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你最近就自己报名下乡吧！最近街道那边都来这栋楼动员好几次了，家家户户都得出一个人。”
饭桌上听到祝母这么说，祝欢捏紧自己的筷子说：“我跟朋友萍萍约好了，等萍萍下个月过完生日就报名。”
祝母点点头，这个月离月底就十五天了，没有再说啥。
祝欢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为生存这么拼命，现在自己的名字和上辈子一模一样，但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让她很清醒，只能兢兢业业地扮演者祝家老三的角色。
祝家一共有五个孩子，除了祝欢和四弟祝前程是龙凤胎，上面还有大哥和二姐，下面还有五妹，大哥祝伟国和二姐祝喜都已经结婚了，大哥祝伟国和嫂子王翠翠又生了一男一女，小妹祝宝妹则还在上学。
大哥目前的工作是父亲车间的学徒，还跟在父亲的后面学手艺。
也因此四弟没法再安排做父亲的学徒，要是后面跟两个儿子学手艺，祝父会被厂里人议论的。
最后是祝母打算把自己操作工的职位退了给四弟顶替上，这样家里的孩子都安排好了。
每个人都很满意，除了祝欢本人。
当然祝欢也是知道这群人靠不住，万事还得靠自己。
现在时间是1970年，距离高考时间还有7年，幸亏祝欢咬牙坚持上到初中，好歹可以进入工厂社会招工的挑选范围。
如果下乡了，先不说艰苦的环境，再去挤出时间拼7年后的高考，祝欢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
可社会招工又太难了，没有好的渠道根本接触不到，虽然上面是每年都有招工名额，但是消息只会在内部传，员工私自外传是要受到处罚的。
这类招工消息最多也就是贴在内部食堂门口一天，就得被撕下来，这才是最体现人情社会的时代。
祝欢必须得花钱在黑市买通中层管理才能报名，然后再去跟那些“厂二代”去拼考试成绩。
前段时间，祝欢在黑市里面经人介绍了几个车间主任，只是报名考试的消息，就花光了祝三这几年来的收入。
就在昨天，黑市介绍人又说有家国棉厂的车间主任可以介绍，让准备一包烟。
可是祝欢已经没钱了啊！而且这年代如果没有工作，那除了黑市也没地方搞钱。
饭桌上其他人也没有反应，祝欢也没指望这群人能对自己说点啥，只是费力地啃着饼子，泡饭还搭配点粗粮饼子勉强填饱肚子。
祝欢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下乡，那过得会有多惨？
正在祝欢头脑风暴的时候，祝欢的大嫂王翠翠眼睛四处转动，用眼睛示意丈夫，见丈夫祝伟国没反应，用手肘捣了捣他。
祝伟国停下吸溜的动作，抹了抹嘴说：“三妹要是下乡提前说一声，哥嫂给你准备点东西。”
祝欢压低自己的嗓音回答道：“好的。”
看到如此窝囊木头的祝欢，祝欢的大嫂王翠翠狠狠的瞪了一眼祝欢，显然是不满意祝欢的回答。
大嫂王翠翠打什么主意，祝欢心里是清楚的，无非是看上了自己的那个上铺，大嫂王翠翠生了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如今孩子大了，想分床睡。
祝欢父母是棉花厂双职工，父亲更是八级工，夫妻二人被分配了35平的套间，别看在现代人觉得是鸽子笼大小，一室一厅都委屈了。
但是在这七零年代，这个就是家境不错的小康人家。
原本二姐没结婚之前，二姐住上铺，祝欢和小妹两人岁数小一起睡下铺，自从前两年二姐嫁人，祝欢就得到了上铺的独自居住权。
终于不用和五妹挤一张小床了，也不用每天醒来都是腰酸背痛了。
做了二十几年的独生女，从来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就在这时，祝欢的龙凤胎的四弟呼噜噜吃完泡饭，舔着脸对祝母说：“妈，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给点钱给我看电影吧！”
祝父放下碗，看着嬉皮笑脸的小儿子，也没有生气，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出来，抽出一张五元递给四弟，四弟眼睛笑的眼睛眯成缝，一把接过钱揣在兜里说：“谢谢爸！”
祝母看着猴样的小儿子，忍不住放下碗，笑着隔着五妹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刚要把钱收回胸口兜兜的祝父，突然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我也要！”
原来是祝欢看到了钱，眼睛都快绿了！今天高低也要从祝父那搞到钱！
祝母的脸色变了，咳嗽了一声。
四弟祝前程扫了一眼全场其他人的脸色，笑眯眯地说：“爸，也给我三姐一点吧，咱俩龙凤胎都过生日呢，不能厚此薄彼啊！”
祝父把这沓钱打开，抽了一张5角，递到祝欢面前。
祝欢露出失望的表情说：“爸爸，我还打算在下乡前，买点东西送给萍萍做生日礼物呢。”
祝父听到祝欢说到下乡这件事，有点心虚理亏，又抽了1张1元的。
祝欢还是用渴望地眼神继续盯着祝父的钱，然后又用无辜地眼神盯着祝父，祝父被盯着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最后也换成了5元。
大嫂看到那一幕，一直在用胳膊肘捣丈夫的肩膀。
见丈夫装傻，她又拧了一下儿子祝嘉乐和祝佳女的**瓣，两个孩子立刻疼的嚷嚷起来。
祝父一看到儿媳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别说了，抽出2张5毛，塞给孩子。
大嫂王翠翠也学着祝欢盯着祝父的钱，但是祝父并不想纵容她，直接收起来了。
她撇撇嘴，瞪了一眼祝欢，眼睛又转了转，咳嗽一声说：“欢欢打算啥时候去买礼物啊？把乐乐和佳佳都带过去见见世面啊。”
祝欢笑着说：“那嫂子也一定要去啊，乐乐和佳佳是家里的金疙瘩，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大嫂王翠翠没想到祝欢居然还会阴阳怪气，气的“哼”了一声。
这5块5毛，祝欢并不打算给好友宋萍买礼物。
原本还差30块，现在就算差24块5毛了，不对，25块，还有车马费，大上海不是开玩笑的。
不成功，便成仁，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绝不下乡，一定要成为工人吃上商品粮。
现在还是得先借钱，找谁呢？
好朋友宋萍呢？还是喜欢自己的沈春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