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UT!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格挣挣的。我站在原地,
头顶的太阳像个大火盆,烤得人头皮发麻。脚下的沙地是热的,踩上去软乎乎的,有点粘。
海风是咸的,吹在脸上,像涂了一层没干透的盐。对面的男演员,一个叫周浩然的小流量,
把手里那卷薄薄的剧本摔在地上。哗啦一声。他指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跟她搭戏,我感觉我的演技都被污染了。”周围那些扛着机器的,举着收音杆的,
没人吭声。有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有的转过身去摆弄器材,假装很忙。
镜头的红点一闪一闪的,像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这是《荒岛二十四小时》的直播现场。
一档全直播,无剧本的求生真人秀。我就是那个背景板,那个被全网骂耍大牌、没艺德,
马上就要被公司解约的十八线女明星,甄筝。可惜,现在的甄筝,
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甄筝了。我没看周浩然那张发怒的脸。我走过去,弯下腰,
把地上的剧本捡起来。那纸片子卷得不成样子,我用手把它一点一点捋开,
拍了拍上面沾的沙子。然后,我递了回去。“你的剧本。”我说。声音不大,刚够他听见。
周浩然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跟他对骂。毕竟,按原主的脾气,
这会儿早就炸了。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转身走向导演。导演姓王,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正眯着眼看监视器,嘴角带着一丝笑。他知道,有冲突,才有收视。“王导,
”我站定在他身后,“我申请,一个人去完成今天找水源的任务。”王导的笑僵在脸上。
他回过头,打量我。那眼神,就像劁猪的在看一头准备下刀的猪。“你说什么?”“我说,
我申请单独行动。”我重复了一遍,“找水源是今天的首要任务,人多了意见不统一,
反而慢。我一个人,目标小,行动快,效率更高。”我这话说得平淡,没什么情绪。
但弹幕估计已经炸了。周浩然反应过来了,他嗤笑一声。“装什么大头蒜?你自己去,
渴死你活该!”我没理他,只看着王导。王导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兴趣。他大概觉得,
这是一出更有意思的戏了。一个被孤立的女人,逞强去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这比单纯的吵架有看头多了。“可以。”他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但是,出了任何危险,
节目组概不负责。”“我明白。”摄像师立刻跟了上来。另一路摄像,则留给了周浩然他们,
大概想拍拍他们“幸灾乐祸”或者“担心”的表情。我没带任何东西,
只拿了节目组发的一个基础水壶和一把小刀。我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岛屿深处走去。
周浩然还在后面喊:“死性不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这些声音,被风吹散了,
飘到我耳朵里,嗡嗡的,像苍蝇。我其实不生气。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前世,
我做了十年的金牌公关危机专家。处理过的艺人塌房事件,比周浩然见过的剧本都多。
他这点小把戏,在我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原主甄筝会吃亏,
是因为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朋友,把所有的好意都当成理所当然。她不懂,在娱乐圈,
人心比荒岛还复杂。我懂。我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这里的植被很茂盛,
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但也能找到不少熟悉的痕迹。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
混杂着植物腐烂的气息。走了大概半小时,我找到一处向下凹陷的谷地。
这里的植物比外面更绿,长得也更茂盛。这是一个好兆头。我顺着坡走下去,
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我看见了。一汪清泉。水不大,
但从石头缝里渗出来,汇成一个小水潭。潭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石子和游动的小虾。
我没有立刻去喝水。我蹲下来,仔细观察了四周。没有动物尸骨,水里也没有奇怪的水藻。
