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狱冰冷的雨水砸在生锈的铁窗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的气息，
混合着从走廊尽头隐约传来的、不成调的嘶哑歌声，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这里是城郊结合部最臭名昭著的“安心”精神病院，一个进去了就未必能出来的地方。
沈清歌蜷缩在硬板床的角落，身上是洗得发白、印着编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那双眼睛，
透过凌乱枯槁的长发缝隙望出去，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淬炼过的冷冽。五年了。
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被冠以“精神分裂伴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罪名，
囚禁在这座人间炼狱。曾经的沈家大**，江城无数青年才俊追捧的明珠，如今瘦骨嶙峋，
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精致的五官轮廓，还依稀残留着昔日的风华。“307号，吃药了！
”一个身材粗壮、面色不善的护工端着药盘，哐当一声推开铁门，不耐烦地喊道。
沈清歌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护工习惯了她的沉默，
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哑巴了？赶紧的，别磨蹭！”就在护工粗糙的手即将碰到她的下巴，
准备强行灌药时，沈清歌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刻意伪装出的空洞和麻木，
而是锐利如鹰隼，寒光乍现，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煞气。
护工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手一抖，药盘差点脱手。她在这个鬼地方工作了十几年，
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疯癫的、狂躁的、痴傻的……却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
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你……你想干什么？
”护工色厉内荏地后退半步。沈清歌没有理会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从床上站了起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长久的禁锢让她的肢体不那么协调，但每一步，
都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她走到那扇唯一能看见外面世界的铁窗前，伸出手，
用力擦掉玻璃上的水汽和陈年污垢。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荒芜的院落，
高耸的、布满电网的围墙。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刑满释放”的日子。五年前，
她那个好继母林月茹和好妹妹沈雨柔，买通医生，伪造病历，将她强行送了进来。理由？
她“疯了”，在父亲沈国明车祸昏迷后，精神失常，具有攻击性。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们无非是怕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碍了她们夺取沈家财产的路。
更怕她查出父亲车祸的真相。还有那个男人……陆琛。想到这个名字，
沈清歌的心脏依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很快被更深的恨意覆盖。当年，她不顾家族反对，
一心爱着那个穷小子，甚至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偷偷拿出母亲留给她的私房钱资助他创业。
可他呢？在她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前一晚，她苦苦哀求他相信她，帮帮她，
他却只是冷漠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沈清歌，看看你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真让人恶心。我们结束了。”恶心？是啊，她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样一头白眼狼！
这五年，她在精神病院里受尽折磨，电击、药物、囚禁……每一次当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
都是对这些人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活下去。她必须活着出去。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为了向那些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一一讨还血债！更重要的是，
为了她的孩子……那个在她被关进来不久后，在精神病院肮脏的产房里，早产生下的孩子。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男是女，没来得及抱一抱，就被林月茹派人强行抱走，不知所踪。
孩子……她的孩子还活着吗？过得好不好？这是五年来，日夜啃噬她心脏最深的恐惧和牵挂。
“吱呀——”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
是穿着白大褂的院长和两名面无表情的保安。“307号，沈清歌。”院长推了推眼镜，
声音平板无波，“经评估，你的病情已趋于稳定，符合出院标准。这是你的释放文件，
签字吧。”沈清歌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份文件。上面的字句，
无非是承认自己“患病”，现已“康复”之类的鬼话。她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笔，
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有些颤抖，却力透纸背。从这一刻起，
那个任人宰割、绝望无助的沈清歌，已经死了。走出去的，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贴身藏着的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她和陆琛，
那时他看着她，眼里还有光。这张照片，是她恨的燃料。办好手续，穿过一道道铁门，
当最后那扇隔绝自由与禁锢的大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时，沈清歌站在了精神病院门口。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反而有一种灼热的血液在四肢百骸奔流。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混杂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
