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顾承安又一次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长，长到苏晚几乎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承安，你还在听吗？”
“……在。”顾承安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小晚，你别问了，好吗？”
“为什么不能问？”苏晚步步紧逼，“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顾承安，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不就是坦诚吗？你妈要我上交全部收入，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承安急忙辩解，“这件事很复杂，我……”
“那就把复杂的事情说清楚！”苏晚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告诉我，家里到底有什么苦衷，需要用我全部的工资去填？是欠了赌债，还是在外面养了人？”
“你胡说什么！”顾承安仿佛被踩到了尾巴，声音也尖锐起来，“我家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说啊！”
苏晚的逼问，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向顾承安的软肋。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总之，妈不会害我们的。你就相信我一次，行吗？”
相信你？
苏晚在心里冷笑。
她曾经那么相信他，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
“好，我不问了。”苏晚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平静。
顾承安似乎松了口气。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今天还念叨你……”
“我不回去了。”苏晚打断他。
“什么？”
“顾承安，我们离婚吧。”
苏晚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小晚！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到离婚这一步了！”顾承安彻底慌了。
“我没有冲动，我想得很清楚。”苏晚的声音像结了冰，“一个连基本信任和坦诚都做不到的丈夫，一个视我为予取予求的提款机的家庭，我为什么要待下去？”
“我给过你机会了，顾承安。是你自己不要的。”
说完，苏晚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再次清净。
苏晚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知道，这一招是险棋。
但她必须下。
她要逼顾承安，也要逼李秀莲。
她就不信，面对儿子可能要离婚的局面，李秀莲还能坐得住！
果然，没过多久，酒店房间的门铃就响了。
苏晚没有动。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中间还夹杂着顾承安焦急的拍门声。
“小晚！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啊！我们谈谈！”
“老婆！我错了！你开门好不好！”
苏晚用枕头捂住耳朵，不为所动。
她要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她要的是真相。
门外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从哀求到不耐，再到最后的无奈。
终于，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苏晚以为他走了，刚松了口气，手机就响了。
是周晓晓打来的。
“晚晚，你这招也太狠了！顾承安找不到你，找到我这里来了，现在就在我家楼下堵着呢！我都不敢回家了！”
“你别理他，让他等着。”
“不是啊姑奶奶，他妈也来了！俩人跟门神似的杵在我家单元门口，邻居都出来看热闹了！我社会性死亡了要！”周晓晓的声音都快哭了。
李秀莲也来了？
苏晚皱了皱眉，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你先找个地方待着，别露面。”苏晚安抚了周晓晓几句，挂了电话。
她想了想，给顾承安发了条短信。
【想谈可以，找个咖啡馆，你一个人来。如果我看到你妈，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发完短信，她就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从酒店后门离开了。
她没有去约定的咖啡馆，而是在咖啡馆对面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她要看看，顾承安到底会不会遵守约定。
大约二十分钟后，顾承安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他一个人来的。
他焦躁地在门口踱步，不停地看手机，张望。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李秀莲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没有靠近咖啡馆，而是像苏晚一样，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咖啡馆的门口。
苏晚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
果然。
这对母子，永远都是一起来的。
她没有现身，只是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李秀莲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照片。
然后，她把照片发给了顾承安。
【这就是你说的，你一个人来？】
咖啡馆门口，顾承安拿出手机，看到照片的瞬间，脸色大变。
他猛地回头，四处寻找，很快就看到了躲在花坛后面的李秀莲。
他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又气又急的表情，对着李秀莲说了些什么。
李秀莲似乎在辩解，指手画脚，情绪激动。
母子俩在街边拉扯起来。
苏晚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这场戏，她已经不想看了。
她已经看清了，顾承安根本摆脱不了他母亲的控制。
而李秀莲，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图谋。
离婚，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苏晚回到酒店，开始在网上搜索租房信息。
她要尽快找个地方搬出去，彻底开始新的生活。
就在她浏览着租房网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苏晚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女声。
“是我，您是？”
“我是顾承安的小姨。”
小姨？
苏晚愣住了。她和顾承安结婚，只见过他母亲这边的亲戚，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小姨。
“承安他爸那边的。”对方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我叫顾建兰。”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晚保持着警惕。
“孩子，我知道你和承安闹了别扭，也知道是为了什么。”顾建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你婆婆……秀莲她，有她的苦。承安那孩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又是苦衷。
苏晚已经不想听了。
“如果您是来当说客的，那就不必了。”
“不，我不是来当说客的。”顾建兰说，“我是想告诉你真相。有些事，承安说不出口，秀莲更不会说。但你作为顾家的儿媳，有权利知道。”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你愿意见我一面吗？有些东西，我想亲手交给你。”
顾建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苏晚沉默了片刻。
“好。”她答应了。
不管这是不是李秀莲设下的又一个圈套，她都决定去会一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姨。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电话，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她要知道，那个所谓的“苦衷”，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一个母亲，不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逼迫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家老旧的茶馆。
苏晚到的时候，顾建兰已经在了。
她看起来比李秀莲要苍老许多，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朴素的旧衣服，一双手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无比。
看到苏晚，她露出了一个有些局促的微笑。
“来了，坐。”
苏晚在她对面坐下。
顾建兰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苏晚面前。
“你看看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苏晚狐疑地打开牛皮纸袋。
里面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而是一沓厚厚的、已经泛黄的……欠条。
和一份医院的诊断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