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晚晴这是要去储物间啊?”她的声音,跟抹了蜜似的,“要不要姑姑帮你一块儿找找?那儿东西忒乱了,你一个小姑娘,怕是找不着。”
“不用了,姑姑。”我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冲她摇了摇,“我就找几本笔记,不麻烦您了。”
我嘴上说着,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那两道目光,就跟两条黏糊糊的毒蛇似的,死死地缠在我的后背上。
上辈子,也是这样。
每回我只要一靠近家里那些个老物件,她就会跟装了雷达似的,立马出现,然后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把我给支开。
那时候我傻,没多想。
现在我明白了,那些老东西里头,肯定藏着她不想让我晓得的秘密。
我们家的储物间,在老宅后院一个独立的小平房里头。
那儿堆满了从我爷爷那辈儿开始,三代人积攒下来的各种杂物。
我拿出那把最旧的钥匙,捅进锁眼里,使了老大劲儿,才“咔哒”一声,把那扇沉重的木门给推开。
一股子陈年的灰尘味儿,夹杂着樟脑丸的怪味儿,扑面而来。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能瞅见空气里头,飘着无数细小的,跟金粉似的灰尘。
我打开墙上的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就把这个小小的空间给照亮了。
我反手把门锁上,然后开始了我今天的“寻宝”之旅。
我得找到那本,可能压根儿就不存在的,藏着秘密的相册。
一个钟头过去了。
我的手指尖儿上,已经沾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翻箱倒柜,也开始隐隐作痛。
我把所有贴着“相册”标签的箱子,都给翻了个底儿朝天。
结果,啥也没有。
里头都是我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我小时候的满月照,百日照,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就在我累得满头大汗,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突然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印着小熊图案的饼干盒给吸引住了。
那盒子,被塞在一个旧皮箱和一堆破烂报纸的缝隙里,要不是我眼尖,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我屏住呼吸,走过去,把那个盒子给抽了出来。
轻轻地,吹掉上面那层灰。
我把盖子打开。
里头,装的不是饼干。
是一沓子泛黄的旧照片,还有几张明信片。
最上面那张,是一张褪了色的集体照。
两个瞅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并排站在一个挂着“XX中学”牌子的校门口。
一个梳着利落的马尾,笑得没心没肺。
另一个,留着齐耳的短发,眼神里头,带着点儿忧郁。
那个留着短发的,我认出来了。
是我姑,夏玉蓉。
年轻时候的她,还挺清秀的。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那种已经褪了色的蓝色钢笔水,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与婉秋毕业留念,愿我们是永远最好的朋友。——玉蓉,1995.6”
永远最好的朋友?
我拿手指肚儿,轻轻地摩挲着那张照片。
照片的正中间,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折痕。
看起来,就像是曾经被人从中间,狠狠地撕成了两半,后来又被人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给粘了回去。
我仔细地瞅着照片上,那个年轻时候的姑姑。
她一只手,亲密地搂着那个叫婉秋的女孩儿的肩膀,脸上笑得挺灿烂。
但那眼神,我越瞅越觉得不对劲儿。
那笑意,根本就没到眼底。
就好像,那笑容是硬生生挤出来,专门给照相机看的。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下,继续往底下翻。
底下,是一张被剪下来的报纸的残片。
《XX中学发生学生盗窃案,校方正在积极调查中》。
时间太久了,报纸上的大部分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只能勉强辨认出,“贵重物品”,“嫌疑人”,“证据确凿”这几个扎眼的词儿。
剪报的旁边,还有一张单独的照片。
是那个叫林婉秋的姑娘的半身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还是那么灿烂。
但照片上,却被人用红色的圆珠笔,狠狠地,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的心脏,开始“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奶奶说的,没错。
我姑和这个叫林婉秋的女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天大的事儿!
我正想继续往下翻,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是我妈发来的信息。
「晚晴,你姑姑说,给你介绍了一个忒好的工作机会,晚上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谈谈。」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头,感觉浑身的血,都往一个地儿涌,然后又“唰”地一下,全都凉了。
来了。
又来了。
上辈子,就是从这个所谓的“好工作”开始的。
她先是用高薪和轻松的工作内容来诱惑我。
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巧舌如簧地,说服我爸妈,让我放弃去上大学。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再发抖。
我回了条信息过去:「好的,妈。我还在图书馆找学习资料,晚点儿就回去。」
我把那些照片和剪报,小心地,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到饼干盒里。
在放回去之前,我用手机,把每一样东西,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存好。
这些,都是证据。
我刚准备把盒子塞回到原来的缝隙里,门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由远及近。
我心里头一紧,手忙脚乱地把盒子合上,塞了回去,然后假装在旁边的一堆旧书里头,认真地翻找着什么。
“晚晴?你在里头吗?”
是奶奶的声音。
我松了大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把门打开。
“在呢,奶奶。”
奶奶站在门口,那双虽然有点儿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在储物间里头,来来**地扫了一圈。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没?”
