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刚拎起行李箱走到门口，阮慧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冲过来拦住他。
她眼眶红得像兔子，鼻尖抽抽搭搭，刚才那股冰冷劲儿全没了，换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指甲都快嵌进木头缝里，活像怕他跑了似的。
“陈默！你不能走！”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们在一起五年啊！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追我的？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说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你也会站在我这边！现在我不过是提了离婚，你就这么绝情？”
她一边哭，一边往自己脸上抹眼泪，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了，指定得以为陈默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陈默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她抓着门框的手，又抬眼扫了扫她脸上的眼泪。心里没半点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前世他就是被这副模样骗得团团转。每次阮慧娴一哭，他就慌了神，不管是谁的错，都得低声下气地哄着，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现在再看这眼泪，只觉得廉价得很，跟超市里打折处理的纸巾似的，不值钱。
“五年怎么了？”陈默语气平淡，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五年就不能离婚了？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不也是图我对你好吗？现在你找到更好的了，想踹了我，我成全你，还不行？”
“我不是图你对我好！”阮慧娴急着辩解，哭声更大了，“我是……我是被猪油蒙了心！陈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骂我打我都行，别跟我离婚好不好？”
她伸手想去拉陈默的胳膊，跟以前无数次那样，想用撒娇示弱来软化他。可陈默跟长了眼睛似的，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
阮慧娴的手扑了个空，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别演了。”陈默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你心里想的啥，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没必要在这儿装深情，累不累啊？”
“我没装！”阮慧娴急得跳脚，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为你放弃了多少？当初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跟她大吵一架，好几年没回家！我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陪着你在这破出租屋里熬日子！我把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你现在说离婚就离婚，你对得起我吗？”
这话听得陈默差点笑出声。
他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嘲讽：“你放弃更好的工作机会？是你自己面试没通过，跟我扯啥？你跟你妈吵架？是你妈嫌我穷，让你跟我分手，你舍不得江哲给你的好处，又不想跟我断，才两头糊弄！”
“还有，你说把最好的青春给了我？”陈默嗤笑一声，“这五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你衣服鞋子化妆品，哪个不是我省吃俭用给你买的？你在家啥也不用干，饭我做，碗我洗，卫生我打扫，你就负责貌美如花。现在你说你委屈？你这委屈，比窦娥还冤啊！”
他语速不快，语气也不重，可每句话都戳在阮慧娴的痛处上，让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跟开了染坊似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阮慧娴语塞，眼泪也流得没那么顺畅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以前对她百依百顺、从来不会反驳她半句的陈默，现在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还把她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
“那你是啥意思？”陈默追问了一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想道德绑架我？让我因为这五年的情分，就赖着你不放？阮慧娴，我告诉你，没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也别跟我扯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你当初选择江哲，选择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得起我？现在我成全你，你又不乐意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还有啊，”陈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别跟我说你为我放弃了多少。那些都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我陈默虽然以前傻，但现在不傻了。道德绑架这套，对我没用——因为我压根就没道德。”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阮慧娴心上。
她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陈默，脑子嗡嗡作响。
没道德？
这还是那个以前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愧疚半天的陈默吗？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男人嚣张的说话声。
“慧娴，我来了！你跟他废什么话？这种没出息的男人，就该早点踹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就出现在门口。正是江哲。
他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陈默，那模样，跟看一只蝼蚁似的。
“陈默，没想到你这么识相，还真签了离婚协议。”江哲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不过也是，你跟慧娴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看你，穿得跟个农民工似的，还想留住慧娴？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说着，还伸手搂过阮慧娴的肩膀，故意在陈默面前秀恩爱：“慧娴这么好的女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啊，离了慧娴，啥也不是。以后估计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阮慧娴被江哲搂着，脸上有点不自然，但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她抬头看了看陈默，想从他脸上看到嫉妒、愤怒或者不甘的表情。
可陈默只是淡淡地瞥了江哲一眼，跟看一个跳梁小丑似的，眼神里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说完了？”陈默挑了挑眉，“说完了就让让，别挡道。我还要搬家呢。”
江哲没想到陈默这么淡定，心里有点不爽。他还以为陈默会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打他，或者哭着求阮慧娴回心转意。这样他就能在阮慧娴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彰显自己的男人气概。
可陈默这反应，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怎么？不服气？”江哲往前凑了一步，逼近陈默，语气更嚣张了，“陈默，我告诉你，识相点就赶紧滚蛋。以后别再纠缠慧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陈默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备注“张总”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很快就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爽朗的男人声音：“喂，陈默？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默把手机开了免提，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让门口的江哲和阮慧娴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总，”陈默语气平静，“合作的事，我同意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签合同？”
听筒里的张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真的？那太好了！陈默，我就知道你眼光独到！这样，我现在就在公司，你要是方便，现在过来签也行！”
“行，我这就过去。”陈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他都没看江哲一眼，仿佛对方就是空气。
江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跟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瞬间凉透了。
他认识张总！
张总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手里握着好几个大项目，平时想见一面都难。陈默竟然能跟张总谈合作？还说签合同就签合同？
这怎么可能？
陈默不是个穷小子吗？不是在一家小公司当个普通职员，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吗？他怎么会认识张总这种大人物？
江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阮慧娴也懵了。