水质应该是干净的。我拿出水壶,小心地装满了水。然后,我并没有急着离开。我环顾四周,
开始采摘一些带着特殊气味的叶子。那是一种驱蚊草,味道有点冲,但效果很好。
原主最怕蚊子,昨晚在帐篷里被咬得一夜没睡好,心情烦躁,
这也是今天爆发冲突的导火索之一。我摘了不少,用衣服下摆兜着。回去的路上,
我遇到了另一组的嘉宾,一个叫苏菲菲的新人女演员,和她同队的那个男歌手。
苏菲菲看见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生怕被我缠上。我没说话,
只是从她身边走过。路过她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驱蚊草,塞到她手里。
苏菲菲愣住了。“这岛上蚊子多,”我说,“晚上把这个点燃了,熏一熏,能睡个好觉。
”说完,我就继续往前走了。我没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乱。
她害怕被我连累,因为我是个“污点艺人”。但她内心深处,又不想真的和我为敌。
我给了她一个台阶,一个示好,一个不冒犯任何人的善意。这就够了。别人用剧本演戏,
我用真心做人。这是我的原则。回到营地,我把水壶交给了王导。王导验收了水,
眼里有了点真切的惊讶。他大概没想到,我真一个人找到了水。
周浩然和他的队友们正在生火,搞得乌烟瘴气,也没见着火苗。
我把剩下的驱蚊草分成了几堆。“这个点燃了可以驱蚊。”我走到周浩然他们旁边,
放下其中一堆。周浩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嘟囔着“谁要你的东西”,但没扔。
我又给另一组放了,最后,留了一小堆给自己。做完这一切,我回到自己的角落,
安静地坐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海风带来了凉意,也带来了成群的蚊子。嗡嗡嗡的,
围着人转,烦得很。周浩然他们那边,很快就把驱蚊草点着了。一股冲鼻的烟味飘散开来。
蚊子果然少了。我这边也点了一小堆。火星子一闪一闪的,青烟弯弯曲曲地往上飘。
我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被夕阳染成一片橘红色。镜头还在。我知道。但我现在,
不想理会镜头,也不想理会任何人。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我知道,风向,
已经开始变了。2夜里的海岛,是另一个世界。白天看着碧蓝的海水,到了晚上,
就变成了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浪涛拍打着礁石,哗——许!哗——许!一声又一声,
很有节奏。帐篷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还是热,还是闷。但至少没有蚊子咬了。
那股草烟的味道,虽然刺鼻,却让人安心。我躺在睡袋里,睁着眼睛,听着帐篷外的声音。
除了海浪,还有别的声音。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咭咭呱呱的。
偶尔还有风吹过椰子树叶的沙沙声。有人在帐篷外走动。脚步声很轻,到了我的帐篷前,
停了一下,又走开了。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今天的直播,剪辑版放出去后,网络上的舆论,
肯定又是一场大战。我主动分开行动,找到了水,还主动给了别人驱蚊草。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原来那个“愚蠢、自私、耍大牌”的甄筝形象,怕是要碎一地了。
有人会感到意外,有人会感到疑惑,当然,也会有人感到愤怒。周浩然,
大概就是那个最愤怒的。他想借着我立人设,结果被我反将一军。他想看我出丑,
结果我一个人完成了任务。他现在看我的眼神,估计像在看一个怪物。我翻了个身,
睡意全无。我不在乎周浩然怎么想。我在乎的是,这个节目的其他嘉宾,
尤其是那些真正有分量的人。比如,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做自己的事的影帝,陆沉。
陆沉是娱乐圈的一个奇迹。他有顶级的演技,也有天价的片酬,但他的脾气,
和他的咖位一样大。据说他性格暴躁,极难合作,很多导演都又爱又恨。节目组请他来,
就是想看他的“真性情”。想看他怎么怼人,怎么发火。但这两天,陆沉出奇地安静。
他不像周浩然那样咋咋呼呼,也不像苏菲菲那样小心翼翼。他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找东西,
生火,搭帐篷,做得比谁都利索。他很少说话,但眼睛很毒。我捡起剧本递给周浩然的时候,
我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我一个人走进树林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目光里,
没有情绪,只是纯粹的观察。像一只鹰,在高盘旋,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这种人,
