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之上,一纸地契压得满堂族亲噤若寒蝉精选章节

小说:祠堂之上,一纸地契压得满堂族亲噤若寒蝉 作者:一x刹 更新时间:2025-12-06

夫君沈修竹刚下葬,族里的豺狼就露出了獠牙。他们说,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奶娃,

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业。他们说,为了宗族好,理应将田产铺子都交给族里代管。他们说,

这是规矩。他们以为我柳霜清只是个读死书的弱女子,只会抱着孩子哭。他们不知道,

我读的那些书里,藏着比他们手中族谱更硬的道理。祠堂里,他们摆开阵仗,唾沫横飞,

逼我画押。我没哭也没闹。我只是展开了那份盖着县衙朱红大印的田契,然后,一字一句地,

将《大乾律》中关于“孤儿寡母,家产承继”的条文,清清楚楚地背给了他们听。规矩?

在这大乾的天下,县太爷的王法,才是最大的规矩。1头七的纸钱烧尽了。

最后一缕青烟散在冷风里,带走了沈修竹在人世间最后一点温度。我抱着儿子念安,

站在新坟前,风把我的素衣吹得鼓起来,像个空荡荡的口袋。念安还小,不懂死别。

他只觉得冷,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娘,冷。”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把他裹得更紧。

“不怕,娘在。”声音出口,我自己都吓一跳,哑得厉害。这七天,我没怎么睡。

送葬的队伍已经顺着山路回村了。远远的,能听到一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可惜了,

修竹这孩子,多好的读书人。”“谁说不是呢。留下这孤儿寡母的,日子难喽。”“那柳氏,

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娘家也没人了。”“可怜啥呀,修竹留下的家业可不少。城里两个铺子,

城外一百多亩上好的水田。”“啧啧,一个女人家,守得住吗?”“守不住也得守。

那可是念安的根。”“我看悬。你没瞅见大长老他们那眼神,跟狼似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站着没动。直到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去,我才牵着念安的小手,慢慢往回走。

沈家的老宅在村子最里头,青砖黛瓦,是修竹的爹娘留下来的。还没进门,

就看见几个人影在我家门口徘徊。是二叔公沈万堂,还有我那个出五服的堂叔,沈富贵。

沈万堂是族里的大长老,辈分最高,说话最有分量。他背着手,咳嗽一声,

昏黄的眼睛在我脸上一扫。“霜清家的,回来了?”这称呼让我心里一紧。以前,

他们都客客气气叫我“修竹媳妇”。现在,修竹走了,我就成了“霜清家的”。

好像我这个人,连同我的姓氏,都是依附于这座宅子。我屈了屈膝,声音还是哑的。

“二叔公。”我又看向沈富贵,点了点头。“富贵叔。”沈富贵脸上堆着笑,

那笑意却不及眼底。他搓着手,上前一步。“侄媳妇,你看,修竹兄弟这刚走,

我们心里也难受。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万堂接了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富贵说得对。你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

修竹留下的那些产业,你弄得明白吗?”“账本你看得懂吗?掌柜的会不会欺负你?

田里的佃户会不会偷奸耍滑?”“这些,你一个妇道人家,应付不来。”他每说一句,

就往前逼近一步。我抱着念安,下意识地退后。后背抵上了冰冷的门板。“所以,

”沈万堂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和族里几个老人商量了一下。”“为了你好,也为了念安好,

更为了不让修竹留下的家业败落。”“从明天起,你把田契和铺子的房契都交到祠堂。

”“族里呢,会派人帮你打理。每个月按时给你送月钱,保证你们娘俩吃穿不愁。

”“等念安长大了,到了十八岁,再把这份家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他话说得好听。

什么叫“帮我打理”?什么叫“原封不动”?进了他们嘴里的肉,还能再吐出来?

