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游泳运动员。三年前在车祸中失去右臂后，我被游泳队以养伤的名义开除。
爸爸一夜白头，早早离世。妈妈为了我四处奔波，却始终无法让我回到泳队。绝望之际，
一个女人找到我们。她温和亲切，是南城残疾人游泳队总教练林玫。
不仅给我重回泳道的机会，还耐心地教会我如何克服身体障碍游泳。
可当我拿着国赛入围名额回到家后，妈妈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她赶走林教练，
用力掐住我仅剩的左臂，严肃警告：“从今天起，不许再回去训练，
否则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1我愣在原地，入围通知书被妈妈撕得粉碎。她双眼猩红，
眼神中透露出我从未见过的严肃与狠厉。“妈妈，林教练说了，进入国赛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你和爸爸最期待的不就是我在国赛上得奖吗？”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妈，软着性子说道。
可妈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依旧重复那句话：“再回去训练，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周小雨，你真以为自己断了只胳膊之后还能好好游泳吗？
”“隔壁孙姨家儿子前两天去游泳馆看到你训练，回来之后和他妈笑话你游得滑稽。
”妈妈神色鄙夷，很快又叹了口气。“你天生就不是游泳的料，别再瞎折腾了。
”“换个城市，妈妈给你转学。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还是可以考个好大学的。
”我难以置信地听着面前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妈妈，
在我车祸出事之后曾经苦苦哀求游泳队不要开除我。她给主教练磕了无数个头，
拿出家里除了给我治病外的全部积蓄送礼。可所有努力都是石沉大海。
车祸导致的残疾已经足以让我感到自卑。而被曾经一同奋斗好几年的队伍抛弃，
更让我迅速由不甘转为绝望。那段时间我自暴自弃，闹过绝食，也尝试过跳楼轻生。
是妈妈一次次拦住了我，瘦小的身躯比围栏坚硬。她哭着抱紧我，告诉我不要放弃。
“只要坚持，都会有希望的。”妈妈的这句话，让我挺过了无数个噩梦缠身的黑夜。
四处拜师无门，妈妈就自己给我当起了教练。她从惧怕水，到学会游泳，
甚至能做起我的教学工作。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我不敢去想她是如何克服心理障碍，
反复沉入水中练习换气。也难以想象她是如何鼓起勇气抛掉救生圈，顺利游完几个来回。
但有一点我能真正确定。妈妈是真的希望我能在游泳这条路上，走得长久，走得远。
所以林教练的出现，对于我和妈妈而言。都是雪中送炭一般的存在。
她带我进入残疾人游泳队，针对我的身体缺陷定制了一套特别的训练计划。
面对我时总是语气温柔，将我视如己出。“小雨，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我能看出你对游泳的渴望。”“只要跟着教练好好练，将来我们一起走过省赛、国赛，
甚至是国际赛事。”“到时候，你的妈妈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过去种种历历在目，
而当我真的拿到赛事入场券，兴高采烈地回家告诉妈妈时。她却狠狠给我泼来一盆冷水。
所有努力仿佛都是一场笑话。残疾这么多年，
我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其他任何人的耻笑与贬低。但是妈妈，
为什么你也要这样狠心对待我呢？2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哭着跑出了家门。
那个从来对我温言相待的妈妈，此时站在家门口朝我怒吼，
声音大到整栋筒子楼的住户都探出头来。感受到人们鄙夷的眼神，和按耐不住的八卦之心。
我倍感羞愧，也不由得更加埋怨妈妈。而妈妈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却更添底气，
大步朝前一迈，指着我鼻子吼道：“你爸为了你愁得早早就走了，
我又砸锅卖铁供你学了这么久游泳。”“继续训练只是在浪费我的钱和心力，
也是对不起你死去的爸！就算入围国赛又怎么样？你走不下去，也走不长远的！”“周小雨，
梦该醒醒了！你去比赛也只是让人看你笑话，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妈妈的嗓门很大，
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隔壁孙姨虚掩着门和儿子在屋里看热闹，窃笑声不断传入我耳中。
“我早说过这丫头成不了大器。哎哟，就她游泳那个姿势，还国赛呢？社区游泳队都不要她！
”“妈，小点声，不然周小雨又要哭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好吵。
我从未感到如此之吵。嘲笑声像一根根密实尖锐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的身体。
而那个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保护我的妈妈，此刻正站在我的对立面，
和那些恶劣的听客一起指责取笑我。身体越来越晃，我用仅剩的左臂支撑着墙面，
却还是难以保持平衡。我向妈妈投去求救的眼神，可她却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摔啊，
摔下去啊！”“摔下去你就永远不会再想游泳的事了，好好在家躺着，我开心还来不及！
”心脏空了一拍，我绝望地闭上眼。就在要往下跌去的那一刻，一双熟悉的手接过了我。
“小雨！”游泳馆独有的消毒水气味顿时让我无比心安。“我等你半天没回队里，
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林教练抬头望了望众人，
感受到不友好的目光后，轻轻牵起我的手。“小雨别怕，教练带你回去。
”我机械地跟着教练的步伐走出楼栋，却听到妈妈在身后喊道。“周小雨，你今天跟她走了，
就再也别认我这个妈！”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游泳这么多年，
身体泡在水中的时间覆盖了我的一半人生。可只有现在，我才真正切实体会到。
心脏被水泡发的麻木无力感。3我魂不守舍地跟着教练回了队里。
妈妈的喊叫声仍旧充斥着我的大脑，久久不能散去。“小雨，过两天就要比赛了，有信心吗？
”听到林教练温柔的询问，我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我会加油的。”说是这么说。
可我真的能行吗。虽然比赛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我的游泳之路，
