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咖啡勺敲了敲杯沿,随后放在一边。目不斜视,语速不快不慢。
俨然一副贵族男性做派。
条件都摆在这了,白瓷没什么好说的。
他想给孩子找个后妈唬人,她想给自己找个室友逃婚。
“好,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但我想……”
钟鼎抿了口咖啡,打断她。
“要婚前财产公证的话,可以,我没问题。”
“不是这个,我想问一下……”
“要离婚,提前一天发微信,我绝不纠缠。”
钟鼎再次打断她,并且这次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目光直射进她眼里。
那双眼睛是深岩灰色,沉郁内敛,像是藏着狂风暴雨的浓稠黑云。
白瓷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嵌在陈焱脸上。
“不是说这个……”
她说话的声音淡下去,直至自己听不到。
她愣愣地看着,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被八百度的厚重黑框眼镜遮着。只有在床上时,他才肯让她摘。
就是在床上,也要她抢才肯。
他会怯怯地偏开头,不敢看她,说不好看,不许看。也会撒娇耍无赖不肯抬头,捂上她的眼睛,吮咬她的唇。
缝隙里白瓷能看到他濡湿的唇,亮晶晶的,刚碰上是痒痒的,然后软软的。
而此刻,桌对面,眼睛的主人淡淡看她,无波无澜。
同样颜色的眼睛里,没有陈焱的羞怯自卑,只有坦然从容。
良久,对方喉结动了下,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无边夜色。
“想要主卧?可以。”
白瓷被拉回神,怔了一怔。
他怎么可能是陈焱。且不说外貌谈吐,陈焱怎么会愿意和她相亲。
纯种杜宾和门口大黄,这种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没有说大黄不好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等一下,他刚才好像说主卧归她。
“……也行?”
“好,那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白瓷:“?”
他口吻倦懒:“我睡眠浅,白**睡觉打呼吗?”
白瓷听明白了,他是说他也住主卧,他们两个住一张床,“你刚才不是说我想要的话,主卧归我?”
他轻轻颔首,语调平静:“主卧是归你。但我归主卧,我以为是默认前提,白**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说的像是,白瓷要主卧是为了睡他,他还怪委屈退让、可怜无助的。
但语气又一本正经,似乎只是在说房间分配问题,倒像是白瓷想多了。
他刚才没说主卧还带赠品的啊,赠一个191宽肩窄腰大活人。
他又是怎么做到说了这么无赖的话,但又衬得她像是流氓的。
白瓷生平第一次当流氓,没经验,磕磕绊绊道:“不、不用了,还是你住吧……”
“那就多谢白**。”
……听着像青楼头牌多谢她高抬贵手、不睡之恩。
什么跟什么啊!
她转念一想,居然被他带跑题了,“不对,我是想问……”
钟鼎勺子敲打杯壁,打断她,依然不准备让她把话说完:
“白**,你图个清静,堵住家里人的嘴,有个地方落脚。我家里有个女人,孩子名义上有个‘妈’,不会被其他小孩欺负。咱们互不干涉,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主卧的事,你若强求,我答应就是了。”
坏了,她成趁人之危、强抢民男的恶霸了。
“白**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就是,为了孩子,您想怎么着都成。”
白瓷真的服了,他再说下去,她救风尘的心都有了。
头上再配朵大粉花,蒋雯丽起来,让他跪那儿演。
她当然知道很好,她没意见,只是这人怎么不让她说话呢。
白瓷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以为她要拒绝结婚。
“你可能误会了,先听我说,我是说……”
她又一次被打断。
“白**,不用你生,不用你养,有钱有闲有自由,还能堵住你家里催婚的嘴。难道不比你在外面随便找个野男人,划算得多?”
白瓷再次被打断,怒气上涌。
而且,什么叫找野男人?
“停,我是想问你......”
“没有特殊癖好,身体健康,生理正常,可做婚检。”
她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吼道:
“我是想问一下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钟鼎的视线,随着她起身缓缓上移。双瞳在她身上逡巡,沉静无波。
她穿一件雾霾蓝羊绒修身裙,从脖颈裹到小腿,勾勒出曼妙线条。
只露出天鹅颈,和一截伶仃手腕。腕间用冰种晴水翡翠窄镯做点缀,整个人看上去很有韵味。
她跳芭蕾出身,身形较旁人优越,气质高雅。一站起来,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白瓷被他盯得有点慌,不自觉低头看自己。
片刻后,钟鼎才悠悠回:
“应该...没有白**脾气大。”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反而多了几分,把她逼到无路可退的戏谑。
白瓷一噎,“我......”
咖啡厅里,周围人的目光围在她身上,窃窃私语。
白瓷只好先坐下。
她还没坐稳,钟鼎疏离的声音,压在嘈杂人声之上,又传来。
“不是儿子,是女儿。”
他提起女儿时,眼神平添几分宠溺,没了刚才把人往绝路上逼的凉薄。
“好,我知道了。”
白瓷喝了口咖啡,定了定神,“抱歉,我失态了。”
不是儿子居然愿意结扎,她低看他了。
“但是,你这个爱打断人说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下,我希望我们有事能正常沟通。”
“不太能。”
“?”
“白**要是有难处,我们可以打字沟通。”
他已经在拿手机了。
白瓷忙不迭摆手,“不不不,我没难处。”
两个正常人在咖啡厅里,面对面用手机打字交流,那画面太诡异了。
线下网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