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学,怎么说呢,就是个名字听起来挺正经的二本。
校门口那几个鎏金大字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跟我此刻灰暗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拖着行李箱,背着那个沉甸甸、装满“诈骗工具”的背包,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室友是两个活宝。
一个叫秦越,身高逼近一米九,打起篮球来能引得小姑娘尖叫,但私下里是个能把袜子囤到能自己立起来的主。
另一个叫赵晓宇,戴个黑框眼镜,脑袋里除了代码就是各种游戏攻略,说话慢条斯理,但偶尔会蹦出一两句精准吐槽,杀人于无形。
他们对我包里那堆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陆风,你家是祖传干这个的?”秦越拎起那摞黄纸,抖得哗哗响,一脸敬畏,“能不能给我算算,这次四级能不能过?”
赵晓宇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根据往年真题分析和你的模拟考成绩,通过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建议不要把希望寄托于玄学。”
我一把抢回黄纸,没好气地塞回床底最深处。
“算个屁,谁碰我跟谁急!”
这玩意儿就是我的耻辱柱,是我大学生活跑偏的铁证。
接下来几天,我试图假装那堆东西不存在。
上课,吃饭,睡觉,努力融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可钱包里的钞票,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食堂的饭菜再便宜,也架不住只出不进啊。
第一个周末晚上,我摸着仅剩的三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看着微信余额里个位数的零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下周一早上可是要交一百块的书费!
难道真要我去工地搬砖?
就在我盯着床板发愣时,秦越一边打游戏一边哀嚎:“完了完了,我这运气也太背了,连跪五把!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
赵晓宇头也不回:“建议你检查网络延迟和队友匹配机制,玄学不背这个锅。”
庙里?
拜拜?
我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
一个极其荒谬、但又带着一丝绝处逢生诱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也许……只是也许……我可以……稍微利用一下床底下那堆“遗产”?
就一次?
就赚个书费,不,赚个生活费就好……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第二天是周日,天气挺好。
我像个准备作案的贼,内心经历了整整一上午的天人交战。
中午,看着食堂菜单上那诱人的红烧肉,再摸摸干瘪的肚子。
妈的,拼了!
下午,我揣着剧烈的心跳,偷偷摸摸溜达到学校后街那片小树林边上。
这里平时人不多,偶尔有小情侣约会,或者社团搞点小活动。
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确定没有熟人。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唰地打开折叠桌,把那张写着“铁口直断”的牌子竖起来,黄纸、签筒一一摆好。
做完这一切,我赶紧低下头,用连帽衫的帽子盖住大半张脸,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照在我这寒酸的小摊上。
偶尔有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的一瞥,或者指指点点,伴随着低笑声。
我脸上烧得厉害,心里把老妈埋怨了一百八十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除了几个纯粹看热闹的,连个停下来问价的人都没有。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来今晚不仅要饿肚子,还得做好明天被全班当笑话看的心理准备。
就在我快要被羞耻感和饥饿感淹没,准备收拾东西滚回宿舍的时候。
一双白色的、干净得晃眼的帆布鞋,停在了我的小摊前。
我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僵着脖子,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先看到的是一条简单的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
然后是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最后,我的目光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清澈,但带着点化不开的忧郁,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面。
是苏晴。
我们这届公认的校花。
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微微蹙着眉,看了看我那张寒酸的桌子,又看了看我把脸藏进帽檐下的鸵鸟样子,似乎有些犹豫。
周围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轻轻在我面前那个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和我这破烂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
她伸出那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摊开在我面前的黄纸上。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同学,”她顿了顿,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你能……算出我丢的东西,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