我仿佛已经看见,我家铺子的盈利,田里的收成,都变成了他们桌上的酒,身上穿的绸。

而我和念安,只能靠他们施舍的残羹冷饭过活。沈富贵还在旁边帮腔。“是啊是啊,侄媳妇,

大长老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甚至想伸手来拉我的衣袖。我抱着念安猛地一侧身,躲开了。念安被他们的样子吓到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怕……”孩子的哭声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我低头,

轻轻拍着他的背。再抬头时,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二叔公,富贵叔。”我的声音不大,

却很清晰。“修竹尸骨未寒。这些事,能不能等过了百日再说?”“现在谈这些,太早了,

也太冷了。”沈万堂的脸色一沉。他没想到,我这个平时只知道埋头看书的女人,

居然敢当面回绝他。“早?不早了!”他冷哼一声,“家大业大,一天没人管,

就一天有亏空。这事等不了!”“明天一早,族里开会。你带着孩子,把东西都准备好,

到祠堂来。”“这是族里的决定,不是在跟你商量。”说完,他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沈富贵冲我嘿嘿一笑,那笑容里全是得意。他也跟着走了。门前,只剩下我和哭泣的念安。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灰,迷了我的眼。我没哭。从修竹断气那一刻起,

我的眼泪就流干了。我抱着念安,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我把念安哄睡着,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我走到修竹的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他生前的样子。书桌上,还摊着他没看完的书。我走过去,

手指轻轻拂过书页。那是一本《大乾律例详解》。修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

当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可惜,天不假年。我拉开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

不是文房四宝,也不是他的手稿。而是一叠厚厚的契书。田契、房契,每一张上面,

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沈修竹的名字。而在这些契书下面,压着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

我拿出钥匙,打开它。里面,是我陪嫁过来的东西。不是金银首饰,而是一箱子书。

经史子集,什么都有。我最爱看的,就是律法和算学。当初嫁给修竹,

就是因为我们俩能坐在一起,聊一整天的书。现在,他不在了。

这些曾经被我当做乐趣的东西,成了我唯一的武器。我把那些田契和房契拿出来,一张一张,

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我抽出了一本同样是《大乾律例详解》的书。这本书,

我已经翻了无数遍,书页都起了毛边。我点亮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翻到了其中一页。

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看着那一行行墨字,嘴角,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冷笑。

豺狼已经围了上来,露出了獠牙。它们以为,我是待宰的羔羊。它们不知道。我手里握着的,

是能敲碎它们满口牙的**。明天,祠堂。会是一场好戏。2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我家的门环就被人敲响了。咚,咚,咚。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正在给念安穿衣服。小家伙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娘,谁啊?

”“大概是……送早饭的吧。”我轻声说。我心里清楚,来的不是送饭的,是催命的。果然,

门外传来了沈富贵老婆,王氏的声音。嗓门又尖又亮,隔着门板都能刺痛耳膜。“侄媳妇!

侄媳妇在家吗?开门呀!”我没理她。慢条斯理地给念安扣好最后一个盘扣,又给他洗了脸,

梳了头。念安问:“娘,我们今天吃什么?”“吃鸡蛋羹,好不好?”“好!

”我牵着他去了厨房,生火,打蛋,放水,上锅蒸。整个过程,外面的敲门声就没停过。

王氏的耐心显然不太好。“柳霜清!你开不开门?你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在家!

别以为当缩头乌龟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今天这门,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说着,

门板被捶得砰砰响。我端着蒸好的鸡蛋羹,放到桌上。拿了小勺,一勺一勺喂念安。

“慢点吃,小心烫。”念安乖乖地张开嘴,吃得一脸满足。门外的王氏还在叫骂。

村里起得早的人,估计都围过来看热闹了。我听见有邻居在小声议论。“这沈富贵家的,

也太不像话了。人家修竹才走几天啊。”“就是,吃相太难看了。”“嘘,小点声,

别让她听见。她可是大长老的人。”王氏骂累了,又换了个人。是三长老的儿媳妇,李氏。

李氏的声音要绵软一些,但话里的意思,同样是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霜清妹子,开门吧。

咱们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们也是奉了大长老的命来的。

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啊。”“你想想念安,他还那么小。你总得为他着想吧?