她跟陈默在一起五年，从来没听他说过认识什么张总，更没听说过他要谈什么合作。陈默平时话不多，工作上的事也很少跟她提，她一直以为陈默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现在……
难道她一直都看错陈默了？
陈默收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江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江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阮慧娴看着陈默，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偏离她的掌控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陈默走了！
如果陈默真的跟张总签了合作，那他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到时候，她要是跟江哲在一起，说不定还不如跟陈默呢！
重生回来，她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阮慧娴猛地推开江哲，再次冲到陈默面前，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陈默，你不能走！我不同意离婚！”
陈默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了：“阮慧娴，协议都签了，你还闹什么？”
“我不管！”阮慧娴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痛苦又带着一丝羞涩的表情，“陈默，我怀了你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们不能离婚！”
这话一出，整个楼道都安静了。
江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慧娴的肚子，又看了看陈默，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
陈默也愣住了，眼神落在阮慧娴的肚子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阮慧娴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强装镇定，挺了挺腰板，眼神坚定地看着陈默：“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你要是跟我离婚，就是不负责任！”
她觉得，只要抛出孩子这个杀手锏，陈默肯定会心软。哪个男人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没爸爸？更何况，陈默以前那么爱她，肯定会为了孩子，跟她重归于好。
到时候，她既可以留住陈默这个潜力股（万一他真的发达了呢），又能暂时稳住江哲，简直是两全其美。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陈默只是看了她的肚子几秒，然后突然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听得阮慧娴心里发毛。
“怀孕了？”陈默挑了挑眉，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阮慧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三个月没同床了。你怀的是空气？还是说，这孩子是江哲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阮慧娴和江哲耳边炸开。
阮慧娴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血色全无，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前世她跟陈默提离婚的时候，确实已经好几个月没同房了。那时候她心里只有江哲，根本不想碰陈默。重生回来，她一门心思扑在离婚上，也没跟陈默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现在说自己怀孕一个多月，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江哲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猛地看向阮慧娴，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和愤怒。他之前还以为阮慧娴是真心爱他，现在看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在耍他！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住在隔壁的王大妈，手里拎着菜篮子，探着脑袋往外看。她平时就爱看热闹，刚才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哎哟，这是咋了？大白天的吵这么凶？”王大妈的声音洪亮，一下子就打破了楼道里的尴尬，“慧娴啊，你这是咋了？哭成这样？还有你肚子……”
王大妈的目光落在阮慧娴捂着肚子的手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
楼上楼下的邻居，听到动静，也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围观。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苍蝇似的嗡嗡作响。
“这不是小陈和小阮吗？咋还闹离婚了？”
“刚才我好像听到小阮说怀孕了？”
“不对啊，我前几天还看到小阮跟一个陌生男人在楼下搂搂抱抱的，不是小陈啊！”
“这么说，这孩子……”
议论声越来越大，像针一样扎在阮慧娴的心上。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带着嘲讽、鄙夷和探究，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跟调色盘似的，难看极了。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都快把衣服抓破了。
“你们别瞎说！”阮慧娴急得跳脚，声音都变调了，“我没有！我跟江哲是清白的！”
可她越是辩解，大家看她的眼神就越奇怪。
江哲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他狠狠地瞪了阮慧娴一眼，然后转身就想走。
“江哲，你别走！”阮慧娴伸手想去拉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别碰我！”江哲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阮慧娴，你真是个疯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跑得比兔子还快。
阮慧娴看着江哲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邻居，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陈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这都是她自找的。
前世她就是这样，一边吊着他，一边跟江哲不清不楚，最后还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现在，不过是让她提前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而已。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协议已经签了，民政局见。至于你肚子里的‘空气’，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拎起行李箱，绕过瘫软在地上的阮慧娴，朝着楼道口走去。
经过围观的邻居身边时，他还特意停下脚步，对着大家笑了笑：“让大家见笑了。以后这出租屋，就只剩阮**一个人了，麻烦大家多照顾着点。”
邻居们看着陈默从容不迫的样子，再看看阮慧娴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都明白了大半，看向阮慧娴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陈默没再管身后的阮慧娴，拎着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楼梯。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破旧的出租屋，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释然。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律师事务所吗？”陈默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要咨询一下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我名下的所有婚内财产，我一分都不要，全部捐给慈善机构。麻烦你们尽快帮我拟一份文件，我明天过去签字。”
挂了电话，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阮慧娴不是想离婚吗？不是想跟江哲双宿双飞吗？
他成全她。
不仅成全她，还要让她一无所有。
前世她挥霍了他那么多钱，享受了他那么多的好，这一世，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陈默拎着行李箱，转身朝着小区门口走去。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卑微和懦弱。
而楼上的出租屋里，阮慧娴瘫坐在地上，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悔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陈默的反应，江哲的绝情，邻居们的嘲讽，还有她自己的谎言被戳穿……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重生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阮慧娴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了。
而小区门口，陈默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缓缓驶离小区，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陈默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深邃。
阮慧娴，江哲。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等着收律师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