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晚!林晚晚!你人呢?!”
订婚宴现场,精心布置的粉色气球拱门下,我,陈默,准新郎,此刻正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嗓子眼儿里直冒烟。手机攥在手里,烫得跟刚出炉的山芋似的,拨给林晚晚的号码第N次转进了冰冷的语音信箱。宾客们的嗡嗡议论声像一群恼人的蚊子,在我耳边越聚越密,嗡嗡嗡,嗡嗡嗡。
“哎,新郎官儿,新娘子呢?这吉时可快到了啊!”我二叔,嗓门儿天生自带扩音效果,一脸焦急地凑过来,脑门上那几根稀疏的头发都快被他搓出火星子了。
“马上!二叔,马上就来!可能堵车了,对,堵车!”我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堵车?堵个鬼的车!林晚晚家离这五星级酒店开车顶多二十分钟,她可是提前三个小时就出门化妆去了!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法制频道社会新闻标题——《订婚宴现场,新娘神秘失踪!》《是逃婚还是绑架?》……妈的,CPU要干烧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肺管子都带着一股焦糊味儿,拨开身边几个探头探脑的亲戚,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挤出宴会厅厚重的金色大门。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可我的心却像坠了块秤砣,沉得快要砸穿脚底板。
“晚晚!林晚晚!听见没?别玩了!这玩笑开大了啊!”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了几下壁,显得格外单薄又傻气。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弥漫开来,又浓又黑。
酒店后门连接着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通往后厨和员工区域,光线有点暗。我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冲出来,午后的阳光晃得我眼花。就在我眯着眼,准备再次化身人形自走广播时,差点一头撞上个人。
“哎哟我去!”
我踉跄一步站稳,定睛一看。
好家伙!
眼前站着的女人,个子高挑,穿着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扣子系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靠近者死”的冷气。长发一丝不乱地束在脑后,脸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正冷冷地上下刮着我。
这张脸……这张脸!
我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差点当场停跳!这眉眼,这鼻梁,这唇形……跟我那失踪的、磨人的小妖精林晚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气质,天差地别。林晚晚是燃烧的小太阳,热情得能把你融化;眼前这位,活脱脱就是座移动的冰山,还是刚从西伯利亚空运过来的那种。
“你……”我喉咙发干,声音都劈叉了,“林晚晚?你搞什么飞机?玩cosplay?白大褂诱惑?这都什么时候了!”
冰山美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动作精准得像用卡尺量过。她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儿比冰箱冷冻室还冷:“我不是林晚晚。”
我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宕机。不是?那这张脸是批发的吗?
她看着我那副“你TM在逗我”的傻样,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是林晚晚的姐姐,林迟迟。”
姐姐?双胞胎?!
我懵了,信息量太大,感觉脑子里的内存条快烧了。等等,晚晚从来没提过她有个双胞胎姐姐啊!她一直说自己是独生女!这什么情况?隐藏副本?
林迟迟接下来的话,像一桶掺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下,把我最后一丝侥幸浇得透心凉:“她逃婚了。”
“逃……逃婚?!”
这三个字像三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昨天!就在昨天!这小妖精还赖在我家沙发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挂在我身上,一边啃着薯片一边用她那甜得齁死人的小奶音,一口一个“老公老公”地叫唤,掰着手指头跟我数订婚宴上她订了几层蛋糕、请柬用了什么烫金工艺,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那黏糊劲儿,恨不得长我身上!你跟我说她逃婚了?逗我呢?!
一股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眼前发红,理智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放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她眼镜片上,“逃婚?!林迟迟是吧?你少在这儿给我编故事!她昨天还抱着我喊老公!亲得我满脸口水!你告诉我她今天逃婚?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哄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目光扫过旁边通道口推出来准备一会儿仪式用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巨型订婚蛋糕,粉白的奶油裱花精致得像个艺术品。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和委屈冲垮了堤坝。
“我让你逃婚!”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脑子一热,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猛地转身,铆足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那花里胡哨的蛋糕底座上!
“哐当——哗啦——噗嗤!”
天崩地裂!
精心**的蛋糕塔像个被戳破的华丽泡沫,瞬间土崩瓦解。沉重的底座金属架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顶层的翻糖装饰噼里啪啦摔得粉碎,中间几层奶油蛋糕像遭遇了泥石流,稀里哗啦地瘫软、滑落,五颜六色的奶油和果酱糊了一地,狼藉得像战后废墟。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腻奶香,熏得人头疼。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几个酒店服务员,探头探脑,看到这场景,一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活像见了鬼。
林迟迟站在那片“奶油沼泽”的边缘,白大褂的衣角差点被溅到。她脸上那副万年冰山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看精神病人的嫌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得更紧,脸色比她的白大褂还要白上几分。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看着满地狼藉,再看看林迟迟那张和晚晚一模一样的脸,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愤怒还没完全消退,又掺进了一种更深、更冷的茫然和恐慌。
晚晚……你到底在哪儿?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