一把黑伞撑开，替她挡住了风雨。伞下，是一个穿着得体西装、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
他是父亲当年的心腹律师，周铭。这五年来，只有他，还相信她是清白的，一直在暗中周旋，
并按照她之前的嘱托，在她出狱的这一天来接应她。“大**，您受苦了。
”周铭看着沈清歌瘦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她，“先上车换身衣服吧，您要的东西，
都在里面了。”沈清歌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快速上车换下了那身象征着耻辱的病号服，
穿上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虽然宽大了一些，却让她整个人瞬间利落精神了不少。
车子发动，驶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沈清歌打开文件袋，
里面有钱包、新手机、一些现金和银行卡，以及一叠资料。最上面的，是关于陆琛的。
当看到资料上陆琛的近照时，沈清歌的瞳孔猛地一缩。照片上的男人，
穿着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坐在宽大奢华的真皮办公桌后，眼神锐利深邃，
面容俊美得无可挑剔，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与五年前那个清贫却难掩锋芒的青年判若两人。
“陆氏集团总裁……身价千亿……江城新贵……”资料上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沈清歌的心口。她当年倾尽所有帮助的男人，
在她身陷囹圄的五年里，竟然一跃成为了江城炙手可热、翻云覆雨的商业巨擘！
真是讽刺至极！他拥有了她曾经梦想帮他得到的一切，却是踩着她的尸骨上位。资料后面，
还附带着一些关于陆琛的花边新闻，与当红女星、名门千金出入成双，风流韵事不断。
沈清歌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陆琛，
你如今风光无限，可还记得五年前那个被你弃如敝履的“疯子”？她继续翻看，
寻找关于孩子的线索。但关于孩子的信息少得可怜，仿佛被人刻意抹去，只隐约查到，
孩子可能被送去了城西的一家福利院。福利院……她的孩子，这五年，
竟然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吗？心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窒息。“周律师，去阳光福利院。
”沈清歌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无论多么艰难，她一定要找到她的孩子！
周铭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大**，您刚出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而且，
陆总他……今时不同往日，您要不要从长计议？”“休息？”沈清歌抬起眼，
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周铭，“我在里面‘休息’得够久了。现在，我一分钟都不想等。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一字一顿，
声音淬着寒冰：“先去确认孩子的下落。然后，该去找孩子他爹，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雨水依旧冲刷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却让沈清歌眼底的恨意和决心，愈发清晰凛冽。
五年蛰伏，地狱归来。那些欠她的，她将连本带利，一一讨回！从陆琛开始。
第二章狭路城西的阳光福利院，比沈清歌想象中还要破旧几分。斑驳的墙面，生锈的秋千，
院子里只有几个孩子怯生生地玩着泥巴，看到生人进来，都下意识地往后缩。
院长是个面容和善却难掩憔悴的中年女人，她翻着厚厚的记录本，推了推老花镜，
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沈**，非常抱歉，我们这里五年前，
确实没有接收过您描述的那个孩子。记录上查不到，老员工我也问过了，都没有印象。
”沈清歌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仿佛也要熄灭了。林月茹做事，
果然够绝，连一点线索都不留给她。“会不会是送到了别的福利院？或者……被人领养了？
”周铭试图宽慰她。沈清歌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传来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她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能。“院长，
能不能让我看看当时所有入院孩子的照片？哪怕只是看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哀求。院长看着她苍白而执拗的脸，
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沈**，这不符合规定。而且，
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档案都不齐全……”规定？
规定比一个母亲寻找自己骨肉的权利更重要吗？沈清歌几乎要控制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暴戾，
但她知道，在这里闹事没有任何意义。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
谢谢您。”转身离开福利院，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沈清歌站在简陋的门口，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却又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
孩子，你到底在哪里？“大**，现在……”周铭担忧地问。沈清歌抬起眼，
望向江城最繁华的市中心方向，那里矗立着江城最新的地标建筑——擎天大厦，
也是陆氏集团的总部。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毁灭般的疯狂。
“去陆氏集团。”既然孩子暂时找不到，那就先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算账！陆琛，我来了。
准备好迎接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吗？……陆氏集团总部，一楼大厅。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挑高近十米的穹顶，奢华的水晶吊灯，来往的员工皆衣着光鲜，
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高效、冷漠的精英气息。沈清歌穿着廉价的衬衫长裤，
