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学着掌控这份新的力量。
我的意识不再仅仅被缚于丹炉,而是可以像蛛丝一样延伸出去。
我可以依附在宫殿里任何没有生命意志的东西上。
一粒尘埃,一片落叶,一只飞蛾。
它们,都成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我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皇宫。
尤其是傅云洲和秦若雪所在的寝殿。
夜深了。
我将一丝意识附在一只扑火的飞蛾上,停留在他们的窗棂。
殿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
傅云洲正亲自为秦若雪擦拭着头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雪儿,今天的事吓到你了吧。”
“那个疯宫女,嘴里胡言乱语,冲撞了你。”
秦若雪靠在他怀里,柔弱无骨。
“洲哥哥,我不怕。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丹炉太过不祥。”
“阿妩姐姐的怨气太重,才会让宫女冲撞疯魔。不如,我们把它毁了吧?眼不见为净。”
听到“毁了”两个字,我附身的飞蛾翅膀猛地一颤。
那是炼化我孩儿的刑具,也是我如今唯一的凭依。
毁了它,我或许会彻底消散。
傅云洲立刻应承。
“好,都听你的。朕明日就下令,将那晦气的东西砸个粉碎,扔出宫去!”
“不。”
秦若雪却突然阻止了他。
她抬起头,烛光映在她脸上,圣洁得像一尊观音。
可她说出的话,却比蛇蝎还要毒。
“洲哥哥,不能就这么砸了。”
“那宫女毕竟是因我受惊才疯癫,若我们就这样毁了丹炉,宫里人会说我们心虚,说我容不下一个逝去之人。”
“天下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
傅云洲蹙眉。
“那依雪儿之见?”
秦若雪微微一笑,计谋在胸。
“为显皇家仁德,我们应当在丹炉前,举办一场盛大的往生法事。”
“一则,是为那疯了的宫女祈福,彰显我们的宽仁。”
“二则,请高僧来,名正言顺地超度阿妩姐姐的怨魂,让她安心往生,也安抚宫中人心。”
“这样,既全了我们的名声,也彻底清除了那丹炉的怨气。洲哥哥,你说好不好?”
好。
真是好一招一箭双雕。
她哪里是想超度我。
她是要借着法事,在文武百官面前,用高僧的法力将我的魂魄彻底打散,永绝后患。
同时,还要为自己博一个“不计前嫌,宽容善良”的美名。
真不愧是秦若雪。
杀人诛心,总要给自己披上一层最华丽、最悲悯的外衣。
我附身的飞蛾,静静地趴在窗棂上。
透过薄薄的窗纸,我“看”着殿内相拥的两人。
傅云洲对她的“深明大义”赞不绝口,抱着她许下更多海誓山盟。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那颗曾为他跳动的心,早已随着我的孩儿一同化为灰烬。
如今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的虚无。
以及,从虚无中滋生出的、疯狂的杀意。
秦若雪,你想要一场盛大的法事?
你想要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好。
我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这场为你我精心准备的“往生”法事,究竟会送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