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在地铁车厢的角落里缩了缩身子，试图躲避开旁边男人手肘的挤压和那传来的阵阵狐臭。
早高峰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每个人都被迫亲密接触，却又默契地保持着精神上的距离。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下意识叹了口气，本能地，她不想接这个电话，但经验告诉她，若是不接，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夺命连环call。
她把身子紧紧地蜷缩在角落里，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小、更不引人注目。深呼吸了几次，她才伸出手，轻轻划开手机屏幕。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喂，妈。”
“小语啊，上班了吗？”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嗯，上班呢。”她简单地回答道，心里却因着那亲切的语气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让她去相亲。
果然，母亲的下一句话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昨天王阿姨和你说的那个男孩子你考虑得怎么样啦？”
“妈，我……我还没想好呢。”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再说了，你不嫁人，你弟怎么娶媳妇啊。”母亲的语气有些着急，“妈看着这个男孩子挺好的，四十几岁也不大，公务员，还有车有房的，你到底在挑什么？我看你这周约个时间见个面？”
"妈，周末我要加班，这事回头再说。"不语压低声音，眼睛却盯着车厢顶部不断跳动的站点指示灯，期盼着能早点到站。
“又加班！又是加班！每次一说你就要加班！你都已经二十九岁了！人家老李早就抱上孙子了！我呢？”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逐渐高亢，情绪愈发激动，“你知不知道我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依我看，你这份工作既挣不到多少钱，还天天忙得跟狗样的，你就本本分分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安心在家里……”不语皱着眉头，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喂？喂？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地铁上信号不好，我先挂了。"不语没再犹豫，果断按下红色按钮，把母亲的阴阳怪气掐断在电波里。
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缓解接了电话后那不断袭来的头痛。她的目光也慢慢地向上移动，最终落在了地铁窗户里映照出来的那个人影上。
那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黑框眼镜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疲惫不堪。她的眼睛下方，还有着明显的青黑色黑眼圈，这是长时间熬夜和睡眠不足的勋章，她这样想着，对着镜子摆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丑死了。”她喃喃道，还是打起精神，轻声给自己打气：“加油！不小语！今天也是做牛马的一天！”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地铁站，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由地眯起眼。
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像工蚁一样涌入各个写字楼。不语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加入这支麻木的队伍。
"不语！你的市场分析报告写得什么玩意儿？客户要的是直观数据，直观！你懂不懂什么是直观！"项目经理把一叠文件摔在她桌上，引得周围同事侧目。"重做，中午前给我。"
"可是王总，您昨天说重点是要详细..."
"我说的是又要详细又要直观！这都不明白？"王总肥胖的手指敲打着她的显示器，"公司不养废物，就你这种大龄未婚女青年，真不知道HR为什么把你招进来。"
不语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低头应了声"好的"，等王总扭着肥硕的**离开后，才对着电脑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哟哟哟，又被骂了？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嘛，啧啧啧~"隔壁工位的周明转着笔，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阴阳怪气的"听说公司这季度要裁员哦，某些人的位置危险咯。"
不语压根没理他，周明老阴阳人了，她头都没抬，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重做报告中，键盘在她指下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当她定的吃午饭的闹钟第三次响起时，那清脆的**终于穿透了她的思绪，将她从忙碌的工作中拉回现实。她缓缓地抬起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地站起身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久坐而显得有些僵硬。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一样，缓缓地走向休息室。
她推开休息室门的瞬间，一股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让她原本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公司保安老牛正和前台邹月愉快地聊着天，两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角落里，IT部的闹愉正专注地摆弄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实习生陈海则坐在一旁，对着手机傻笑着。
“语姐，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呀？”邹月一脸关切地看着语姐，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不语疲惫地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接过咖啡，轻声说道：“谢谢，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唤醒了她麻木的神经。
邹月仔细端详着语姐，只见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黑眼圈也比平时更明显了些，哎，好可怕，她不会也这样吧？
她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赶紧确认了脸上有没有黑眼圈，不语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可爱到不行，本就是20出头的小姑娘，正是胶原满满的时候，更何况还化了个精致的全妆，嗯~还戴了假刘海。
"你们听说没？城南好像出现狂犬病了哎？"老牛翻着手机新闻，"朋友圈都在传，说有好些个人当街咬人嘞，吓死人了。"
"又是谣言吧。"闹愉头也不抬，"上个月还说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呢。"
"不不不，愉哥，这次好像是真的！"陈海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摇晃的视频，模糊中能看到一个人影扑向另一个人，"我同学刚刚发的，他们学校已经封校了，看起来蛮严重的哦。"
不语随意地瞥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突然间，一阵尖锐的尖叫声从办公室外传来，这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瞬间刺破了办公室内的宁静。
紧接着，更多的尖叫声如潮水般涌来，此起彼伏，与此同时，一种她从未听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也随之响起，那声音低沉而诡异。
“什么情况？”老牛脸色一变，第一个冲出门外，他的步伐迅速而果断。
不语见状，心中一紧，也急忙随着他冲了出去。其他人似乎也被这一连串的尖叫和低吼吓到了，纷纷站起身来，紧跟着她身后一同往门外跑去。
办公区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文件散落一地。透过玻璃隔断，不语看到市场部的小李被清洁工张阿姨压在身下。王阿姨的嘴咬在小李脖子上，鲜血呈喷射状溅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抽象画。
"**！"陈海的手机掉在地上。
张阿姨抬起头，她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嘴角还滴着血，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咕噜声。她的耳朵动了动，很快锁定了玻璃这边的众人，猛地直起身子，然后狠狠地撞向隔断。
"退！女生退回去！！男生跟着我！！"老牛低声吼道。
玻璃隔断外面，更多的"张阿姨"从各个角落出现，扑向最近的活人。
尖叫声、哭喊声、撞击声混作一团。不语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她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狂犬病.....这是丧尸！这是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