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刚踏入旋转门，就被前台**礼貌而疏离地拦住了。“您好，
请问有预约吗？”“没有。”沈清歌语气平静，“我找陆琛。
”前台**脸上的职业笑容淡了些：“抱歉，见我们陆总需要提前预约。您贵姓？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登记……”“我姓沈，沈清歌。”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清晰地看到前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是啊，五年了，
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个“疯掉”的沈家大**？“告诉他，沈清歌来找他还债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周围几个经过的员工都不由得侧目。
前台**皱起眉，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这位**，请您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如果没有预约，请您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叫保安了。”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一群西装革履的高管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被簇拥在中心的那个男人，身形挺拔颀长，
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场迫人。他微微侧头听着下属的汇报，
侧脸线条冷硬完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正是陆琛。
比资料上的照片，更具视觉冲击力。沈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窒息般的疼痛伴随着滔天的恨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根神经。五年的折磨，
骨肉分离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猛地推开试图阻拦她的前台，
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挡在了陆琛面前。“陆琛！”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高管和员工都惊愕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出来的、面色苍白却眼神凶狠的女人。
陆琛的脚步停下，深邃如寒潭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沈清歌身上。那目光，是纯粹的陌生，
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仿佛在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种彻底的漠然，比厌恶和愤怒，
更让沈清歌心如刀割。他果然……早已不记得她了。或者说，根本不屑于记得。“你是谁？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冰冷，不带丝毫温度。沈清歌想笑，眼眶却阵阵发涩。
她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是谁？陆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五年精神病院的‘疗养’，可是拜你所赐！”陆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很快被冰冷的嘲讽取代：“疯子我见得多了，
像你这样找上门来的，倒是第一个。保安！”他甚至连多问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直接判定她为“疯子”。两名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试图架住沈清歌。
“放开我！”沈清歌奋力挣扎，眼神却死死钉在陆琛脸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陆琛！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忘了当年是谁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帮你？你忘了你是怎么承诺的？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骨肉分离！你现在装不认识我？你会遭报应的！”她的声音尖锐，
带着血泪的控诉，在大厅里回荡。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窃窃私语起来。陆总的八卦，
这可是惊天大新闻！陆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他一步步走到沈清歌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
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而残忍地说道：“沈清歌？呵，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这个疯子。”“怎么，精神病院没关够，跑出来继续丢人现眼？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寒。“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
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永远待在精神病院里，再也出不来。”说完，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对着保安冷冷下令：“扔出去。
以后不许这种不三不四的人靠近大厦半步。”“是，陆总！”保安得令，手下再不留情，
粗暴地将沈清歌往外拖拽。沈清歌没有再看陆琛，
她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片刻的对峙中耗尽了。她像一片破败的落叶，
被轻而易举地丢出了陆氏集团宏伟的玻璃大门外，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膝盖和手肘传来**辣的疼痛，但她却感觉不到。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混合着屈辱和仇恨的泪水。她抬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擎天大厦，
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凄厉而绝望。陆琛，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好，很好。今日之辱，他日我沈清歌，必将百倍奉还！你不仁，