不能用小恩小惠去打动。他只认可一件事:实力。所以,我明天要做的,
是让他看到我的“实力”。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海边的清晨,空气很好。
带着咸味,还有一丝凉意。沙滩上留下了各种动物的脚印,弯弯曲曲的,像一幅画。
今天的任务,是食物。节目组只提供了基础的工具,其他的,要靠自己解决。
王导宣布完任务,大家就散开了。周浩然他们一组,拿着渔网要去海边碰运气。
陆沉自己一组,拿着削尖的木棍,走向了林子。我还是一个人。我昨天在找水源的时候,
就已经规划好了今天的路线。我知道,在这座岛上,最容易获得稳定食物来源的地方在哪里。
我没有去海边,也没有去密林深处。我绕到了岛屿的另一侧,那里是一片红树林。
红树林的滩涂里,藏着很多宝贝。跳跳鱼,小螃蟹,还有各种各样的贝壳。我脱下鞋子,
卷起裤腿,走进了滩涂。泥是软的,滑溜溜的,一脚踩下去,会往下陷一点。很凉,很舒服。
我很有耐心。我没有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抓。我只是在岸边仔细观察,
寻找那些小生物的洞穴。看见一个小洞,洞口周围有新鲜的泥。我就把手指伸进去,
轻轻地搅动。很快,就会有一只小螃蟹气呼呼地爬出来,挥舞着它的小钳子。
我一把抓住它的背,它就老实了。跳跳鱼更机灵一点。它们在滩涂上跳来跳去,速度很快。
但它们有个习惯,喜欢往自己的洞里钻。只要看准了它的洞,等它靠近,用泥堵住它的退路,
它就跑不掉了。我抓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收获颇丰。小半桶的螃蟹和贝类,
还有几只肥美的跳跳鱼。我提着桶,往回走。半路上,我遇上了陆沉。他手里提着两只野鸡,
看见我的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大概是这两天,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了平静以外的表情。“你在哪找到的?”他开口了,声音有点低沉,
很磁性。“那边红树林。”我用下巴指了个方向,“滩涂里,东西不少。”他“嗯”了一声,
没再多问。我们俩一前一后地往营地走。回到营地,周浩然他们那边一无所获。
渔网里只有几条小鱼,还不够塞牙缝的。看见我桶里满满的收获,苏菲菲的眼睛都亮了。
周浩然的表情,又变得跟吞了苍蝇一样。我没理会他们,直接走到火堆边,
开始处理这些战利品。我用小刀,熟练地给螃蟹开膛,去掉内脏。跳跳鱼则用树枝穿了,
架在火上烤。贝类直接扔进火堆里,等它自己开口。很快,香气就飘了出来。烤鱼的香味,
烤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勾得人直流口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包括周浩然。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却出卖了他。
我把烤好的一条鱼递给了离我最近的苏菲菲。“尝尝?”我说。苏菲菲受宠若惊,
连忙接过去,“谢谢你,筝姐。”我笑了笑。又把烤好的一只螃蟹递给了旁边的男歌手。
最后,我把最大的一只,递给了陆沉。陆沉看着手里的螃蟹,又看了看我。“为什么?
”他问。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团队合作。”我说,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只有大家都吃饱了,才有力气进行接下来的任务。”我顿了顿,
补充道:“而且,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陆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了螃蟹,
开始吃了起来。周浩然站在一旁,脸色很难看。他想伸手,又拉不下脸。那样子,
别提多滑稽了。我没理他,自己拿起一个烤开的贝类,把肉抠出来,放进嘴里。很鲜。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远方。海风吹来,带着食物的香气。弹幕上,大概已经吵翻天了吧。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3第三天,节目组来了个狠的。
他们把所有人叫到一起,面前放着一个大箱子。王导脸上挂着那种让人讨厌的笑。“各位,
恭喜你们撑过了两天。今天,是团队挑战日。”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杂乱的零件,木头,
绳子,还有一张非常潦草的设计图。“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天黑之前,用这些材料,
在海边搭建一个可以供所有人使用的、能抵御风暴的庇护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任务太重了。材料看起来就不充足,设计图画得跟鬼画符一样。时间还这么紧。
更关键的是,搭建庇护所,需要团队协作,需要技术和体力。
这恰恰是我们这个临时团队最缺乏的东西。周浩然第一个就不干了。“这怎么可能完成?
