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屿的声音。
隔着一堵满是霉斑的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那独特的语调,我绝不会认错。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东西呢?”陈屿的声音传来,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这和平日里对我温言软语的他,判若两人。
“在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尖利,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紧张。
这个声音很陌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
就是她。
那个“宝宝”。
我屏住呼吸,悄悄地移动到一扇破损的窗户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厂房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应急灯。
陈屿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
她身材**,长发染成了惹眼的红色,脸上化着浓妆,看上去风尘味十足。
这就是陈屿的“宝宝”?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屿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女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陈屿。
“都在里面了,一分不少。”
陈屿接过纸袋,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那……我的那份呢?”女人搓着手,有些急切地问。
陈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丢给她。
“省着点花。”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女人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钱数了数,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谢谢屿哥,屿哥你真是太大方了。”
屿哥?
她叫他屿哥,而不是老公,或者亲爱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不是情人的幽会。
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可是,什么交易,需要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牛皮纸袋里装的又是什么?
“上次那个姓张的,没出什么岔子吧?”陈屿突然开口问道。
姓张的?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
“没……没有。”她有些结巴地说,“他老婆以为他是堵伯输光了跳楼的,警察那边也结案了。”
堵伯输光?
跳楼?
结案?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就好。”陈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记住,我们的事,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女人吓得一个哆嗦。
“我懂,我懂,屿哥你放心,我嘴巴最严了。”
“滚吧。”
陈屿下了逐客令。
女人如蒙大赦,抓起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出了厂房。
厂房里,只剩下陈屿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看着他,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男人,真的是和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吗?
他为什么会和那个女人做交易?
他们口中的“姓张的”是谁?
为什么会跳楼?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想逃。
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刚想转身,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石。
“咔哒”一声。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厂房里的陈屿,猛地回过头。
“谁?!”
他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脏。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我蹲在窗下,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脚步声。
是陈屿的脚步声。
他正朝着我这个方向走来。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怎么办?
怎么办?
我要被发现了!
如果被他发现我在这里偷听,他会怎么对我?
他会杀了我吗?
想到这里,我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阿哲打来的。
该死!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
清脆的**,在寂静的夜里,无情地宣告了我的位置。
“在那边!”
陈屿的声音里,带上了杀气。
我再也顾不上隐藏,拔腿就跑。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能凭着本能,在黑暗的厂房之间疯狂穿梭。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在迅速向我逼近。
“站住!”
陈-屿在后面-大喊。
我怎么可能站住?
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往前跑。
前面是一堵半塌的墙。
我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墙的另一边,是一片齐腰深的荒草。
我一头扎了进去,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炸开。
我能听到陈屿在墙的另一边咒骂着什么。
然后,是四处搜寻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去。
又过了很久,我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走了?
我不敢确定。
我又在草丛里趴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我的四肢都变得麻木,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