就休怪我不义！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雨水，
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决绝。硬碰硬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她记得，
陆氏集团最近似乎有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正在招标网络安全服务商……一个计划，
在她心中迅速成形。陆琛，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萌娃出击沈清歌没有回周铭为她安排的临时住所，
而是一头扎进了江城最大的公共图书馆电子阅览室。五年与世隔绝，
外面的世界科技日新月异，但她沈清歌，从来就不是什么都需要依靠别人的菟丝花。曾经，
她在计算机领域的天赋，连大学的导师都惊叹不已。这五年在精神病院，为了保持清醒，
不让自己真的疯掉，她偷偷藏起过期的计算机杂志，在脑子里反复推演各种代码和算法，
那是她唯一的精神避难所。现在，这些被逼练就的本事，成了她复仇的第一块敲门砖。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敲开陆氏集团那扇高高在上的大门。
她搜索着陆氏集团近期公开的招标信息，果然找到了那个名为“磐石”的网络安全升级项目。
陆氏集团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寻找顶尖的安全服务商，
为其核心商业数据构筑最坚固的防火墙。沈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是它了。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正大光明进入陆氏、接近核心系统的机会。而这个招标，
就是最好的跳板。凭借脑海中扎实的理论基础和这五天废寝忘食的恶补与实践，
她迅速锁定了当前主流安全系统的几个薄弱环节，并构思了一套极具针对性的加固方案。
她没有团队，没有公司，只能以个人技术顾问的身份，
用一种最直接、也最冒险的方式——提交一份惊人的技术建议书，
并附上一段证明实力的“小礼物”。这个“小礼物”，
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陆氏集团官网现有的、并不算坚固的防御，
在其内部服务器的一个非核心但足够显眼的区域，留下一个友好的“问候标记”，
并附上她加密后的联系方式。她在赌，赌陆氏集团的技术部门有能人，能发现这个标记，
并意识到留下标记的人技术远超他们现有水平。更在赌，陆琛对集团安全的重视程度，
会让他对这样一个“挑衅”兼“毛遂自荐”的行为产生兴趣。这是一步险棋，
一旦被当作恶意攻击，她可能会面临法律风险。但她别无选择。
就在沈清歌全神贯注于代码世界时，距离图书馆几条街之外，江城最高档的私人幼儿园门口，
正上演着有趣的一幕。一个穿着背带裤、小书包上挂着恐龙玩偶的小男孩，正踮着脚尖，
努力地想够到自动贩卖机上的按钮，想要买一罐牛奶。他长得极其漂亮，白皙的皮肤，
大大的黑眼睛像浸在水银里的黑葡萄，睫毛长而卷翘，活脱脱一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
但若仔细看，那精致的眉眼轮廓，竟与陆琛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就是沈清歌心心念念、在福利院长大的儿子，沈乐乐。当年，
林月茹确实将刚出生的他送去了福利院，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一年后，
一对无法生育的善良夫妇领养了他。养父母家境普通，但对他视如己出，给了他全部的爱。
可惜好景不长，养父母在他三岁时因意外去世，他再次被送回福利院。直到半年前，
才被现在这户经济条件很好、但忙于生意无暇顾及他的家庭领养。
新家给了他富足的物质生活，却缺少温暖的陪伴。
这也养成了沈乐乐比同龄人更加独立、甚至有些古灵精怪的性格。“哎呀，就差一点点！
”沈乐乐嘟着嘴，有些气馁。就在这时，
一辆线条流畅奢华的黑色迈巴赫无声地停在了幼儿园门口不远处的路边。车窗降下，
露出陆琛冷峻的侧脸。他今天难得提前结束会议，
鬼使神差地让司机绕路经过这里——这所幼儿园有陆氏集团的资助，他偶尔会过来看看，
但从未下车。他的目光随意扫过幼儿园门口，恰好看到了那个努力蹦跶的小小身影。刹那间，
陆琛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孩子……那张脸……怎么会那么像？像他小时候照片上的模样！
尤其是皱眉时的那股神韵，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攫住了他。是错觉吗？沈乐乐似乎感应到了那道强烈的视线，
他转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了车窗内的陆琛。四目相对。陆琛浑身一震。
太像了！这绝对不是巧合！沈乐乐歪着头打量了这个看起来很帅但表情很冷的男人几秒钟，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陆琛和前排司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只见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
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车边，仰起小脸，用清脆的童音问道：“叔叔，
你长得好像我爸爸呀！你能帮我买罐牛奶吗？我够不到。”“……”车内一片死寂。
司机吓得大气不敢出，偷偷从后视镜里瞥向自己的老板。
陆琛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度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风浪，却从未有过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刻。
一个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孩子，跑到他面前，说他像爸爸？荒谬！可笑！可是，
看着那双清澈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他那些惯常的冷漠和斥责，竟一时无法说出口。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站在小小的沈乐乐面前，压迫感十足。
但他刻意放缓了声音，虽然依旧有些僵硬：“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呢？
”“我叫沈乐乐！”小家伙声音响亮，然后指了指幼儿园里面，“老师在收拾东西呢，
我自己先出来啦。叔叔，牛奶……”陆琛的注意力却全在“沈”这个姓氏上。沈……沈清歌？
难道……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罐温热的牛奶，递给孩子。
沈乐乐开心地接过：“谢谢叔叔！你是个好人！”说完，还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个笑容，像一道阳光，
猝不及防地照进了陆琛冰冷沉寂的心底最深处，激起了一圈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平行，