材料都不够!”另一个男嘉宾也附和,“是啊,王导,这难度也太大了。
”王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说话。我知道,他又在等。等我们争吵,等我们内讧,
等我们互相指责。然后,陆沉开口了。他走到箱子前,拿起那张设计图,仔细看了起来。
“图纸有问题。”他言简意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陆沉指着图纸的一角。
“这里的承重结构,是错的。按这个搭,一阵大风就塌了。而且,材料分配也不合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设计这个的人,不懂建筑。”这句话,像一记耳光,
狠狠地扇在王导脸上。王导的笑容僵住了。陆沉说完,就把图纸扔回了箱子里。
他没再理会任何人,而是开始整理那些木头和绳子,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
他没说“我来设计”,也没说“大家听我的”。但他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是一个专业的人。他不能容忍一个外行,用一个愚蠢的设计,来浪费他的时间。
气氛有点尴尬。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走到陆沉身边,蹲了下来。“陆老师,
需要帮忙吗?”陆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一根绳子递给了我。我接过来,
学着的样子,开始测量木头的长度,把它们按照长短粗细分开。苏菲菲和其他几个新人,
见状也围了过来,默默地帮忙。只有周浩然和他的朋友,还站在原地,一脸不情愿。
王导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沉。他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他设想的冲突没发生,
反而形成了一个新的、以陆沉为核心的工作小组。这就不热闹了。但他也没法干涉。
这是直播,他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偏向。我们就这样,开始默默地干活。陆沉是绝对的核心。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用行动来指挥。他需要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把东西递过去。
我成了他的副手。因为他发现,我总能提前猜到他需要什么。他刚想找一根长的横梁,
我已经把最合适的那一根滚到了他脚边。他刚要打一个绳结,
我已经把另一端的绳子固定好了。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周浩然他们最后也加入了。
不是为了团队,而是因为不干活,镜头就没他们的事了。在真人秀里,没有镜头,
比挨骂还可怕。整个下午,海边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锯木头的声音,敲钉子的声音,
拉绳子的声音,还有人喊“这边,再往左一点”。汗水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浸湿了。脸上,
胳膊上,都沾满了木屑和泥土。但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一个共同的、明确的目标,
把这群原本各怀鬼胎的人,暂时凝聚在了一起。陆沉的专业和投入,感染了所有人。
而我的协调和辅助,则让这个过程变得顺畅。我看到周浩然在抬一根重木头时,
被压得龇牙咧嘴,但他没放下。我看到苏菲菲在递钉子时,不小心被锤子砸到了手,
她只是甩了甩,继续工作。那一刻,我们真的像一个团队了。天黑之前,庇护所终于搭好了。
它算不上美观,甚至有些粗糙。但很结实。主体结构是三角形的,非常稳定。
屋顶用的是厚实的芭蕉叶,层层叠叠,防水。四周围上了防风的篷布。它像一个笨拙的巨人,
安静地站在海边,保护着我们。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上。王导走过来,
检查了一下我们的成果,眼神复杂。他不得不承认,我们做到了。“恭喜你们,挑战成功。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陆沉站起身,走到王导面前。“导演。”他说,
“我推荐甄筝,担任我们这个节目的后期**顾问。”王导和我,都愣住了。全场寂静。
4陆沉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
还有嫉妒。周浩然的脸都气绿了。“陆老师,你开什么玩笑?她凭什么?”陆沉没看他,
目光依然落在王导脸上。“凭她的观察力、协调能力,还有预判性。一个团队里,
最缺的不是执行者,而是能让大家有效协作的人。她做到了。”他顿了顿,声音不大,
但异常清晰。“一个好的后期顾问,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力。她比很多所谓的专业人士,
都更懂人性。”我站在原地,心里也是一片翻江倒海。我没想到,
陆沉会给我这么大的一个肯定。而且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欣赏,
而是一种提携。王导的脸色变了几变。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陆沉。他知道,
陆沉在圈里的分量。他这句话,分量很重。推荐一个十八线的、全网黑的女艺人,
做一档S+级真人秀的后期顾问。这事要是传出去,本身就是个大新闻。但他也明白,
陆沉不是在开玩笑。王导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考虑一下。”事情,
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晚上,直播结束后,王导的助理找到了我,
给了我一份临时的聘用合同。待遇很不错,还特意说明,是“陆沉老师特别推荐的”。
我签了字。第二天,我的角色就变了。我不再是参赛嘉宾,而是跟着后期**团队一起工作。
我终于可以暂时离开那个荒岛,回到文明世界。在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的云层,
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一个马上要被解约的女明星,到一个S+级综艺的后期顾问。
我只用了三天。这一切,都源于陆沉的推荐。但我也明白,陆沉推荐我,不是因为我可怜,
也不是因为我运气好。他是因为看到了我的价值。在荒岛上,我展示了我的情商。
我化解冲突,我凝聚团队,我洞察人心。这些都是一个金牌公关专家的基本功。
但在陆沉眼里,这是一种稀缺的才能。我懂人,比他更懂。他知道,一个节目,
技术可以外包,设备可以购买,但那种能让所有人都发挥出最大潜能的“化学反应”,
是千金难买的。而我,就是那个催化剂。回到公司,
我的经纪人Lisa看到我都快哭了。她抱着我,又哭又笑。“筝筝,你火了!
