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重逢精选章节

小说:隔世重逢 作者:画小明 更新时间:2025-12-12

林宛最后的记忆,是酒吧迷离的灯光,廉价威士忌灼烧喉咙的刺痛感,

以及朋友们逐渐模糊的喧闹。宿醉的报复来得猛烈而直接,头像被攻城锤反复撞击,

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颅内的抽痛。他**着,试图从并不舒适的床上撑起身,

却感觉整个世界猛地一倾斜,视线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疯狂地闪烁、扭曲,

色彩与线条混乱地搅成一团。几秒钟的天旋地转后,视野稳定了下来,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窒息。不再是出租屋那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低沉、压抑的夜空,

没有星星,只有被远处霓虹灯染成一种肮脏橘红色的云层。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腐烂垃圾气味的风灌入鼻腔,呛得他几乎咳嗽,但喉咙却不受控制,

只是发出急促而粗重的喘息。视线在剧烈地颠簸、晃动,仿佛正扛着一个高速运动的摄像机。

他“看到”一双纤细却沾满污泥和暗红色疑似血渍的手,正死死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视线下方,是飞速倒退的潮湿路面,坑洼处积蓄的污水被奔跑的脚步踩踏,溅起浑浊的水花。

“在那边!别让她跑了!”“妈的,砍死她!

”粗野的咒骂声和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逼近,如同追魂的鼓点。

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恐惧感,并非源于他自己,而是从这个正在奔跑的身体内部,

汹涌地淹没了他。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他本体的头痛。“跑!别停!

左边,进那个巷子!”一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受控制地、急切地在他——或者说,在这个亡命奔逃者的脑海里炸开。

奔跑的身影猛地一个趔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颅内之音吓到,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林宛此刻无比确定,这是一个女性)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一个急转,

瘦削的身体挤进了左侧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巷道。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漉的砖墙上,

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死死蜷缩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后面,用手紧紧捂住口鼻,

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巷口,

几个提着砍刀、棍棒的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跑过,脚步声逐渐远去。

巷道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喘息,以及心脏在耳边擂鼓般的轰鸣。“谁……谁在说话?

”一个惊惶、脆弱,带着剧烈运动后颤抖的女性意念,小心翼翼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林宛强迫自己冷静,

宿醉带来的混沌被这超现实的遭遇冲击得七零八落。“帮你的人!我叫林宛……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看到你看到的!”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语言如此苍白,

“你在被追杀?为什么?”沉默。只有风声穿过巷道的呜咽。过了好一会儿,

那个意念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深深的警惕:“木婉儿……我叫木婉儿。

他们……是来赶尽杀绝的。我家……以前是吃‘地下饭’的。”黑道家族。树倒猢狲散。

斩草除根。林宛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些只在电影里看过的词汇。他,

一个朝九晚九、为房租和KPI发愁的普通社畜,此刻竟然通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和一个正在血火边缘挣扎的黑道遗孤连接在了一起?“听着,木婉儿,”林宛深吸一口气,

尽管他感觉不到自己肺部的扩张,“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折返。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暂时藏身吗?”“前面……第三个路口右转,

有个废弃的修车厂……”木婉儿的意念带着不确定。“不行!太明显了!

”林宛几乎是立刻否决,他的思维飞速运转,

结合着透过她视角捕捉到的零碎环境信息——斑驳的墙壁涂鸦、远处特定的广告牌,

“往回走,刚才路过那个挂着‘旅社’牌子的楼后身,有排低矮的平房,窗户是破的,

从那里钻进去!”木婉儿犹豫了一瞬,但身后隐约再次响起的脚步声让她别无选择。

她依言而动,像一只灵巧的猫,借助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平房。

里面堆满了杂物,灰尘弥漫,但暂时安全。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剧烈的喘息终于慢慢平复。直到这时,林宛才得以透过她模糊的泪眼(她刚才似乎哭过,

但被迅速擦掉了),更清晰地“看”到她的处境。衣服破烂,多处划伤,

脸上沾着污泥和干涸的血迹,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恐惧、悲伤,

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倔强。“你……到底是什么?”她再次在脑海中发问,

这次多了几分探究。“我说了,我叫林宛。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现象?”林宛苦笑着,

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揉了揉依旧发痛的额角,“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活下去。

”那一夜,林宛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仿佛信号不稳的电台。

他断断续续地“陪伴”着木婉儿,在她因伤痛和恐惧而低声啜泣时,

笨拙地试图安慰;在她因疲惫即将睡去时,警惕地提醒她保持清醒。

他们共享着这片废墟的黑暗与寒冷,共享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天亮时分,

连接似乎变得极不稳定,视野开始闪烁、褪色。在彻底断开前,

林宛只来得及急促地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我会再找你……”话音未落,

眼前的景象像退潮般消失,林宛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

窗外是灰蒙蒙的晨曦,城市的喧嚣开始苏醒。头痛减轻了,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担忧,

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口。接下来的日子,林宛的生活被彻底割裂。白天,

他是写字楼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处理着永无止境的邮件和报表,

在同事讨论中午吃什么时强颜欢笑。但到了夜晚,或者任何他不经意的精神松懈时刻,

他的意识就可能被强行拽离本体,投入那个充满危险与未知的世界。

他开始逐渐适应这种诡异的“双线操作”。他学会了在工作会议时,突然“切换频道”,

快速处理木婉儿那边传来的危机信息,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现实的讨论中。

他出租屋的角落里,

堆满了关于城市地理、基础格斗、心理学甚至是一些粗浅的刑侦知识的书籍和打印资料。

他像一个最疯狂的备考生,拼命汲取一切可能对另一个世界的她有用的知识。

木婉儿最初的逃亡生涯充满了血腥与艰难。林宛凭借着自己作为旁观者和信息整合者的优势,

一次次将她从绝境中拉出。“那个人眼神飘忽,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小心他有枪!

”“地图!记住这条河渠的走向,关键时刻可以潜水!”“他们内部不合,

左边那个黄毛对领头的很不满,可以试着制造混乱……”他从一个只能纸上谈兵的宅男,

被迫成长为一个远程的“战术顾问”。而木婉儿,这个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女孩,

则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飞速地蜕变。她眼神里的恐惧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坚毅所取代,

握刀的手越来越稳,下手也越来越狠辣。林宛不仅教她如何躲避,更开始教她如何反击,

如何利用环境,如何洞察人心。他们之间的联系并非总是稳定。有时清晰如同身临其境,

有时却模糊断续,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林宛发现,当他现实中精神高度集中,

或者情绪剧烈波动时,连接更容易建立和维持。

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通过饮酒(虽然这让他事后很痛苦)来尝试主动连接,成功率虽然不高,

但确实存在。他们共享的,不仅仅是视角。木婉儿受伤时,

林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撕裂般的痛楚;她第一次亲手了结仇敌时,

那剧烈的反胃感和灵魂深处的战栗,也同样传递给了他;而在某个寒冷的雨夜,

她躲在一个漏雨的桥洞下,发烧到意识模糊,喃喃呼唤着“妈妈”时,

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与绝望,让现实中的林宛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同样,

林宛在现实中的失意、疲惫,偶尔对平凡生活的怀念,也会被木婉儿敏锐地捕捉到。

她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有时甚至会嗤笑他的“软弱”,但下一次行动时,她会更加拼命,

仿佛要将他的那份“不适”也一并斩除。一种超越时空、超越理解、复杂难言的感情,

在这诡异而密切的连接中悄然滋生。他们是彼此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