”“把家产交给族里,对你们娘俩是最好的选择。你就别犟了。”她们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算盘打得噼啪响。无非是想用舆论压力,用软硬兼施的法子,逼我就范。可惜,

她们打错了算盘。我柳霜清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妥协”两个字。念安吃完了鸡蛋羹,

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娘,我吃饱了。”“嗯。”我给他擦干净嘴,然后站起身,

走到了门口。我没有开门。我只是隔着门板,用不大,

但足够让外面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说:“两位婶子,辛苦了。”“大长老的吩咐,我记下了。

”“族会是辰时三刻在祠堂开,我心里有数。”“到时候,我会带着念安,准时过去的。

”“现在,我儿子刚吃完饭,要歇一会儿。就不给两位婶子开门了。”“慢走,不送。

”我的话说完,外面瞬间安静了。王氏和李氏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在屋里应声,

但就是不开门。这叫什么?这叫“礼貌地把你轰走”。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王氏啐了一口。

“哼!给脸不要脸的**!我看你待会儿到了祠堂还怎么横!”脚步声远了。

围观的邻居也渐渐散了。**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那番话,

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不是不害怕。我只是知道,害怕没用。一旦我示弱,

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我撕得粉碎。我必须强硬。从这一刻起,

从这一碗“闭门羹”开始。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柳霜清,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回到屋里,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东西,放进一个布袋里。几张契书,一本书。

还有一块小小的、刻着字的木牌。那是修竹当年参加县试时的凭证。我看着那块木牌,

心里默默地对修竹说:夫君,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留给我们母子的东西。

你没走完的路,念安会替你走下去。而我,会为他扫平眼前所有的障碍。辰时很快就到了。

我给念安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牵着他的手。“念安,我们去祠堂。待会儿,

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怕。”“记住,有娘在。”念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门外,通往祠堂的路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看着我们母子,眼神各异。有同情,有怜悯,

有幸灾乐祸,也有冷漠。我谁也没看。我只是挺直了背脊,牵着我的儿子,一步一步,

走向那个即将决定我们命运的战场。3沈家祠堂,建在村子的正中央。

是整个村子最气派的建筑。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飞檐斗拱,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平日里,这里大门紧锁。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族里有大事的时候,才会打开。今天,

祠堂的中门大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我牵着念安,还没走到门口,

就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气氛。祠堂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都是沈氏宗族的男人。

按照规矩,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但今天,他们为了“审判”我,破了例。正堂之上,

摆着三张太师椅。中间坐着的,就是大长老沈万堂。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绸衫,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像一尊泥塑的神像。左边,是三长老,

一个干瘦的老头,总是在咳嗽。右边,坐着的是沈富贵。他今天也穿得人模狗样,

挺着个肚子,一脸的志得意满。他不是长老,但因为最会巴结沈万堂,

今天也得以在上面占了个位置。下面的两排椅子上,坐满了族里的叔伯兄弟。所有人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和念安身上。那些目光,像一把把锥子,要把我们母子扎穿。

念安害怕了,躲在我身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我把他拉到身前,蹲下来,

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念安,别怕。进去之后,就站在娘身边,哪里也别去。

”他点了点头。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牵着他,迈进了祠堂的门槛。那一瞬间,

祠堂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落针可闻。我能听到的,只有我和念安的脚步声,

还有我们俩的心跳声。我走到堂中央,停下脚步。按照辈分,我对着上面的三个人,

福了福身。“霜清,见过大长老,三长老,富贵叔。”沈万堂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co的精光。“来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嗯。”我应了一声,然后就拉着念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我不说话,

