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夜庭的会面，定在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
我按照地址找过去，那是一栋隐在闹市中的中式庭院，青砖黛瓦，古朴幽静，仿佛与外面的车水马龙隔着一个世纪。
报上名字后，一个穿着旗袍的侍者将我引至一间茶室。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是这个味道。
茶室里，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站在一幅山水画前。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修长，光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场。
他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五官深邃，线条冷硬，一双墨黑的眸子，比苏念的还要沉，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和我记忆中那个夜晚的轮廓，完美重合。
傅夜庭。
他看到我，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我坐下。
“苏**，请坐。”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在他对面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我告诉自己，不能怕。为了念念，我不能怕。
“傅总找我，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傅夜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堪称冷酷的弧度。
“苏**快人快语。”他亲自为我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从容，“那我也不绕圈子了。你儿子，苏念，我要带走。”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仿佛他要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本就属于他的物品。
“不可能！”我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念念是我的儿子！”
“从基因学上来说，他是我和你共同的儿子。但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看，他是我迄今为止，最成功的‘项目’。”傅夜庭轻描淡写地说。
项目？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三年前，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足够聪明、冷静、强大的继承人。”傅夜庭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我，像在剖析一只蝴蝶标本。
“我筛选了上千份基因样本，最终，选中了你。”
“你的基因里，有一种罕见的‘韧性’。无论在多糟糕的环境下，都能活下去。这种特质，很宝贵。”
“于是，我安排了一场‘意外’。”
“陆明哲的出现，白薇薇的背叛，苏家的抛弃……那都是我为你设置的压力测试。我需要确定，你能在绝境中，独自抚养我的继承人长大。”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将我的世界观凌迟得体无完肤。
我以为的命运多舛，我以为的绝地求生，竟然全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这三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屈辱，都只是他口中轻飘飘的“压力测试”！
“你……你这个疯子！”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颤。
“疯子？”傅夜庭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他低笑了一声，“不，我只是一个追求极致效率的商人。事实证明，我的投资很成功。苏念，他完美地继承了我的智商，和你的韧性。他青出于蓝，甚至懂得利用舆论和资本，对陆明哲那种货色进行降维打击。很不错。”
他像一个欣赏艺术品的收藏家，点评着苏念的“战绩”。
“现在，测试结束了。他该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接受最顶级的教育和训练，成为傅氏真正的继承者。”
“至于你，”他抬眸看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作为‘容器’的使命已经完成。这里有一张支票，一个亿。拿着它，消失。不要再试图联系苏念。否则，我不保证陆明哲的今天，不是你的明天。”
一张支票，被他轻轻推到我面前。
一个亿。
买断我和儿子三年的母子亲情。
我看着那张支票，又看看眼前这个冷酷到骨子里的男人，忽然笑了。
“傅夜庭。”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
“你以为，你设计了这一切，就是掌控一切的神吗？”
“我告诉你，你错了。”
我拿起那杯滚烫的茶，毫不犹豫地泼向他那张俊美却毫无感情的脸！
“苏念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他！你这个魔鬼！”
茶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双黑洞般的眸子，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波澜。
不是愤怒，而是……兴味。
“有意思。”他用指腹，缓缓擦去脸上的水渍，舌尖顶了顶腮帮，露出一抹充满危险气息的笑。
“看来，游戏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一点。”
“苏然，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既然你不喜欢简单的玩法，那我们就换个规则。”
“从现在开始，猎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