真的火了!”她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我的名字。#甄筝荒岛求生#这个词条,
已经冲上了热搜前三。点进去,画风和几天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骂声一片。
而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讨论。“我收回之前对甄筝的恶评,这姐也太酷了吧!一个人找水源,
一个人找食物,简直就是贝爷附体!”“对啊,而且她好温柔啊,明明自己那么难,
还把驱蚊草分给别人。”“最让我震惊的是她跟陆影帝的配合,
简直默契到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偷偷练过!什么叫强者的默契,这就是!
”“陆影帝推荐她当后期顾问,这是什么神仙情节?我站这对CP!”“别闹,
陆影帝是慧眼识珠。你们没发现,甄筝其实很会看人,很会办事吗?她不是没脑子,
她是懒得跟我们这些凡人计较而已!”“黑转粉,路转粉,我直接成为死忠粉了!
”看着这些评论,我心里很平静。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大家看到的,
只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一面。我真正的能力,还没展示出来。Lisa帮我接了几个采访,
都被我婉拒了。“现在不是时候。”我对她说,“我们不要急着去消费这次的热度。
我们要做的是,等一个更好的机会。”Lisa虽然不懂,但她选择相信我。“对了,
”她说,“公司那边,已经不提解约的事了。但是,你原来的那些资源,都停了。
现在没人知道该怎么定位你。”“没关系。”我说,“我自己会找。”Lisa愣住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报到。而是自己打车,去了一家录音棚。
《荒岛二十四小时》虽然还没播完,但后期**已经在紧张地进行了。作为顾问,
我有权审阅所有的素材。我特意挑了陆沉的部分看。我想知道,
一个像陆沉这样孤僻、暴躁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愿意跟人合作。在几十个小时的原始素材里,
我找到了答案。陆沉不是真的孤僻。他只是厌倦了虚假。他厌倦了那些带着目的的接近,
厌倦了那些言不由衷的吹捧。在荒岛上,我从来没有刻意去讨好他。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
做了合适的事。我给他递水,是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我给他食物,
是把他当成团队的一份子。我协助他工作,是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我所有的行为,
都发自本心,不带任何附加条件。而陆沉,恰恰能感受到这份“纯粹”。
他看穿了我的不在意,所以,他也愿意回报我一份真诚。看完了素材,我关掉电脑,
走出剪辑室。走廊里,我遇到了王导。他看到我,笑了。是那种第一次见到的,
不带任何算计的笑。“怎么样,有收获吗?”他问。“有。”我说,“王导,我觉得,
这档节目,我们可以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哦?”他来了兴趣。“传统的真人秀,
都喜欢强调冲突,放大矛盾。”我说,“但这档节目,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我们可以不剪辑冲突,而是去展现‘和解’的过程。”“和解?”“对。”我看着他的眼睛,
“比如,周浩然和我的矛盾,我们可以不放大他的嫉妒,而是展现他内心的挣扎,
和他最终放下偏见,融入团队的过程。比如,其他嘉宾之间的摩擦,我们可以不只剪吵架,
而是剪他们吵架之后,如何反思,如何沟通,如何最终达成一致。”“这能好看吗?
