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和沈砚礼重逢，结婚一年之后又一寻常的夜。
四年前她被他的爷爷和母亲逼着与他分手，一年前，已经成为副教授的她又被他的爷爷和母亲逼着与他结婚。
在权贵面前，她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把灯关了吧。”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说完，她抬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指尖微微蜷缩。
掌心挡住了仅存的微光，也隔绝了那道落在她身上、似乎带着千钧重量的视线。
空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热度，混杂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却压不住那份沉沉的滞涩。
沈砚礼就撑在她身侧，肩背宽阔挺拔，肌理线条在昏暗中依旧分明。他很高，方才俯身时，落在苏晚颈侧的汗滴带着滚烫的温度。
烫得她皮肤发紧。
他生得极好，是那种带着成熟棱角的英俊，眉骨高挺，下颌线利落。
可苏晚此刻偏过头，一点也不想看。
身侧的床铺轻轻陷了陷，沈砚礼起身的动作很轻。
片刻后，头顶的灯灭了，彻底的黑暗漫了过来。
苏晚才悄悄松了点指尖的力。
“下周二，爷爷生日，”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跟我一起回去？”
苏晚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很快找回声音。
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那天系里有个重要的研讨会，早就定好的，推不掉。”理由编得滴水不漏，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懈可击。
黑暗中，沈砚礼似乎沉默了几秒。苏晚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
“我们该有个孩子了。”他又说，语气依旧平静。
苏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孩子？她从没想过。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他就在她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抹从她身上传来的、细微却剧烈的颤抖。
那一瞬间，沈砚礼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疼痛。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消散在浓稠的黑暗里。
沈砚礼气息带着隐忍的灼热，轻轻覆上她的唇。
苏晚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侧过身，背对着他。
动作不算大，却带着明明白白的抗拒，瞬间隔开了两人之间仅存的温度。
沈砚礼的吻落在了空处，唇上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清冷气息。
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无声地垂在身侧。
身后安静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已经睡了，才哑着嗓子开口。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程式化的歉意：“对不起。”
三个字轻飘飘的。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了滚，最终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黑暗里，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的空隙。
沉默地横亘在那里。
苏晚睁着眼，望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微光，脑子却嗡嗡作响。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恍惚想起多年前的校园。那时候她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少女，因为跳级，比同届学生小了好几岁。
却凭着顶尖的智商一路拿奖拿到手软，靠着全额奖学金和学校的补助，在这座繁华城市里勉强扎下根。
她第一次见到沈砚礼，是在学校的图书馆。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坐在窗边看文件，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侧脸轮廓干净又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