女人眼中平静无澜,礼貌客气的询问他蛋糕是否需要拆封。
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客户。
她凭什么......认不出自己?
当初分手是他被甩,如今重逢也是他先认出对方,挫败感第一时间攫住了谢知屿。
所以那日在西山别墅,他假装不认识。
这是第三次见面,她依旧无动于衷!
他终于没忍住叫住了她。
目光死死的胶着在涂栀巴掌大的脸上,试图从上面寻找一丝别样的情绪。
那张脸莹白无瑕,散发着生疏和漠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谢知屿突然骇然笑了一声。
涂栀怔住,脊背僵硬,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衬衫的一角,揉出了褶皱,抿了抿唇:“公司聚会,我得回去了。”
谢知屿不吭声,只死死的看着她,像是在盯一头猎物。
沉默被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打破。
朱迪借着灯光看清了站在池畔的两人。
“涂栀,快回去唱歌,就等你呢!”
又定睛一看旁边的男人,诧异道:“谢总?你怎么也在这?”
谢知屿朝她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来朋友的场合。”
朱迪一听来劲了,朋友聚会,非正式场合,那请他过去坐坐应该问题不大。
她试探问:“谢总,我们今晚也在这聚会,要不去我们那坐坐?”
谢知屿看了眼涂栀,见她低垂着脑袋,清淡的嗓音道:“好啊。”
涂栀一怔。
朱迪倒是受宠若惊,快速拍了下涂栀的胳膊,朝她使眼色:“走啊,愣着做什么,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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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拍拍手,“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谢知屿谢总,圆舜影业CEO。”
圆舜影业?......谢总?
众人眼睛齐刷刷看包厢正中央的男人。
丽娜看了眼坐回来的涂栀,用手撞了撞她,“什么情况?”
涂栀垂眸:“朱迪邀请来的。”
谢知屿落了座,于总和朱迪几位浪潮高层围着他攀谈,聊接下来的合作。
包间因为谢知屿的到来,气氛有了些许变化。
女同事们细声交谈,视线时不时投到谢知屿身上,难掩兴奋雀跃之情。
谢知屿长得英俊,家族实力在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更何况他本人能力卓越,自从接手圆舜股价一路看涨。
重点是,未婚。
他今日穿着深蓝色衬衣,在包间的灯光下泛着光泽,看得出来布料极其讲究,领口随意敞着,透着矜贵松弛。
于总招呼大家敬酒,那些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此时却拘谨了起来,和谢知屿碰个杯脸都红了起来。
轮到涂栀这一圈,丽娜见她还在吃东西,恨铁不成钢拉她起来:“走啊,平时哪有机会和这等人物喝酒,你别掉链子啊!”
涂栀捏着酒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那边走。
朱迪一见她俩过来,热情介绍:“谢总,这是我们项目1组的丽娜。”
丽娜笑容甜美,和谢知屿碰杯:“谢总,幸会幸会。”
朱迪瞅了眼一旁的涂栀,试探性问:“谢总,小涂就不用介绍了吧,我看你们好像认识?”
她坐到客户总监的位置,自认为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刚才在院子里,她察觉两人氛围有些诡异。
进了包间,又瞧见谢知屿的视线几番从涂栀身上巡过。
盲猜两人是旧相识,而且关系颇有些耐人寻味,不如干脆问一问,探个底。
涂栀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垂首不语。
谢知屿则是沉稳从容,声音不咸不淡:
“认识,大学同学。”
说罢,他盯住一旁的涂栀,勾了勾唇角问:“涂经理不吭声,难道不认我这老同学?”
涂栀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些,“怎么会,我刚才便想着过来敬酒,无奈谢总身边人多,没插上空。”
他的话带着刺,直直的朝她扔了过来,涂栀郁闷,觉得自己今晚怎么做怎么说都是个错。
干脆“反抗”回去。
没曾想,她所谓的“反抗”,让谢知屿来了劲儿,他笑着咬牙,“哦,那倒是我的错了,那该敬你一杯,涂...同...学...。”
最后“涂同学”三个字,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蹦出来。
在场的谁听了,都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涂栀放低酒杯,脸带倦色:“我敬您。”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仰头将酒尽数倒进了喉咙。
谢知屿眸色变暗。
他敛去神色,静静的将杯底的酒喝完。
朱迪笑着说:“我们小涂可是第一次喝这么多,对谢总您可是满满的诚意了。”
“小涂,你不知道,今天去签合同,谢总夸你方案做的好呢,以后你得多和老同学交流,我们这次合作一定圆满!”
涂栀笑了笑,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丽娜盯着她,“你们真是同学?”
涂栀点头,“嗯。”
“靠,那比稿那天你怎么没和我说?”
涂栀:“没什么好说的啊,只是大学认识,毕业后便没有联系了。”
丽娜凑过来,低声道:“但是,我觉得他对你挺有兴趣。”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谢知屿待涂栀不一样。
在场所有人他都能做到礼貌周到,但唯独对涂栀,刚才几句话,很明显埋怨的意味多过调侃。
男人的埋怨,多是为了引起女方注意。
涂栀喝了口水,“你想多了。”
丽娜见她笃定,脸上并未有异样,最后撇撇嘴,“好吧,你俩的确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涂栀长得美,但在豪门的圈子,美貌只是一张入场门票。
谢知屿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涂栀单出一张牌,还真未见得能入得了他的眼。
酒过三巡,终于散场。
涂栀站在路边,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身前。
车窗落下,谢知屿坐在后座,声音没什么情绪:“上车。”
涂栀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平静:“我打车了,谢总。”
谢知屿掐灭了手中的烟,一瞬不瞬的看她,“涂栀,那就取消。”
他的话很强硬,一双眉眼凝结了寒气,强烈的压迫感。
涂栀想到浪潮和圆舜的合作。
人在屋檐下,不能现在就把人给得罪了。
她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