”王导皱起了眉,“没有冲突,哪有收视率?”“有。”我肯定地说,“和解,比冲突,
更能打动人心。因为这展现了人性的光辉。观众看腻了勾心斗角,他们会渴望看到真诚。
而且,这档节目有陆沉。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看点。”王导沉默了。他显然被我说动了。
“你给我一个具体的方案。”他说。“好。”我回到临时给我安排的办公室,打开电脑,
开始写一份全新的后期**理念。我把我的公关危机处理经验,
和后期的叙事剪辑手法结合起来。我的核心思想是:不制造热点,而是引导情绪。
每一个镜头,每一段配乐,每一句字幕,
都应该服务于一个最终的目的:让观众看到人物的成长,看到团队的凝聚,看到人性的温暖。
我把这份方案命名为:《真心之上》。写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把方案发给了王导。我知道,这会是一场堵伯。但我相信,我赌得起。5王导的动作很快。
他拿到我的方案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
他就召集了所有的后期核心人员开会。会议桌上,我的方案人手一份。王导的脸色很严肃。
“这是甄筝老师,提出的全新的后期思路。大家看看,有什么想法。”甄筝老师。这个称呼,
让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低头看方案,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疑惑,有惊讶,也有不屑。后期组的负责人,一个叫老张的资深剪辑师,第一个开口了。
“王导,这个方案,太理想化了。”老张推了推眼镜,“没有冲突,全是和解,
观众不爱看的。我们做综艺,不是在做慈善。”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张哥说得对。
周浩然跟甄筝的矛盾是多大的一个爆点啊,就这么删了?太可惜了。”“还有陆影帝,
观众就喜欢看他怼人,看他发火。把他剪成一个温暖的人,人设就塌了。”七嘴八舌的,
几乎全是反对的声音。王导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站了起来。“各位老师,
我理解你们的顾虑。”我缓缓开口,“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现在市面上的综艺,
哪一档不是充满了冲突?**,吵架,拉帮结派。观众已经审美疲劳了。
”“我们的《荒岛二十四小时》,有什么不同?我们有陆沉。陆沉最大的价值,
不是他的脾气,而是他的专业。他在建筑上的造诣,是顶尖的。但他从来没在任何节目里,
完整地展示过这一点。”“为什么?”我环视众人,“因为没有节目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只关心他能不能发火,能不能制造话题。”“我们,可以成为第一个。
”“我们不只是做一档综艺,我们是在记录一个专业的建筑大师,如何在极限环境下,
带领一群外行,完成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我们是在展现‘专业’的魅力。”“至于冲突,
”我话锋一转,“我不是说要删除所有的冲突。我是说,我们不能只展示冲突。
我们要展现冲突背后的原因,和冲突之后的结果。周浩然为什么讨厌我?因为信息不对称,
因为偏见。他后来为什么改变了?因为看到了我的行动。这个从偏见到理解的过程,
不比单纯的吵架更有价值吗?”“观众不是傻子。他们能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当他们看完节目,感受到的不再是紧张和焦虑,而是温暖和治愈。他们记住的,
不再是谁又骂了谁,而是我们这群人,如何从一盘散沙,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团队。
”“这种记忆,才是一档节目能够长久留存的,口碑的核心。”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寂静。
但这次,气氛不一样了。大家都在思考,都在权衡。老张低着头,手指在桌上敲着,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如果真能做成,
效果可能会出乎意料。”王导笑了。他知道,他说服了老张,就等于说服了整个后期组。
“就这么办!”王导一拍桌子,“从今天起,这档节目的后期,全权由甄筝老师负责。
所有人,全力配合!”我成了这档S+级综艺的后期总负责人。这个决定,
在台里引起了轩然**。一个二十出头的新人,还是个演员,凭什么?流言蜚语,
当然少不了。但王导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我开始了几乎是疯狂的工作。我带着后期团队,
重新梳理了所有的素材。从几百个小时的录像里,一点一点地,
寻找那些能够支撑我理念的闪光瞬间。我找到了周浩然在偷偷看我的背影,
眼神里闪过的迷茫。我找到了苏菲菲在吃到我烤的鱼时,眼里闪烁的泪光。
我找到了陆沉在看到我们搭好的庇护所时,嘴角那丝不易察arle的笑意。
我找到了我们所有人,在天黑后,围坐在火堆旁,虽然疲惫,但脸上都带着笑容的镜头。
这些瞬间,在传统的剪辑里,都会被当成“废片”剪掉。但在我这里,它们是宝藏。