“还没呢。”我晃了晃手里头那几本封面都快掉没了的旧书,“不过,我找到了几本别的参考资料,也挺有用的。”
奶奶点了点头,突然,她往前走了一步,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见的声儿说:
“你是在找,婉秋那孩子的东西吧?”
我浑身一僵,感觉后背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了。
血,瞬间就凉了半截。
奶奶……奶奶她咋会晓得?
瞅见我那副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奶奶叹了口气。
“我就晓得。那盒子,我老早就给你收起来了,不在这个储物间里头。”
“奶奶……”
“晚上,等他们都睡了,你上我屋里来。”她打断了我,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还故意往我爸的书房那边瞅了一眼。
“你爸不是说,你要找高中的化学笔记吗?我那儿好像有几本旧的,说不定你能用得上。”
晚上七点,我坐在餐桌边上,嘴里头机械地嚼着饭。
那饭,就跟木头渣子似的,一点儿味儿都没有。
我姑,夏玉蓉女士,正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地,给我们全家介绍着那个,她口中“千载难逢”的“好工作”。
“哎呀,大哥大嫂,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个朋友的公司,现在有多火!”
“做行政的,听着是普通,但人家那待遇,可是实打实的好!一个月,试用期就给五千!还包吃包住!”
“现在那些个大学生,一毕业,挤破了头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她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了我的碗里。
“要是咱们晚晴去了,那可就是金饭碗!以后啊,还能帮衬着你弟弟一把呢!”
我爸听了,脸上有点儿迟疑。
“但是……S大毕竟是国内顶尖的学府,是晚晴自个儿辛辛苦苦考上的……”
“哎哟,大哥,你这思想可就落伍了!”我姑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跟个教育家似的,“现在都啥年代了?还信那一纸文凭?我跟你说,现在多少大学生,一毕业就失业!我朋友那个职位,多少人抢着要呢,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晚晴,你自个儿是咋想的?”我妈没理我姑,转过头来问我。
我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特别乖巧,特别听话的微笑。
“听起来,确实是个挺不错的机会。姑姑,那……您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吗?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公司的具体情况。”
我姑一听这话,脸上那叫一个得意,那丝难以察-觉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当然可以!考虑,必须得好好考虑!”
她一拍大腿。
“这样吧,这周六,我亲自带你去他们公司瞅瞅!你啊,自个儿亲眼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咋样?”
“谢谢姑姑。”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用刘海挡住了我眼里头,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嘲讽。
吃完饭,我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奶奶房间,请教几道白天没想明白的化学题。
一进奶奶的房间,她就把门给反锁了。
然后,她弯下腰,颤颤巍巍地,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木头箱子。
“你姑姑,和婉秋那孩子的事儿,我晓得的,其实也不多。”
奶奶打开木箱,里头飘出一股子陈年的味道。
“但我心里头清楚,婉秋那孩子,绝对不是他们嘴里头说的那种人。”
木箱里头,装的不是金银珠宝。
是一沓子厚厚的信,还有几张已经泛黄了的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林婉秋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她,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胸前别着个三好学生的奖章,站在学校的领奖台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那叫一个真挚。
“婉秋啊,是你姑姑高中那会儿,玩得最好的朋友。那孩子,学习好,人品也好,成天乐呵呵的,谁见了都喜欢。”奶奶的声音里头,带着点儿怀念。
“后来啊,突然有一天,你姑姑哭着从学校跑回家,说……说你爷爷当年送给她的那条金项链,不见了。”
“最后,老师们,就在婉秋那孩子的课桌抽屉里头,给找着了。”
“然后呢?”我急切地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后?然后婉秋那孩子,就跟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地说不是她拿的,可那证据就摆在眼前,谁信她啊?学校给了个记大过处分。没过多久,她就退学出国了,再也没回来过。”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
“打那以后啊,你姑姑那性子,就全变了。变得……越来越像现在这样,让人瞅不透。”
我翻看着箱子里头的那些信。
大部分,都是林婉秋从国外寄给奶奶的。
信里的内容,都挺简单的,无非就是报个平安,说说国外的天气,说说自个儿的学业。
最后一封信的邮戳,显示是五年前。
地址,是新西兰的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小镇。
“奶奶,您为啥……还留着这些东西?”
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照片。
“因为我心里头,总觉得,当年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从奶奶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到十一点了。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
除了楼下客厅的电视机,还传来一阵微弱的,叽里呱啦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地,跟个小偷似的,朝我自个儿的房间走。
结果,在楼梯的拐角处,差点儿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乔雅宁。
“嗨,表姐,这么晚了,还在忙活啥呢?”
她身上,套着的,竟然是我的睡衣。
那件我最喜欢的,带着小熊图案的纯棉睡衣。
“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我瞅着她,语气冷得能掉下冰碴子。
“哎哟,不就是一件睡衣嘛,借来穿穿,瞧你那小气样儿。”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突然朝我这边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恶劣的笑容。
“我听说,你打算放弃S大,直接出去工作了?可以啊表姐,这决定,挺明智的。反正啊,你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要嵌进手掌心里头了。
“谁告诉你,我不能坚持读完的?”
