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辅助你打的什么玩意儿啊？”他终于没忍住，对着麦克风脱口而出，“三次团战，一次大招都没放出来？最后一次你甚至直接走到对面脸上送？”
耳机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略显心虚的女声，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就是才驯服四肢。”
这声音...
路明昼皱了皱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心头。不是音色本身多么特别，而是那种语调，那种理不直气也壮的摆烂劲儿，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他此刻正在气头上，没空细想。
“驯服四肢？”他气笑了，“你这是刚从猿人进化过来吗？拜托，这是王者局，不是新手训练营！”
他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点开对战数据面板。辅助一栏，那个ID叫“麦麦不吃香菜”的玩家，数据惨不忍睹。承伤比他这个打野还低，参团率可怜，关键控制技能命中率几乎是零。
这时，耳机那头传来一阵细微的杂音，似乎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麦麦不吃香菜”的麦克风标志闪烁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清亮而富有活力，还带着点刚回来的喘息：
“啊？麦麦，你终于回来啦！刚刚我好像被队友吐槽了，嘿嘿。”
路明昼：“……？”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游戏时间。距离游戏结束已经过去半分钟了，这说话的腔调和刚才那个“驯服四肢”的软糯声音判若两人，虽然音色基底相似，但语气、活力值完全不同。
紧接着，那个清亮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显然是在对刚才那个女孩说话：“哈哈哈哈哈哈哈，难为你了。我这个号的段位有点太高了，谢谢你啊！”
路明昼瞬间明白了。
搞了半天，刚才那个坑得他头皮发麻的“辅助”，是号主朋友在代打？还是个刚“驯服四肢”的新手？
一股无名火混着一种荒谬感直冲头顶。他努力上分，兢兢业业，结果匹配到这种“演员”？而且还是双人共享账号？
他手指一动，下意识就想点举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退出了数据面板，回到了结算界面。那个“麦麦不吃香菜”已经退出了房间。
屏幕另一端，宋枳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整个人瘫在电竞椅上。她摘下耳机，对着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闺蜜麦麦抱怨：“吓死我了！你那个队友，声音好凶啊！我大气都不敢出！”
麦麦，本名苏麦，凑过来看了眼屏幕上惨淡的战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辛苦我们家枳枳了！都怪我，肚子突然不舒服……这号我男朋友之前帮我打的，段位是有点水分啦。”
她拍了拍宋枳的肩膀：“安啦安啦，一把游戏而已，不过你说那个队友声音凶？ID叫什么？”
“好像叫……‘Luz’？”宋枳回忆了一下，“是个打野，玩得好像挺厉害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Luz？”苏麦眨了眨眼，若有所思，“这ID有点眼熟啊……等等，不会是那个路明昼吧？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打游戏巨厉害，但嘴巴也巨毒的学长，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
“路明昼？”宋枳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她平时对游戏圈关注不多，更别提学校里那些风云人物了。她摆了摆手，心有余悸：“管他是谁呢，反正下次别再让我碰上了，太可怕了。”
路明昼憋着一肚子火，又开了一局。这次队友还算正常，他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carry全场，轻松拿下胜利。看着数量上升的星星，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他退出游戏，习惯性地打开了某个直播平台。他虽然是职业青训队的候选，但偶尔也会开直播打打高端局，积累点人气。
刚进入自己的直播间，就看到弹幕已经在滚动。
【昼神今天开门黑？刚才那局辅助看得我脑淤血。】
【哈哈哈哈“驯服四肢”，这妹子是个人才！】
【昼神懵逼的样子我能笑一年。】
【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代打？】
“别提了，”路明昼叹了口气，一边登录自己的大号，一边跟水友吐槽，“遇到个‘刚进化’的辅助，差点没把我送走。结果最后发现好像是号主朋友在玩……这游戏环境，没法说了。”
他点开好友申请列表，准备清理一下无关人员。手指滑动间，一个ID突然闯入眼帘——麦麦不吃香菜。
“哟呵？”路明昼挑了挑眉，“她还敢加我好友？”
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当事人来了！】
【这是要来对线了吗？】
【昼神快通过！我要看戏！】
【不会是麦麦本人来道歉了吧？】
路明昼本来想直接忽略，但看到弹幕这么一起哄，加上之前那股被坑的不爽还没完全散去，他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
他倒要看看，这位“驯服四肢”的本人，或者那位“虚高段位”的号主，想干什么。
几乎是好友通过的同时，一条私信就弹了过来。
[麦麦不吃香菜]：那个……Luz大神？刚刚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不太会玩，给你添麻烦了。(´･ω･`)
语气倒是挺诚恳。路明昼哼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Luz]：不太会玩可以去打匹配。
[麦麦不吃香菜]：是是是，你说得对！主要是情况紧急……她也是为了帮我保住段位嘛。那个，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喝奶茶？或者……带你打一把娱乐局放松一下？我辅助其实还行的！(`へ´*)ノ
路明昼看着这条消息，差点气乐了。带他？娱乐局？这号主脸皮挺厚啊。
[Luz]：免了，我怕掉分。
[麦麦不吃香菜]：别啊大神！给个机会嘛！就一把！输了随你处置！(๑•̀ㅂ•́)و✧
随你处置？路明昼手指顿了一下。他瞥了眼直播间的弹幕，水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开始疯狂刷“答应她”，“看看她怎么随你处置”，“昼神是不是怕了”。