我跟剪辑师一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磨。我跟配乐师一起,一段一段地试。
我跟字幕组一起,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我要做的,是一部电影。一部关于“人”的电影。
这个过程很累。几乎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我很兴奋。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考古学家,
正在从一堆看似无用的泥土里,小心翼翼地,发掘出被掩埋的文明的碎片。
《荒岛二十四小时》,这档节目,正在我的手里,脱胎换骨。终于,节目播出了。第一期,
收视率平平。因为没有了那些预告的“爆点”,很多观众觉得有点闷。网络上,
也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这节目什么鬼?一点都不**。”“甄筝是不是把节目改废了?
不好看了。”我的心里,也有些打鼓。Lisa更是急得团团转。但我对她说:“别急。
相信观众。”第二期,收视率开始缓慢上涨。第三期,
当节目播出到我们搭建庇护所的**部分时,奇迹发生了。当晚,
字叫建筑师##原来我们误会了周浩然##荒岛二十四小时后期封神#等多个词条,
轮番冲上热搜。节目彻底爆了。观众的热情,被点燃了。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
投入到这场讨论中。“天啊,我哭了。陆影帝最后那个笑容,也太暖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男神啊!”“周浩然,我对不起你!我以前骂你骂得最狠。现在我才发现,
你只是个叛逆期的小孩,本质上不坏。”“这个后期,是神仙吧?他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素材,
剪出了一部治愈大片!每一个人物都好立体,好感人!”“甄筝,我错了!
你不仅是最强的荒岛求生者,你还是一个鬼才**人!”“这才是真正的国综希望!
不靠**,不靠炒作,靠真诚和成长,一样可以火!”收视率,像坐了火箭一样,一飞冲天。
《荒岛二十四小时》成了年度现象级的综艺。而“甄筝”这个名字,也彻底完成了洗白。
她不再是那个十八线的花瓶,而是成了圈内炙手可热的“金牌**人”。我的手机,
快被打爆了。各大经纪公司,各大**平台,都在找我。其中,有一个邀请,最让我心动。
是一档顶级音乐竞演节目,《唱作之王》。他们希望,我能担任一个特别小组的**人。
而那个小组,是全公司都不看好的,一支被称为“糊穿地心”的乐队。我接了。因为我知道,
我的挑战,才刚刚开始。6见到“黑曜石”乐队的第一天,是在他们自己的排练室里。
那地方,与其说是排练室,不如说是一个仓库。位于郊区一个破旧的创意园区里,
空气里混杂着灰尘、烟味和一种长期没通风的霉味。
地上散落着各种乐谱、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海报,
是些老牌的摇滚乐队。四个大男人,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或者干脆坐在地上。
一个个无精打采,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主唱叫阿杰,长得挺帅,但眼神空洞,
下巴上全是胡茬。吉他手叫小飞,头发染成了枯草般的黄色,正低头刷着手机。
贝斯手叫老K,身材魁梧,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鼓手叫猴子,最年轻,
但也最焦躁,手里拿着两根鼓棒,不停地敲打着空气。这就是我的新“艺人”。
据说他们曾经很有才华,拿过一些新人奖。但后来因为风格不讨好市场,
加上公司资源跟不上,就一步步地糊到了今天。内部矛盾重重,士气低落,离解散只差一步。
节目组把这支“烫手山芋”塞给我,有点看我笑话的意思。我没说话,
只是从包里拿出四瓶冰镇可乐,一人递了一瓶。“天气热,解解暑。”我说。没人接。
还是那个叫小飞的吉他手,头也不抬地伸手拿了一瓶,拉开拉环,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大口。
其他人还是没动。我无所谓地把剩下的三瓶放在桌上。然后,我找了个干净的角落,
就地坐下。我也不催他们,也不跟他们聊音乐,就跟他们一起待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排练室里很安静,只有小飞划手机屏幕的声音,和猴子敲鼓棒的哒哒声。这种沉默,
其实是一种对抗。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们不欢迎你,我们放弃治疗了,你走吧。
我偏不走。前世处理过太多这种“自暴自弃”的案例。我知道,你越是催他,他越是叛逆。
你越是想帮他,他越是要推开你。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等他自己,把那层坚硬的壳,
敲开一道缝。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杰,那个主唱,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沙哑,
