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冷气开得太足，我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对面的女警官小口喝着速溶咖啡，眼神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所以，林**，你报警的依据就是一条短信和...朋友圈照片的细节？"她在笔记本上写下"戒指反戴"几个字，然后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不只是这样，"我向前倾身，"苏晴从来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在约定见面的当天突然出差。而且她丈夫的反应太奇怪了，一点都不着急。"
女警官和身旁的年轻男警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又一个疑神疑鬼的闺蜜，又一个浪费警力的报案。
"我们会记录在案，"女警官合上笔记本，"但成年人失联不到24小时，我们很难立案调查。建议你先联系她的其他亲友。"
走出警局时，天已经蒙蒙亮。我在车里眯了一会儿，等到早上八点，再次驱车前往苏晴家。
周岩开门的速度比昨晚快得多，好像早就等在门后。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依然一丝不苟地挽着，露出那块我昨晚在照片里看到的银色腕表。
"林夏，"他嘴角上扬，眼神却冷得像冰，"这么早？"
我直接越过他走进屋内："苏晴回来了吗？"
"还没有。"周岩关上门，语气轻松得像是讨论天气，"她刚发消息说客户要延长会议，可能明天才能回来。"
"让我看看。"
周岩挑眉，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确实有一条来自苏晴的微信：「会议延长，明天回。别担心。」
我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很久。苏晴从来不用句号结尾，她说那显得太生硬。
"这不是她发的。"我把手机扔回给周岩。
周岩接住手机，笑容变得有些危险："林夏，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喝杯咖啡？"
"我要看你们的卧室。"
周岩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趁机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昨晚根本没人睡过。我拉开衣柜，苏晴的衣服依然整齐挂着，但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掩盖了苏晴常用的那款茉莉香水的气息。
"满意了吗？"周岩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晴晴只是出差，你却像在调查凶杀案。"
我走向玄关处的鞋柜，猛地拉开。五层鞋架，最上面一层空了一大半——那里原本放着苏晴最常穿的几双鞋。
"她出差带走了这么多鞋？"我指着空荡荡的隔层。
周岩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最近在整理衣柜，捐掉了一些旧鞋。"
"包括她上周刚买的JimmyChoo？那双她等了三个月的**款？"我的声音开始发抖，"周岩，你到底把苏晴怎么了？"
周岩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他向前一步，我下意识后退，小腿撞上了茶几。
"林夏，"他轻声说，手指抚过我的肩膀，"你总是这么...敏锐。"
他的手指冰凉，像蛇爬过皮肤。我猛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周岩收回手，表情变得委屈："我只是想安慰你。晴晴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他走向厨房，"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不用。"我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电视柜上的相框上。那是他们的结婚照，苏晴笑靥如花，周岩深情凝视着她。照片旁边摆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白色马蹄莲——苏晴最讨厌的花，她说那味道像腐烂的蔬菜。
我走向书房，周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那里有些乱，还没收拾。"
推开门，书桌上堆满了文件。我快速翻看，大多是周岩公司的财务报表。一个黑色笔记本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字母"W"和"M"重叠在一起。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周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吓得差点叫出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呼吸喷在我耳畔。
"这是苏晴的书房，"我强作镇定，"我有权查看。"
周岩轻笑一声，伸手拿过笔记本合上："实际上，这是我的家庭办公室。晴晴从不用这个房间。"他引导我走出书房，"你太紧张了，林夏。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
"不必了。"我快步走向玄关，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的钥匙架——苏晴那个挂着毛绒熊猫钥匙扣的钥匙不见了。她曾说那是她的幸运物，从不离身。
周岩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眼神闪烁："她带走了钥匙，这很正常，不是吗？"
我刚要反驳，门铃响了。周岩皱眉，走过去开门。
"哎呀，小周，这是你家的快递，刚才送错到我家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
"谢谢王阿姨。"周岩接过包裹，动作有些急促。
老太太却没立刻离开，她探头看向我，眼睛一亮："哟，又换了一个啊？这次这个比上周那个漂亮。"
周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王阿姨，您认错人了。这是我妻子的朋友。"
老太太撇撇嘴："我眼睛可好着呢。上周四晚上，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在你家待到凌晨两点才走。"她压低声音，"我听见你们吵架了，那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周岩的手紧紧攥着门把，指节发白。
"您记错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我表妹，来城里看病。"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转身离开前对我使了个眼色，像是某种警告。
周岩关上门，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老年人嘛，总是记混事情。"
我盯着他手中的包裹，寄件人一栏写着"李雯"，地址是城东的一家酒店。
"不打开看看吗？"我故意问。
周岩随手把包裹扔在茶几上："不重要的东西。"他看了看表，"抱歉，林夏，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如果你没别的事..."
"我这就走。"我走向门口，突然转身，"对了，能再让我看看苏晴最新发的朋友圈吗？"
周岩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锁屏亮起的瞬间，我看到了——那是一张苏晴的背影照，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长发随风飘扬。
但问题在于，苏晴从未留过那么长的头发，她三个月前才剪了齐肩短发，还说再也不想留长了。
周岩注意到我的视线，迅速解锁手机，点开朋友圈。苏晴的账号又更新了，这次是一张早餐照片：牛油果吐司和拿铁，配文"杭州的早晨~"。
照片里的手确实是苏晴的，我认得她左手腕上那个小小的月牙形疤痕。但那杯拿铁又出现了——苏晴从来不喝加奶的咖啡。
"现在放心了吗？"周岩问，声音里带着胜利的意味。
我点点头，走向门口。周岩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脸凑得很近，我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味口香糖气息。
"林夏，"他轻声说，"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深究。为了你自己好。"
他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那一瞬间我有种可怕的感觉——他像是在丈量我脖子的粗细。
我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直到坐进车里，锁上车门，才敢大口呼吸。后视镜里，周岩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发动车子前，我拍下了那个快递包裹的照片——寄件人"李雯"，酒店地址，还有那个模糊的快递单号。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的微信。我颤抖着点开，只有一句话：
「别去找李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