他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按照他们的设想,我一个年轻寡妇,

被叫到这个全是男人的场合,要么吓得瑟瑟发抖,要么哭哭啼啼,求他们开恩。可我没有。

我就那么站着,不卑不亢,像一棵扎根在石头缝里的小松树。气氛有点尴尬。最后,

还是沈富贵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开口了。“柳氏,

你可知今日为何叫你来祠堂?”我抬起眼,看着他。“不知。还请富贵叔明示。

”沈富贵被我噎了一下。他大概是想让我自己说出“为了家产的事”,

这样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往下说。可我偏不。我就装傻。看你们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沈富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向沈万堂,眼神里带着求助。沈万堂终于又开口了。“柳氏,

不必明知故问了。”“昨天的话,想必你已经想清楚了。”“修竹留下的家业,由族里代管,

是对你,对念安,最好的安排。”“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取舍。

”三长老也跟着咳嗽了两声,附和道:“是啊,霜清。女人家,名节最重要。

你总不能为了几个钱,天天出去跟那些掌柜伙计打交道吧?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们一唱一和,把“侵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仿佛他们不是在抢我的家产,

而是在施舍我,是在保护我。真是可笑。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话。

我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大长老,三长老。你们说的这些,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还是族里的规矩?”沈万堂眉头一皱。“自然是族里的规矩!”“哦?”我看着他,“敢问,

是哪一条规矩?”“我们沈家的族谱上,哪一页,哪一款,写着‘夫死,

其家产归宗族代管’?”我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祠堂里,

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沈家是有族谱,也有族规。但族规里,只写了要抚恤孤寡,

从未写过要收缴孤寡的家产。沈万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没想到,我这个弱女子,

居然敢当众质问他。“放肆!”他一拍桌子,太师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柳霜清!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沈家祠堂!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质问我!”“我说的话,

就是规矩!”好一个“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这已经不是霸道,而是**了。我心里冷笑,

脸上却丝毫不显。我只是轻轻地,又问了一句:“大长老的意思是,您的规矩,

比王法还大吗?”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个惊雷,在祠堂里炸响。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族规和王法相提并论,这在当时,可是天大的罪名。

沈万堂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你这个毒妇!

你敢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我的规矩比王法大了!”“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整个沈家吗!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棋,走对了。

我成功地,把这件事,从一个“家事”,上升到了“国法”的层面。接下来,就该轮到我,

拿出我的“王法”了。4就在祠堂里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

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我没有继续和沈万堂争辩。我只是从随身的布袋里,

拿出了一叠纸。那不是别的,正是沈修竹名下的所有田契和房契。看到这些东西,

沈富贵和沈万堂的眼睛都亮了。他们以为,我是被吓怕了,准备交出家产了。沈富贵的脸上,

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过来拿。“这就对了嘛,侄媳妇。

早这样,何必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把手一缩,躲开了。

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沈万堂。“大长老,您刚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

看不懂账本,管不住掌柜和佃户。”“您担心,修竹留下的家业,会被外人骗走。

”“您的这份心,霜清心领了。”我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既给了他台阶下,

也暗中讽刺了他的虚伪。沈万堂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重新坐了回去,端起了茶杯。

“你知道就好。”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为了不辜负大长老的这份‘好意’,

也为了保护好修竹留下的这份家业。”“昨天下午,我特地去了一趟县衙。

”“县衙”两个字一出口,祠堂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沈万堂端着茶杯的手,

在半空中停住了。沈富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我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不去守灵,不去哭丧,反而跑去了县衙。她去县衙干什么?告状?

告谁?告他们这些族中长老,意图侵占她的家产?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大乾律法,对侵占孤儿寡母财产的罪名,判得极重。一旦告到官府,

那可就不是族里能关起门来解决的家事了。沈万堂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你去县衙做什么?”他的声音干涩,

充满了警惕。我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展开了手中的一张地契。“我没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些田契房契,上面写的都是我夫君沈修竹的名字。

