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说:与镇北侯结婚八年后,我决定和离 作者:jinsee 更新时间:2025-09-11

“夫人,侯爷命小的来传个话。军务紧急,侯爷实在抽不开身,今日便不能来接您了。

请您自行回府。”

荣安女学门前早已空荡,朱漆大门紧闭,最后几个学生的说笑声也远去了。

只有她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显得格外突兀。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一瞥,打量着这个衣着素净却气质不凡迟迟不走的女子。

那传话的家丁垂着眼,姿态恭敬,心里却满是不以为然:

真是没眼色。

侯爷日理万机,关乎的是军国大事,岂会真把这种接接送送的琐事放在心上?

不过是早上随口一句安抚罢了,竟也当真。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窄,只会盯着这些微末小事。

“……知道了。”

夏月殊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有劳了。”

她想起今晨帐内微光,男人刚披上衣袍,冷峻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些许。

她难得生出几分依恋,轻声问:“放学时...会来接我吗?“

他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散在枕上的发:“当然,定然会准时到的。“

放心,定然准时到。

八年了。

成婚八年,这样的话,她听了多少?这样的戏言,他许下多少?

又遗忘多少?

他承诺休沐日带孩子去西郊骑马,小家伙眼巴巴盼了整整一个秋天,直到冬雪落下也没等来父亲的身影;

他说她生辰那日定陪她一整天,结果那日他在宫中饮宴至深夜,归来时带着一身酒气和一句模糊的“忘了,明日补上”……

可明日复明日,那个补上从未到来。

他总是这样。

随口一句承诺,轻飘飘的,像羽毛,风一吹就散了。

或许在他心里,这根本就算不上承诺,只是夫妻间一点无伤大雅,调节气氛的场面话。

军务政务、家族权柄,哪一样不比接妻子放学重要。

她曾争执过,委屈过,换来的不过是他的不解,后来成了不耐的“懂事些”,到如今只剩下人一句冠冕堂皇的打发。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失望,心肠早已磨硬。

可每一次被遗忘,心口仍会泛起细密清晰的痛。

夕阳彻底沉没,天边只剩灰紫的残光。

寒意渐起,她终于转身独自向侯府马车走去。

影子拖在冰冷地面上,每一步都踩在八年积攒的,冰冷的失望之上。

————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微微的颠簸带来些许眩晕,夏月殊不自觉攥紧了袖口。

车窗外是京城的繁华街市,酒旗招展,人流如织。

华灯初上,达官贵人的马车络绎不绝。

比起寻常百姓的驴车骡车,这些装饰华美的马车自然有不少特权——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直入皇城。

而真正决定路权高低的,不是车驾本身,而是车里人的身份。

勋贵皇亲,生来就高人一等。

京城的繁华街景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那是镇北侯府。

下车时,早有仆妇备好脚凳。

夏月殊扶着丫鬟的手下车,抬眼就看见影壁上挂着一幅画像,旁边还搁着几幅未装裱的小像,画上是个粉雕玉琢的男童。

夏月殊取过画像,指尖轻轻抚过孩童肉嘟嘟的脸颊,唇角无意识扬起温柔弧度,她端详片刻,亲自将画像一一挂好。

明臻,是她与谢沉渊的独子,今年六岁半。

前日宫里来的嬷嬷说,小世子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小家伙知道后可得意了,本就爱昂着的小脑袋扬得更高了。

夏月殊轻轻点了点画中那昂起的脑袋,宠溺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忧虑。

谢明臻,镇北侯府这一辈的嫡孙。

祖父是当朝一品军侯,祖母是皇室郡主,父亲是兵部尚书,领京营节度使。

真正的天之骄子,自幼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这些若是在现代社会的夏月殊自然不会担心,可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她总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被宠坏了。

画像旁的铜镜映出她的面容,与明臻如出一辙的杏眼,墨发如瀑,衬得她越发清瘦。

夏月殊的长相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温婉秀气,与北地女子明艳大气的长相截然不同。

夏月殊移开视线。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年,准确说是八年零五个月又二十六天。

一场车祸让她从现代白领变成了古代侯府的少奶奶。

如今她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是侯府嫡子,年轻有为,仕途通达,孩子聪慧可爱。

她的经历堪称古代版灰姑娘的故事。

因为她嫁入了顶级勋贵之家。

这个时代男女之别犹如天堑,等级制度更是森严。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高门贵女本该安守后宅,相夫教子。

但夏月殊偏不愿困于深宅,凭借现代的知识,她在京城女学谋得教职。

画像正中,一身戎装的男子眉目冷峻,狭长的凤眸锐利如刀,他手持长枪傲然而立,一身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这便是当朝最年轻的兵部侍郎,她的丈夫——谢沉渊。

京城繁华太平,是个好地方。

原先她所居住的郊外小镇截然不同。

那里荒山野岭,野兽出没。

一次出门看病,一只凶恶的猛虎突然扑来。

是谢沉渊救了她。

他宛如天神降临,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长剑出鞘,虎血溅了她满身。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而她的救命恩人不仅成了她的丈夫,还与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少奶奶,到了。”

马车的停顿打断了夏月殊的思绪。

扑鼻而来是檀香的清雅气息,不久前下过雨,湿润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香韵。

雅致的庭院、精美的屋舍……无一不彰显着勋贵之家的财力与荣耀。

这是谢沉渊的别院,成婚后他便带着她搬出了侯府主宅,至今已七年有余。

院中的一草一木,夏月殊都再熟悉不过。

夜色渐浓,府内廊下灯笼次第亮起。

夏月殊进门将披风交给丫鬟,尚未换鞋,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少奶奶安好。”

纵然这么多年过去,夏月殊偶尔还是会被这位神出鬼没的管家惊到。

她扶了扶门框,将险些滑落的绣鞋穿好,扭头望向院内。

偌大的厅堂只点了几盏壁灯,显得有些昏暗冷清,本该飘着饭菜香气的厨房也悄无声息。

夏月殊微微蹙眉:“周妈妈,明臻还没回来吗?”

周管家目不斜视:“世子今日学堂有雅集,比平日晚两个时辰。少奶奶先歇歇,老奴给您沏茶。”

夏月殊:“雅集?什么雅集?”

周管家斟茶递水:“是书画雅集,少奶奶不知吗?”

虽然管家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但夏月殊还是听出了话语中的些许责备。

她看了眼更漏:

“已经亥时初刻了,明臻该回来了吧?”

“亥时初刻差十分。”周管家纠正道,又整理了下本就笔挺的衣袍。

大门开启的瞬间,她仿佛早有预料般迎上前,同时对仆从吩咐:“世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