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仙门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
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别死。
可仙门最清冷出尘的白月光,那个被誉为千年一遇的天才季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点我做了他的侍剑人。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她们说,季渊师兄清心寡欲,不近凡尘,我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她们不知道,无人时,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会用那双清冷的手,笨拙地为我擦去脸上的灰。
还会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别怕,有我。”
归元宗的弟子选拔大典,十年一次。
能被内门长老,甚至是峰主选中的外门弟子,便可一步登天。
凌薇缩在人群的最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外门,种种灵植,领领月俸,苟到寿终正寝。
至于什么内门弟子,什么一步登天,她连想都不敢想。
风险太高。
高台之上,云雾缭绕,宗主和几位峰主正襟危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天剑峰峰主,季渊。
他一袭白衣,墨发如瀑,面容清俊,神情淡漠,仿佛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是归元宗所有女弟子的梦。
是高悬于天的皎洁月光,是不可触碰的雪山之巅。
宗主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各峰主可有属意人选?”
几位长老陆续点了几名在外门中颇有名气的弟子。
被点到名字的弟子无不欣喜若狂,叩首谢恩。
人群中,最耀眼的莫过于苏清雪。
她出身修真世家,天赋出众,容貌绝美,是外门弟子中的翘楚。
所有人都默认,她会是天剑峰的不二人选。
苏清雪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含羞带怯地望向高台上的那抹白影,眼中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季渊始终没有开口。
宗主笑了笑,看向季渊:“季峰主,今年可有看中的苗子?清雪这孩子,剑道天赋可是相当不错的。”
这是在主动递梯子了。
苏清雪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季渊终于动了。
他那双淡漠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数千名弟子。
他的视线掠过一张张激动、期盼、紧张的脸。
最后,毫无征兆地,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只想当蘑菇的凌薇身上。
凌薇心里一个咯噔。
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
她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人呢。
然而,季渊那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就她吧。”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在广场上炸开。
全场死寂。
数千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凌薇身上。
震惊,不解,嫉妒,鄙夷。
凌薇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目光戳穿了。
她?
她是谁?
凌薇,外门弟子,修为练气三层,入门三年,平平无奇。
唯一的特长,可能就是种的灵米比别人家的香一点。
苏清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渊,又死死地瞪着凌薇,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凌迟。
“季师兄……您是不是看错了?她……”
季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只是看着凌薇,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过来。”
凌薇的腿有点软。
她能说不吗?
不能。
在数千道能杀人的目光中,她硬着生头皮,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走到高台前,她甚至不敢抬头。
“弟子凌薇,拜见各位峰主。”
宗主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打量着凌薇,眉头微皱。
这女弟子,灵根普通,修为低下,实在看不出有任何过人之处。
“季峰主,你确定?”
季渊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身形修长,宛如一棵挺拔的雪松。
他没有回答宗主,而是径直走下高台,停在凌薇面前。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
凌薇的心跳得像打鼓。
完了完了,这白月光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比如,喜欢虐杀看起来最无害的弱小弟子?
救命!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比传说中的最美艺术品还要完美。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剑峰的侍剑人。”
季渊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
侍剑人。
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个高级剑仆。
负责擦剑,养剑,在主人练剑时递剑。
但,这是季渊的侍剑人。
整个归元宗,想当这个剑仆的女弟子,能从山门排到后山。
凌薇脑子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那只手,不知所措。
季渊似乎很有耐心,就那么静静地举着手,等着她。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清雪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一丝血迹顺着指缝渗出。
凭什么?
凭什么会是这个废物!
终于,凌薇认命般地,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刚一碰到他的指尖,就被他牢牢握住。
他的掌心很凉,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们走。”
季渊拉着她,转身就走。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两人就这么在全宗门弟子和长老的注视下,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去,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满场呆若木鸡的众人。
还有苏清雪那双淬了毒的眼睛。
……
剑光之上,罡风凛冽。
凌薇被季渊护在身后,一点风都感受不到。
她的脑子依旧是懵的。
这算什么?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是麻雀被老鹰抓走了,生死未卜。
她偷偷抬眼,打量着身前这个男人的背影。
宽肩窄腰,身姿笔挺。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截白皙的后颈,和随风微动的墨发。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可她一穷二白,除了这条小命,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季渊仿佛脑后长了眼睛。
“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
凌薇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没、没什么。”
季渊没有再说话。
飞剑的速度极快,很快便穿过云海,抵达了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山峰。
此峰孤悬天际,山巅终年积雪,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这就是天剑峰。
整个山峰,似乎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宫殿。
季渊带着她,落在宫殿前的白玉广场上。
他松开她的手。
凌薇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季渊指了指主殿旁边的一间偏殿。
那偏殿虽然不大,但看起来也比外门的弟子宿舍好了无数倍。
“是,峰主。”凌薇恭敬地回答。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季渊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凌薇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峰主!”
季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清冷。
“有事?”
“弟子……弟子愚钝,”凌薇小心翼翼地措辞,“不知峰主为何会选中弟子?弟子修为低微,恐怕难当侍剑人的重任。”
她必须问清楚。
不然,她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季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
凌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灭口。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季渊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
“因为,只有你能拔出我的剑。”
凌薇:“?”
什么玩意儿?
拔剑?
他的剑,他自己拔不出来?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见季渊抬手一招。
一把通体漆黑、缭绕着淡淡黑气的古朴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剑一出现,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一股森然的剑意,让凌薇的灵魂都在颤抖。
“此剑名曰‘镇渊’,”季渊将剑递到她面前,“你试试。”
凌薇看着那把比她还高的黑剑,咽了口唾沫。
这剑一看就很凶。
她一个练气三层的小趴菜,去拔一柄绝世凶剑?
怕不是手刚碰到剑柄,就要被剑气绞成碎片了。
她求助地看向季渊。
季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重复了一句。
“试试。”
行吧。
死就死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
凌薇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剑柄。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剑柄的瞬间。
那柄原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剑,突然嗡鸣一声。
缭绕在剑身上的黑气,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整把剑变得温顺无比,甚至还发出了一阵亲昵的轻吟。
凌薇:“……”
季渊:“……”
凌薇眨了眨眼,试探性地一用力。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
那柄看起来重逾千斤的镇渊剑,被她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四射,却不带一丝杀气。
凌薇举着剑,整个人都傻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又看看手里的剑。
这是什么情况?
她天生神力?
而对面的季渊,看着被她拔出的镇渊剑,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波动。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悄然握紧。
指尖,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