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年前的雅丹,我们之所以陷入裂缝,是季辰为了拍摄绝佳的角度,不小心坠入裂缝。
我扑过去抓住他,用肩膀死死顶住岩壁。
粗糙的石头割进肉里,血浸透了冲锋衣。
后来我体力不支,两人双双掉了下去。
每次季辰看着我肩膀的那道疤,他总是泪眼盈盈。
“星盏,你是我的守护神,谢谢你的勇敢。”
可如今,他竟然捏我的伤口,让我就范!
见我疼得说不出话,季辰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
“这事就算了,别让鹿濛心里难受。你是姐姐,该让让她。”
我苦笑一声,我可不愿认这个妹妹。
他们离开时,鹿濛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丝得意。
我把地上的粉末收集起来。
杏黄色,依旧温柔。
可我知道,不一样了。
混进了杂质,就像我们的爱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或许是在半年前,我们去西南矿区采集矿石的时候。
那晚我在整理白天勘探的数据,季辰说要去天台拍星空。
我忙到凌晨,想去看看他拍了什么。
天台空无一人,相机架在角落,镜头对着夜空。
但季辰不在。
我听见笑声,从楼下院子传来。
民宿的小院子里,鹿濛坐在秋千上。
季辰站在她身后,轻轻推。
鹿濛仰头,指着天空。
“辰哥,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季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
“那是木星。”
鹿濛开心地笑着。
“不是啦,爷爷说,那颗是守护星。看见它的人,会幸福一辈子。”
季辰也笑了,那笑声,轻松愉快。
后来他上楼,看见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鹿濛告诉我,关于星星的故事。”
“星盏,你也该去听听的。我觉得,你眼中的星星,只有经纬度、星等、曝光参数、矿物质......或许,你早已忘了星星的美了。”
我想告诉他,我看见的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在矿物结晶的对称里,在岩石层理的韵律里,在亿万年前星光凝固成的化石里。
但他说。
“鹿濛看星星,只会想到爷爷讲的故事。她让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是在沙漠里。
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着天上的银河。
“季辰,你看,银河在流动,像......像宇宙在呼吸!”
他当时笑了。
不是嘲笑。
是温柔的,纵容的笑。
“黎星盏,你是我见过最浪漫的地质学家。”
后来呢?
后来他开始卖照片,价格越来越高,客户要求越来越多。
有一次,我对着晚霞发呆。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别看了,快帮我测光,这张能卖五位数。”
我有点遗憾地劝他。
“可那片云的颜色,像极了紫锂辉石......”
“别矫情,工作是工作。”
我闭嘴了,收起所有“矫情”的心。
我陪他研究客户喜好,陪他找最佳拍摄点,陪他在商业和艺术的夹缝里挣扎。
我以为,这是相爱,是彼此支撑。
直到婚礼取消,我才知道,他爱上了另一个浪漫的人。
她的浪漫,在他的眼里,一点也不矫情。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粉末和碎瓶子倒入了垃圾桶。
看着空荡荡的陈列柜,肩上的伤,突然不疼了。
像某种执念,也跟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