“我妈说的呗。”她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那副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抽她。
“我妈说啊,就你这种又内向又敏感的性格,到了大学里头,肯定混不下去,指定得被人排挤。还不如早点儿出来工作,来得实在。”
我明白了。
我彻底明白了。
我姑姑,她不仅是想毁掉我上大学的机会。
她还在背后,这么恶毒地,中伤我,诋毁我。
我努力地,把那股子冲到天灵盖的火气给压下去。
我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微笑。
“那……就请你,代我向姑姑,转达我最诚挚的谢意了。”
回到自个儿的房间,我“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上。
然后,我立马摸出手机,给陈墨轩发了条信息。
「你能帮我查一下,在新西兰的一个人吗?名字叫林婉秋,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五年前,她最后已知的地址是……」
信息发出去之后,我整个人,就跟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躺在了床上。
我瞅着天花板,脑子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周六。
姑姑要带我去看的那家公司,百分之百,是个圈套。
是个龙潭虎穴。
但是。
我必须得去。
只有亲自去了,跳进那个坑里,我才能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第二天一大早,我背上书包,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市图书馆查点儿资料。
其实,我是想去打印店,把我手机里存着的那些证据,都打印一份纸质版的出来,以防万一。
我刚走出我们家小区没多远,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
好像……有人在后头跟着我。
我假装蹲下身子系鞋带,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往后头瞥了一眼。
两个染着一头金毛的小青年,穿着紧身的小黑裤,晃晃悠悠地,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头。
瞅着就不像啥好人。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站起身,加快了步子。
我故意拐进了一条人来人往的商业街。
那两个人,也跟了进来。
而且,离我越来越近。
我都能听见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笑声了。
我手心儿里头全是汗,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跑,或者干脆掏出手机报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头传了过来。
“晚晴!这么巧啊,在这儿碰见你了?”
江临风。
他快步追上了我,手里头还拎着两杯奶茶。
他一眼就瞅见了我脸上那紧张得发白的表情,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用眼神示意他往我身后瞅。
江临风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迅速抓住我的手。
“跟我来。”
我们俩,就跟演**片似的,穿过了好几条狭窄拥挤的小巷子。
最后,停在了一家肯德基的门口。
江临风确认那两个金毛没跟上来之后,才松开了我的手。
“没事儿了。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心跳得还跟打雷似的,“可能……可能就是我多心了吧。”
“你的警觉性挺高的。”他把一杯奶茶递给我,“不过下次再碰上这种情况,最好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者直接报警。”
我接过那杯奶-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你咋会出现在这儿?”
“我家就住这附近啊。”他指了指不远处那栋高高的公寓楼,“昨天微信里头不是跟你说了嘛,说要带你尝尝这家新开的奶茶店,味道忒棒了。”
我确实记得,他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
但这也太巧了。
巧得,让人心里头发毛。
“谢谢。”
我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吸着奶茶,暗中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瞅起来,特别自然,特别坦荡。
但是,上辈子被我姑和乔雅宁骗得那么惨的经历,让我现在,没法儿轻易地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对了,”他突然说,“这个周六,你有空吗?我们F大,有个新生开放日活动,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
周六?
又是周六?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到底是巧,还是……
“不好意思啊,周六我有点儿事,家里安排的。”我试探着说,“我姑姑,要带我去参观一个公司。”
“哦?”他挑了挑眉毛,“啥公司啊?”
“我也不太清楚,就说是……一个忒好的工作机会。”我故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爸妈,都有点儿动心了,想让我放弃上大学,直接去工作。”
江临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忒荒谬了!S大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的学府,咋能为了一份还没影儿的工作,就放弃呢?”
他的反应,有点儿忒激烈了。
让我心里头,不禁打了个突。
正常人,听到这种事儿,可能会表示一下遗憾,或者劝说几句。
但他这反应,不像是遗憾,倒像是……愤怒。
除非,他晓得点儿啥内情。
“我也挺犹豫的。”我继续试探他,“但是我姑姑说,现在大学生就业忒难了,毕业就等于失业……”
“晚晴,”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双眼睛,异常认真地瞅着我。
“你听我说,千万,千万不要相信任何让你放弃学业的话。S大,是你应得的未来,谁也抢不走。”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掌,温度忒高了,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他好像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手,道了个歉。
我们俩分开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周六那天,一定要小心,有啥事儿,就立马给他打电话。
我表面上,乖乖地点头应着。
但心里头,对他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点。
他到底晓得啥?
为啥会这么关心我的事儿?
回到家,我立马就给陈墨轩发了条消息。
「能帮我查一下江临风这个人吗?我高中隔壁3班的,现在考上了F大。越详细越好。」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边。
夜,已经深了。
院子里头那棵老槐树,在风里头“沙沙”地响,投下来的影子,跟个张牙舞爪的鬼似的。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去大学报到的行李了。
而现在。
我却要像防贼一样,提防着我最亲的人,怀疑着每一个靠近我的人。
但是。
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不管是我姑,乔雅宁,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深不可测的江临风。
谁,都甭想再毁掉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