是全家人共同追逐许久的梦想。我不知道，失去妈妈的支持，我能否走得下去。
林教练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揉了揉我的头，眼神坚定。“不要有太多负担，尽全力就行了。
”我望着教练的眼睛，沉默了良久。终于说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林教练，
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在我们……遇到之前？”我笑了笑。“我总觉得我们很熟悉。
”和林教练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她温和地自我介绍，眼神笃定地说，我还有游泳夺冠的希望。
虽然彼时的她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人，但眉宇之间的神情，却莫名让我感到熟悉。
林教练听到我的话却突然皱了皱眉，随即很快舒展开来。“小雨，你最近可能是太累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好好休息备战，保持精力。其他的都不用去想。”我懵懵地点点头。
还是教练好，凡事都以我为重。我不由得又想到妈妈。如果妈妈也能认可我，支持我，
该多好。这么想着，胃里突然一阵恶心反酸。我才想起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训练饿了一天，
本打算回家和妈妈好好吃顿饭。却被狼狈地轰出家门。我叹了口气，拖动脚步走向食堂。
剩下的菜已经不多，草草点了几个，我掏出饭卡刷卡。“同学，你这个饭卡里没有钱啦！
是不是忘记充值了？”刷卡机器亮起红色的指示灯，我和食堂阿姨面面相觑。
“不会啊……我昨天吃饭刷卡的时候看了眼，余额还剩一些的。”以为是机器出了问题，
我不死心地又刷了一次。红色的指示灯依旧刺眼地亮着。窘迫地站在原地，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既然不认我这个妈了，
那饭卡里的钱我也就收回去了。】【以后吃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别再来求我！】我浑身僵硬，手指一松，手机重重掉落在地。“同学你还吃不吃呀？
不吃我们要下班了啊。”食堂阿姨重重地敲了敲饭勺，不耐烦地催促道。“对，对不起，
我不吃了……”“没吃晚饭怎么没和我说呢？这可不行。”林教练的声音打断了我。
“剩下几个肉菜全要了，青菜也多打一些，孩子长身体营养得跟上。
”她拿起餐盘吩咐食堂阿姨，很快便把满满一盘菜递到我面前。“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明天还得继续训练呢。”“后面几天你跟着我吃饭，想吃什么就点，别和教练客气。
”食堂阿姨擦擦手，笑着对我说：“同学，可得珍惜你这教练啊，简直跟你妈妈一样。
”“不对，这比妈妈还体贴！你妈都没注意到饭卡没钱了得充值！”我没有解释，
脸色尴尬地捏着餐盘连连道谢，眼泪不动声色地往回吞。捡起手机，我没回复那两条消息。
妈妈，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成绩的。我会在这条路上走得长久，走得远。4之后的几天，
林教练给我制定了高强度的封闭式训练计划。但是训练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患有先天性近视，
所以妈妈当初特地为我定制了一款近视泳镜。我如往常换好游泳装备时，
却发现视线仍旧一片模糊。想起从家里跑出去那天，是妈妈把我的训练包扔出来的。
妈妈把我的泳镜换成了普通泳镜。我深吸一口气，左手不自觉地颤抖。重新换一副，
不仅价格高昂。就连等待泳镜配好，也需要一段时间。担心影响队伍训练进程，
我没敢和教练说。凭着感觉和往日一样下水游泳，却因为辨不清终点的确切距离。
无数次撞到池壁。直到额头再一次磕上壁砖，不断流出血时。我才终于认命地停下。
“教练……我可能，没法参加比赛了。”我鼓足勇气向林教练道出实情，
本以为会受到一顿痛批。她却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安抚我：“多大点事儿呀，这就要放弃啦？
你还想不想赢了！”“小雨别怕，教练这里有一副新的泳镜。
”我看着林教练变魔术般拿出一副崭新的泳镜，戴上去后，视线清晰无比。
“当初看了你的体检单，知道你有近视，就赶紧去配了一副，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没白配。”林教练动作熟练地为我清理额头的伤口，
突然叹了口气。“小雨，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我的女儿。”“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
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吧？估计也很擅长游泳。”我愣了愣。
原来林教练曾经有过一个和我年纪一样的女儿，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丧生了。
我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抱住她。“如果教练愿意，我可以当您的女儿的。
”“您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我把头搭在教练肩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知道教练沉默许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小雨只要好好训练，在国赛上夺冠，
我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了。”5林教练这句话给我增添了不少动力，
这些天被妈妈摧毁的自信心又被重新找回。我一刻不敢松懈，每天最早来到泳池，最晚离开。
本以为高强度的封闭式训练会减少许多麻烦，可妈妈还是找了过来。在我游完第十个来回，
回到岸上时。却被一双手狠狠推进水里。“还练！还在练！你怎么就是这么不死心！
”“到时候在全国面前闹了笑话，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我毫无防备，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
呛了好几口水。泳镜刚刚被摘了下来，池水不断漫过我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酸涩感随即弥漫开。我艰难地靠着独臂摸回岸边，准备往上爬时。却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又再次被推了回去。“周小雨，现在跟我回去，我就还认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