激将法对他这种老油条来说本来没用，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想看看这个“麦麦不吃香菜”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他回复了过去。
[Luz]：行。娱乐局可以。输了的话，你和你那个朋友，一起在公屏打‘我们是菜鸡，求大神带飞’，必须连发十遍。
[麦麦不吃香菜]：……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麦麦不吃香菜]：成交！
另一边，宋枳看着苏麦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心惊胆战：“麦麦，你干嘛呢？真跟他打啊？他看起来很凶诶！”
苏麦一脸兴奋：“怕什么！这可是路明昼！多少人想跟他打游戏都没机会呢！再说了，我刚回来，手热得很，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她飞快地创建了一个房间，把路明昼拉了进来。
路明昼进入房间，发现里面只有“麦麦不吃香菜”一个人。他打开麦克风，声音冷淡：“你那个‘刚进化’的朋友呢？”
苏麦赶紧也开了麦，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哈哈，大神你来了！我朋友她下了，刚才是意外，意外！这把我亲自辅助你，保证不坑！”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那个软糯说“驯服四肢”的声音截然不同，充满了自信和活力。路明昼心下确认，刚才那把果然是两个人。他对这个号主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听起来不像是个完全不懂游戏的。
“开吧。”他言简意赅。
游戏进入匹配。为了保险起见，苏麦还是选择了娱乐模式-5v5大乱斗。这个模式节奏快，英雄随机，输赢的偶然性更大，不容易暴露真实水平。
进入英雄选择界面，路明昼随机到了一个他并不太常用的法师。苏麦则随机到了一个硬辅英雄。
“大神，我这把保护你！”苏麦信誓旦旦。
路明昼没吭声，他打算这局就随便玩玩，看看这个“麦麦”到底有几斤几两。
游戏开始。大乱斗地图狭小，战斗爆发频繁。一开始，苏麦的辅助确实像模像样，知道站在前面挡技能，关键控制也给得及时。
路明昼稍微放松了些警惕，看来号主本人确实比她那朋友强点。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次关键的团战中，路明昼看准时机，操纵法师闪现进场，准备打出一波爆炸输出。按照他的计算，苏麦的辅助应该紧跟而上，提供控制链和保护。
但就在他闪现落地的瞬间，苏麦的辅助却像是网络延迟一样，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关键的盾，套给了旁边几乎满血的射手。
路明昼：“？？？”
失去了关键保护的他，瞬间被对面集火秒杀。
“Defeat！”的系统音效再次响起，团战因为他们这边的核心输出暴毙而溃败。
路明昼看着灰白的屏幕，一口气堵在胸口。
耳机里传来苏麦懊恼的声音：“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了！我想给你盾的！”
路明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娱乐局。他点了点刚才那波团战的回放，沉声道：“你刚才那个位置，给盾给到射手，不是手滑能解释的。你是根本没看我的位置。”
苏麦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我……我看错了嘛……”
这时，路明昼敏锐地听到，耳机那头又传来一个压抑着的女声，带着点焦急和无奈：“枳枳！你刚才又走神了是不是？跟你说了要看小地图啊！”
这个声音……软糯，带着点鼻音，正是之前那个“驯服四肢”！
路明昼瞬间明白了。什么号主本人？什么手热？根本还是那个“刚进化”的朋友在玩！号主苏麦可能就在旁边指挥，但实际操作者，还是那个菜鸟宋枳！
一股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们……”路明昼的声音冷得像冰，“到底是谁在玩？”
耳机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好几秒，才响起苏麦干笑的声音：“那个……大神，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路明昼打断她，“让刚才操作的那个人跟我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明显紧张和羞愧的女声，透过麦克风传了过来，声音很小，几乎像蚊子哼哼：
“是……是我在玩。对不起……我又坑了你了。”
果然是那个声音。
路明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骂她？跟一个听起来都快哭出来的女孩子计较？不骂？这连着被坑两把，其中一把还是被骗着来的，实在憋屈。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打了一晚上逆风局还累。
“算了。”他吐出一口气，懒得再纠缠，“记住你们答应的事。公屏十遍。”
说完，他直接退出了游戏房间，顺手将“麦麦不吃香菜”拖进了黑名单。
眼不见心不烦。
房间里，宋枳看着屏幕上“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的提示，脸颊烧得厉害。她摘下耳机，看着旁边一脸讪讪的苏麦，委屈又无奈：“我就说不要打嘛……这下好了，把人彻底得罪了。”
苏麦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哎呀，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太想当然了。谁知道他那么较真啊……不过这个路明昼，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又冷又凶，一点情面都不讲！”
“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宋枳小声嘀咕。她想起路明昼那冰冷又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虽然是被坑了生气很正常，但那种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是让她有点受伤。
“好了好了，不想他了。”苏麦挥挥手，“走，我请你吃宵夜，给你压压惊！小龙虾怎么样？”
宋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然而，有些事情，似乎并不会因为一顿小龙虾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