像是很久没说话了一样。“你也是公司派来看我们笑话的?”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他问,“来拯救我们?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种垃圾,救不活了。
”“我没想过要拯救谁。”我说得很平静,“我只是觉得,你们的音乐,有点可惜了。
”“可惜?”阿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嗬嗬地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
“有什么可惜的?写出来没人听,唱出来没人要。这种垃圾,烧了都嫌占地方。
”一直沉默的老K,贝斯手,这时候也抬起了头。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小飞和猴子,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我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他们下一次是敞开心扉,还是关上大门。我看着阿杰,缓缓开口。
“我听了你们所有的歌。”我说,“从第一张专辑,到去年那张没发的EP。
”他们四个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我真的会去听。“你们的第一首歌,叫《黑色黎明》,
对吧?”我继续说,“那首歌的词,是小飞写的。那时候他才十九岁,刚刚跟家里吵了一架,
一个人来北京闯荡。他写的是他对未来的迷茫,但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小飞的身体僵了一下,低下了头。“你们的第二张专辑,有一首歌叫《深海》。
是老K写的。他喜欢潜水,他说在水下的时候,世界是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心跳。那首歌,
写的是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的那种孤独和悲伤。”老K的眼眶,有点红了。“还有猴子,
你写的鼓点。别人都说你的鼓点太花哨,不实用。但我知道,你只是想把所有的情绪,
都砸进鼓里。你把每一次的愤怒,每一次的快乐,每一次的委屈,都藏在了你的节奏里。
”猴子的鼓棒,停住了。“至于你,阿杰。”我把目光转向他,“你的嗓子,
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东西。它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撕裂。但你好像很久没有真正地唱过了。
你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你们的音乐,不是垃圾。它是你们每个人的日记,
是你们每个人的灵魂。它只是……被灰尘盖住了。可惜的不是它,是你们,
自己都忘记了它本来的样子。”我说完,排练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很久,很久。
阿杰突然捂住了脸,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没哭出声,但那种压抑的呜咽,
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小飞把脸埋在膝盖里。老K擦了擦眼睛。猴子,
那个一直焦躁的年轻人,慢慢地,慢慢地,把鼓棒放在了地上。我站起身,轻轻地带上门。
我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浇水,施肥,然后,等待它发芽。
7从那天起,我成了排练室的常客。但我从来不跟他们聊工作,不催他们写新歌,
不催他们排练。我只是带各种各样的东西过去。有时候是几份刚出炉的,还热乎乎的披萨。
有时候是一箱冰啤酒。有时候是几台最新款的VR游戏机。
我甚至带了一套专业的咖啡机过去,亲手教他们手磨咖啡,做拿铁。一开始,他们还很抗拒。
但人是感官的动物。没人能拒绝美食的诱惑,没人能拒绝游戏的快乐。渐渐地,
排练室的气氛变了。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他们会一边吃着披萨,一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他们会为了打游戏,争得面红耳赤。他们会在我做咖啡的时候,围过来,学着样子,
弄得一团糟。他们不再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领导”。他们开始叫我“筝姐”。
我开始跟他们聊音乐。但不是聊你的歌要怎么改,市场要什么。而是聊,你们最近,
听了什么好听的歌,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遇到了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
我把他们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