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看着面前丰盛的午餐，心里颇为满意。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红烧肉油光锃亮，旁边是清炒的时蔬，碧绿生青。
另一边，糖醋里脊酸甜开胃，旁边配着一碗菌菇鸡汤，香气正浓。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主厨亲自带队做的，每天换着花样来。
为了让手下这帮程序员能吃好喝好，他特意花大价钱签的合同。
人均200块一顿的标准。
在整个科技园，这都是独一份的福利。
然而，他预想中的赞美并没有出现。
“啧，又是这些。”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嫌弃。
说话的是张浩，公司的技术骨干，也是最喜欢挑刺的那个。
他用筷子在红烧肉里扒拉了几下，肥肉被他嫌恶地挑到一边。
“林总，天天吃这些不腻吗？这肉也太肥了，简直是猪食。”
猪食？
林舟端着餐盘的手微微一顿。
他还没说话，张浩旁边的几个年轻程序员也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啊，张哥说的对，这菜看着好看，吃起来也就那样。”
“能不能换换口味啊，比如日料、海鲜自助什么的？”
“200块的标准，就给我们吃这个？打发要饭的呢？”
一句比一句更刺耳。
林舟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
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吃饭，不敢参与，但耳朵都竖着。
而以张浩为首的五六个人，则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挑剔。
他们仿佛不是在吃公司福利，而是在米其林餐厅里品鉴菜肴的美食家。
林舟放下餐盘，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整个用餐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舟看着张浩，语气听不出喜怒。
“张浩，你觉得是猪食？”
张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自己技术好，是公司的顶梁柱，还是梗着脖子。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可以更好。林总，我们天天加班这么辛苦，吃顿好的不应该吗？”
他这话很有技巧。
把自己放到了为全体员工争取福利的道德高地上。
林舟心里冷笑一声。
辛苦？
他为了这个项目，连续一个月睡在公司，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而张浩他们呢？
仗着项目离不开他们，每天踩着点上班，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一分钟都不多待。
所谓的加班，不过是磨洋工，把八小时的工作拖到十小时来做，骗加班费而已。
这些，林舟都看在眼里，只是项目关键期，他不想节外生枝。
没想到，他的容忍，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索取和不知好歹的羞辱。
“你说得对。”
林舟忽然开口，语气平静。
张浩一愣，以为林舟服软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正准备乘胜追击，再提点别的要求。
比如加薪，比如涨项目奖金。
然而，林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既然大家觉得这是猪食，那就不应该让大家受这个委屈。”
林舟环视四周，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从明天开始，公司的午餐供应，取消。”
什么？
取消？
整个餐厅炸开了锅。
那些刚刚还在附和张浩的人，全都傻眼了。
“林总，别啊！”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开个玩笑……”
他们慌了。
每天200块标准的午餐，一个月下来就是四千多块的隐形福利。
这要是取消了，损失可就大了。
张浩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没想到林舟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这下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他得罪了老板，还把所有同事的福利都给作没了。
“林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一句话，就取消所有人的福利？你这是公报私仇！”张浩色厉内荏地吼道。
林舟冷冷地看着他。
“公报私仇？”
“不，我这是听取员工意见，从善如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大家觉得酒店大厨做的菜是猪食，想必对食物的要求很高。公司能力有限，满足不了各位大神的需求。”
“所以，从明天开始，午餐问题，各位自行解决。”
“公司每个月会给大家补贴300块的餐补，打到工资卡里。”
300块？
一个月300块？
一天才10块钱？
跟原来一天200块的标准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浩。
要不是他，大家还能继续享受高档午餐。
现在好了，一天10块钱，在科技园这个地方，连一碗像样点的面都买不到。
张浩感受到了周围同事投来的埋怨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指着林舟，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你这是独裁！我要去董事会告你！”
“请便。”
林舟无所谓地耸耸肩，端起自己那份被张浩称为“猪食”的午餐，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甚至还有心情对后厨的师傅喊了一句。
“李师傅，今天这红烧肉不错，明天多做点。”
后厨的李师傅探出头，憨厚地笑了笑：“好嘞林总！”
这句对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浩和所有闹事员工的脸上。
林舟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外界的嘈杂被隔绝。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真香。
他打开电脑，调出了公司的员工管理后台。
看着张浩和他那几个跟班的考勤记录和工作日志，林舟的眼神越来越冷。
取消午餐，只是第一步。
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里面是另一套人事方案。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预案，以防这帮人关键时刻掉链子。
本来还想等项目上线后再处理。
现在看来，不用等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公司大群里发来的消息。
有人把刚刚餐厅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发了上去。
【震惊！林总因一句“猪食”与技术部骨干当场翻脸，取消全公司豪华午餐！】
下面瞬间刷了几十条回复。
有抱怨的，有骂张浩傻缺的，也有阴阳怪气说林舟小题大做的。
整个公司群，乱成了一锅粥。
林舟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面无表情。
他点开键盘，在那个名为“公司核心技术群”的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
@全体成员
“下午三点，全体到会议室开会，讨论项目最终交付方案。”
“以及，新的绩效考核标准。”
消息发出，群里瞬间安静。
如果说取消午餐只是动了他们的福利，那新的绩效考核，就是要动他们的饭碗了。
林舟放下手机，将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
窗外的阳光正好。
但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公司内部掀起。
而他，就是那个掀起风暴的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张浩那张又惊又怒的脸。
觉得是猪食？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连猪食都没得吃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人事部的经理，表情严肃。
“林总，外面……都快吵翻天了。”
林舟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让他们吵。”
“风暴来临前，总要有点风声，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科技园里穿梭的人流。
“去准备一下，把张浩他们几个最近半年的所有工作数据，项目贡献率，还有代码bug率，全部整理出来。”
“打印成册，下午开会用。”
人事经理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的，林总。”
一场清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