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碾压，然后重塑。
她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道小小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只有皮肤上还残留着一点点湿润的触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多么离谱的事情。
他说，她的血，不能浪费。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血是十全大补丹吗？
凌薇抬头，看向季渊。
他已经站起身，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唇上的血迹已经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凌薇知道，那是真的。
“峰主……”她的声音干涩。
季渊的目光扫过四周，眼神冰冷。
“回你的房间去。从今天起，活动范围仅限于偏殿之内。”
命令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凌薇的心沉了下去。
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果然是错觉。
他只是在保护他的“药”。
“是。”她低着头，不敢再多问。
看来，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刚才那根冰凌，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能在天剑峰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还恰好选在季渊闭关的时候。
除了那位……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苏清雪。
凌薇转身，默默地走回偏殿。
身后，季渊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
凌薇的脚步一顿。
“把这个带上。”
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飞到了她的面前。
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这是我的护身玉佩，可挡元婴期以下修士的全力一击。”季渊解释道，“贴身戴好，不准取下。”
凌薇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玉佩，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又是凝气丹，又是舔伤口，现在又是护身玉佩。
这位仙尊对她这个“工具人”，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
“谢峰主。”
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的。
不管季渊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确实在保护她。
回到偏殿，凌薇立刻将玉佩贴身戴好。
一股暖流从玉佩中散发出来，流遍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她盘腿坐下，看着桌上的凝气丹，陷入了沉思。
季渊的反常，苏清雪的敌意，还有那句“你的血不能浪费”。
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她必须尽快变强。
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诡异的漩涡中，保住自己的小命。
凌薇眼神一凝，拿起玉瓶，倒出一颗凝气丹，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
与此同时，外门弟子区域。
苏清雪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废物！连一个练气三层的废物都解决不了！”
她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柔可人的模样。
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弟子。
“清雪师姐饶命！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可是季师兄他突然出来了……”
“他出来了？”苏清雪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他不是在闭关吗？”
“是……但是他为了那个**，竟然提前出关了！”
“砰！”
又一个花瓶被狠狠砸碎。
“凌薇！”
苏清雪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我不会放过你的！季师兄是我的！天剑峰也是我的！你一个废物，凭什么跟我抢！”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她就不信，季渊能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
……
三天后。
宗门发布了一则公告。
为了督促弟子们勤勉修炼，将举行一场外门弟子大比。
前十名，可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以及丰厚的奖励。
消息一出，整个外门都沸腾了。
而凌薇，作为天剑峰峰主“钦点”的侍剑人，自然也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那个凌薇会参加吗？”
“她？一个练气三层的，上去不是找虐吗？”
“可她现在是季师兄的人啊，说不定得了什么真传呢。”
“得了吧，就是个擦剑的丫鬟而已，你还真当她飞上枝头了？”
“我听说啊，苏清雪师姐这次放出话来了，要在大比上，好好‘指点指点’那个凌薇呢。”
“有好戏看了！”
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到了天剑峰。
当然，是凌薇自己想办法听到的。
她虽然被禁足，但外门总有洒扫弟子会路过天剑峰山脚。
她用几块下品灵石，就轻易地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苏清雪，要在外门大比上对付她。
这在意料之中。
只是，她该怎么办？
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练气七层的苏清雪，无异于以卵击石。
除非……
凌薇的目光，落在了主殿的方向。
她唯一的依仗，只有季渊。
可是，她要怎么向他求助？
直接说“苏清雪要打我，你快帮我”，这显得她也太没用了。
而且，季渊会为了她，去干预一场小小的外门大比吗？
凌薇心里没底。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偏殿的门，被敲响了。
凌薇一惊。
在天剑峰，会敲她门的，只有一个人。
她连忙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季渊。
他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峰主。”
“外门大比，你要参加。”
季渊开门见山，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凌薇：“啊？”
她没听错吧？
他让她去参加？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可是峰主，我的修为……”
“我教你。”
季渊淡淡地打断她。
凌薇再次愣住。
他……他要亲自教她？
归元宗第一天才，千年难遇的剑道奇才，要亲自教她一个练气三层的小菜鸟？
这……这福分是不是给得太突然了点？
“从今天起，卯时到我这里来。”
季渊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
留下凌薇在风中凌乱。
第二天，天还没亮。
凌薇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了主殿门口。
她很怕自己去晚了，惹得那位大能不快。
殿门无声地打开。
季渊已经等在了里面。
主殿之内，空旷而肃穆，正中央供奉着一把剑的虚影，正是镇渊剑。
“从今天起，我教你一套剑法。”
季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此剑法名为《截天》，只有一式。”
他走到大殿中央，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由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
“看好了。”
话音落下，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炫目的剑光。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剑。