”“如今我夫君不在了,万一哪天,这些契书遗失了,或者被人偷换了,

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所以,我就拿着这些东西,去了一趟县衙的户房。

”“请户房的陈主簿,帮忙核验了一下这些契书的真伪。”“并且,将所有的田产和铺子,

都重新登记备案,落在了我儿沈念安的名下。”我一边说,

一边把手中的地契展示给所有人看。在每一张地契的背面,

都多了一个崭新的、鲜红的官府大印。那印章,清晰地刻着“清河县印”四个大字。旁边,

还有户房主簿陈大人的亲笔签名和画押。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现在起,

这些财产的合法所有人,是沈念安。而我,柳霜清,作为沈念安的生母和唯一的监护人,

是这些财产的合法管理者。这一切,都在官府备了案,有据可查。

谁要是再敢打这些财产的主意,就不是跟我们孤儿寡母作对。而是跟官府作对,跟王法作对。

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个举动给震住了。他们想了无数种可能。

想过我会哭,会闹,会下跪求情,甚至会以死相逼。但他们万万没想到,

我会用这样一种釜底抽薪的方式,断了他们所有的念想。这一手,太狠了。也太聪明了。

沈富贵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都合不拢。三长老的咳嗽声也停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手中的地契,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而主位上的沈万堂,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手里的茶杯,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竟然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很好。”“柳霜清,你真是我的好侄媳妇。”这夸奖里,没有一丝暖意,

只有刺骨的寒冷。我知道,我彻底把他得罪了。但我不怕。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我决定踏进县衙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后路。我就是要用这最直接,

最有效的方式,告诉他们所有人:我的人,我的钱,你们谁也别想碰。5县衙的备案,

像一堵坚实的墙,挡住了他们伸过来的黑手。但这还不够。我不仅要让他们不敢抢,

我还要让他们抢得没道理,抢得丢人现眼。我要把他们伪善的面具,当着全族人的面,

一片一片地撕下来。所以,我没有就此罢手。我收好地契,看着脸色铁青的沈万堂,

继续说道:“大长老,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但您刚才说的族规,

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我的语气很诚恳,像一个真心求教的晚辈。但这话里的意思,

却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沈万堂当然听得出来。他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明白的?

”“规矩就是规矩!长辈说的话,晚辈听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这是在倚老卖老,用辈分来压我。我点点头,表示认同。“大长老说的是。

晚辈自然要听长辈的教诲。”“只是……”我话锋一转,“我们沈家的族谱,

修竹生前也给我看过。”“我记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宗族之内,当怜恤孤寡,

扶危济困。凡族人有难,当倾力相助,不得有半分侵占之心。’”“我读的书少,

不明白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大长老,当着各位叔伯兄弟的面,给我这个晚辈,

好好解释解释。”“什么叫‘怜恤’?什么叫‘扶危济困’?

”“又什么叫‘不得有半分侵占之心’?”我每问一句,沈万堂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这是在用他们自己定的族规,来打他们的脸。而且是当着全族人的面,公开行刑。祠堂里,

原本那些支持沈万堂的族人,表情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是啊,族规上是这么写的。

怜恤孤寡,扶危济困。可他们现在在干什么?逼着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

交出她和她年幼儿子的全部家产。这叫“怜恤”吗?这叫“扶危济困”吗?

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霜清家的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族规上确实是这么写的。”“大长老他们这事,办得是有点不地道。”“可不是嘛,

修竹才刚走……”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在沈万堂的耳朵里。他的脸,

涨得像一块紫色的抹布。他想发作,却找不到理由。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

都占着一个“理”字。是我错了,还是族谱错了?他总不能说,

是列祖列宗留下来的族规错了吧?憋了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族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的情况,和你说的不同!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你一个女人家,拿着这么大家业,只会招来祸患!我们这是在帮你消灾解难!

”他开始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很淡,

甚至带着一丝悲悯。“大长老。”“您说的祸患,是指什么呢?”“是指城里铺子的掌柜,

会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吗?”说着,我从布袋里,拿出了几本账册。“这是我们家两个铺子,

过去三年的账本。每一笔进出,我都用红笔标注得清清楚楚。哪个掌柜的,做了多少生意,

拿了多少分成,一目了然。”“您说的祸患,是指城外的佃户,会偷懒耍滑,瞒报收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