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和：“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沈乐乐刚要回答，幼儿园的老师焦急地跑了出来：“乐乐！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位先生，您是？”老师警惕地看着陆琛。陆琛站起身，
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疏离冷漠的模样：“路过。
”他深深看了一眼正抱着牛奶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的沈乐乐，最终什么也没说，
转身上了车。迈巴赫缓缓驶离。车上，陆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以及……沈清歌昨天在他公司大厅里，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沈清歌……孩子……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五年前他和她早已分手，而且她那种女人，
谁知道孩子是谁的？更何况，她是个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信？可是，
那张脸……那惊人的相似度，又该如何解释？“去查。”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掉冰碴，
“查清楚那个叫沈乐乐的孩子，所有的资料，特别是他的母亲是谁，背景如何。”“是，
陆总。”司机连忙应下。陆琛重新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沈清歌，不管你玩什么把戏，如果你敢用一个孩子来做文章，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莫及！
而与此同时，图书馆里，沈清歌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她的“问候标记”和加密建议书，已经悄无声息地送入了陆氏集团的系统。现在，她能做的，
只有等待。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里唯一一张，
周铭想方设法弄到的、沈乐乐在现在这所幼儿园活动时的远拍照片。照片很模糊，
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活泼的身影。“宝宝，再等等妈妈……妈妈很快就能接你回家了。
”她对着照片，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温柔的思念和坚定的决心。她并不知道，就在刚才，
她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她的恨，和她的爱，已经有过一次猝不及防的、短暂的交汇。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加速转动。第四章代码里的挑衅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网络安全部的负责人赵明，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擦。陆琛坐在真皮椅上，面沉如水，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赵明的心尖上。“所以，
”陆琛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有人在我们号称固若金汤的核心服务器里，
留下了‘到此一游’的标记，而你们整个安全部门，直到对方主动留下联系方式，
才后知后觉？”赵明的腿肚子都在打颤：“陆、陆总……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
利用的是一个我们从未发现过的底层协议漏洞，入侵路径极其隐蔽，没有触发任何常规警报。
他、他并没有窃取任何数据，只是留下了一个加密文本和一段……问候。”“问候？
”陆琛挑眉，语气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是……是一行字：‘陆氏的防火墙，
像筛子一样有趣。想谈谈加固方案吗？’后面附了一个加密的通讯ID。
”赵明硬着头皮汇报。“有趣？”陆琛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眼底却像是结了冰，“查到IP来源了吗？”“查、查不到……对方用了多层肉鸡跳板，
最终指向海外一个公共网络节点，线索完全断了。”赵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陆琛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江城。
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河，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说，
本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黑客，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的防御系统，
还留下了如此嚣张的“战书”。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若是竞争对手所为，
意在羞辱和**；若是别有用心之人，这次是留标记，下次呢？陆氏的核心商业机密，
岂不是如同敞开门户？“磐石项目……”陆琛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参与招标的那几家，有谁有这个实力？”赵明连忙回答：“国内顶尖的几家安全公司，
技术实力都很强，但……这种风格的入侵手法，非常罕见，更像是顶级的独行侠所为。而且，
如果是他们中的某一家，为了展示实力而采取这种极端方式，风险太大，一旦被识破，
会被直接列入黑名单，得不偿失。”独行侠？陆琛的脑海中，
莫名地闪过了沈清歌那张苍白而倔强的脸。昨天她刚来公司大闹一场，
今天系统就被神秘黑客入侵……这仅仅是巧合吗？他记得，当年的沈清歌，除了家世和美貌，
在计算机领域也颇有灵性。只是五年精神病院的生活，难道还能让她的技术精进到如此地步？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五年的禁锢，足以毁掉一个人所有的才华和锐气。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怨妇而已。那会是谁？“联系他。”陆琛下了命令，
声音不容置疑，“用最高级别的加密通道，我要亲自会会这个‘筛子’爱好者。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黑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是！陆总！”赵明如蒙大赦，
赶紧退下去安排。与此同时，沈清歌临时租住的简陋单间里。电脑屏幕上，
一个经过无数次加密和转码的通讯窗口弹了出来。对方的要求很直接，
希望进行一场“技术交流”。沈清歌的心脏猛地一跳。鱼，上钩了。她深吸一口气，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这场对话，将决定她能否获得进入陆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