直刺。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却让凌薇感觉整个天地的灵气，都被这一剑抽空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锋锐之意，扑面而来。
仿佛在这一剑面前，一切都将被截断，斩灭。
空间，时间，法则。
无物可挡。
一剑过后，季渊收剑而立。
大殿内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凌薇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剑。
太……太恐怖了。
这就是季渊的实力吗？
“看懂了多少？”季渊回头问她。
凌薇张了张嘴，苦笑道：“弟子愚钝，只看到您刺出了一剑。”
“嗯。”
季渊似乎并不意外。
“从今天起，你每天就练这一招。什么时候，你能用树枝刺穿十丈外的落叶，就算入门了。”
凌薇：“……”
用树枝？
刺穿十丈外的落叶？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根本不符合物理……不，不符合修真定律啊！
“峰主，这……”
“做不到，就不用参加大比了。”
季渊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以直接去大比现场，跪下向苏清雪认输。”
凌薇的脸色，瞬间白了。
跪下认输？
她代表的，可是天剑峰的脸面。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丢的不仅是她自己的脸，更是季渊的脸。
到时候，她的小命，恐怕也就到头了。
季渊这是在逼她。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凌薇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弟子……遵命！”
不就是用树枝戳叶子吗！
她练！
她就不信，她一个穿越人士，还搞不定一根树枝了！
接下来的日子，凌薇开始了地狱般的训练。
天剑峰上，除了雪松，什么树都没有。
她只能折下一根根松枝，对着远处飘落的雪花，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刺。
一开始，她连灵力都无法附着在松枝上。
松枝脆弱，稍一用力，就直接断裂。
她失败了无数次。
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虎口被磨得鲜血淋漓。
季渊就坐在一旁，不指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有时候，凌薇累得瘫倒在雪地里，几乎要放弃。
但一看到旁边那道清冷的身影，和想到苏清雪那张得意的脸，她就又咬着牙爬起来。
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
她不知道的是，每当她受伤的时候，季渊的眉头都会不自觉地皱起。
每当她咬牙坚持的时候，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都会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和……心疼。
这天晚上，凌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偏殿。
刚推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浴。
碗边，贴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用了。
是季渊的字迹。
凌薇的心，莫名地一暖。
这个男人，虽然嘴上严厉，但行动上，却一直在默默地关心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一块包裹着火焰的寒冰。
明明感觉很冷，却又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温度。
凌薇将自己泡在药浴里，一天积累的疲惫和伤痛，瞬间被一扫而空。
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流淌，修复着她受损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强。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日益增长的力量。
苏清雪……
外门大比……
等着吧。
这一次，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一定呢！
大比当天。
外门演武场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一场好戏。
苏清雪一身火红劲装，手持长剑，英姿飒爽，如同盛开的玫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在擂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寻找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然而，她没有找到。
“那个凌薇，不会是怕了，不敢来了吧？”
“我看像，她一个练气三层，拿什么跟清雪师姐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以为凌薇会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一道清冷的身影，从天而降。
不是凌薇。
是季渊。
他一出现，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敬畏地看着这位天神般的男子。
他来这里做什么？
季渊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擂台边，在一处专为峰主准备的观战席上坐下。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擂台中央的苏清雪身上。
苏清雪的心，漏跳了一拍。
季师兄……他是在看我吗？
他一定是来看我大展神威的！
她心中一阵狂喜，握着剑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是凌薇。
她今天也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弟子服，手中……拿着一根平平无奇的松枝。
全场哗然。
“她还真敢来啊！”
“拿根树枝？她是来搞笑的吗？”
苏清雪看到凌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而轻蔑。
“凌薇，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凌薇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平静地走上擂台，站到她的对面。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观战席上的季渊。
季渊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他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凌薇的心，瞬间定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松枝，对准了苏清雪。
苏清雪被她这副淡定的模样激怒了。
“找死！”
她低喝一声，不再废话，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带起一阵凌厉的剑风，直刺凌薇的面门！
这一剑，又快又狠，显然是想一招就让凌薇重伤倒地。
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面对这凌厉的一剑。
凌薇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剑尖即将刺到她面门的刹那。
她动了。
没有闪躲，没有格挡。
她只是将手中的松枝，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刺。
截天。
那一瞬间，苏清雪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天地抛弃了。
她引以为傲的剑招，在这一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她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哀鸣。
“咔嚓！”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苏清雪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剑，从中断裂。
而那根平平无奇的松枝，穿过了断剑，停在了苏清雪的喉咙前。
分毫不差。
全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