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小区群里有人发：『东门煎饼摊的苏姐神了！我家挑食的娃吃她的饼，
连海苔渣都舔干净了！配图是小棠举着半块煎饼冲镜头笑。后面站着穿保安服的林知夏，
手里还捏着没来得及收的小棠的红领巾。没人知道，三个月前我还在民政局签离婚协议。
前夫搂着白薇说：『你这种没工作的家庭主妇，拿什么养孩子？现在我能养。
我的煎饼锅支起来那天，楼下李婶买了张饼。咬一口就愣了：『苏丫头，
你这饼子咋有我老家灶膛里的柴火味？我这才发现，我能尝出每样食材的『故事』。
新鲜的葱带着晨露的凉，陈米磨的酱藏着阳光晒过的暖。连超市打折的火腿，
都混着点没散尽的冰箱冷气。
所以我的煎饼摊成了小区『情绪收容所』：加班的白领吃甜口煎饼说像妈妈的糖包，
失恋的姑娘吃辣口煎饼边哭边说『比前男友哄我时用心多了』。只有林知夏的需求最奇怪。
他每天早班都来，往我三轮车上塞盒热牛奶：『小棠喝这个，比豆浆补钙。
帮我撵走闹事的白薇后，他蹲在地上给小棠系歪了的鞋带：『下次要跑远，
记得拽保安叔叔的衣角。甚至在我摊饼时，他搬个小马扎坐边上，用手机查菜谱：『苏姐，
我看网上说煎饼里加南瓜泥能更软，明天我带南瓜来？直到美食节那天，
白薇叉着腰说：『你个卖煎饼的，能做出什么高级菜？
我看着台下小棠举着『妈妈加油』的手写牌，突然想起她总趴在我腿上念：『妈妈，
我长大要开煎饼店，里面全是海苔和肉松！我摊了张最素的饼，裹上海苔碎、脆肉松，
刷了层熬得浓稠的糖稀。评委咬下第一口时，白薇的脸绿了。散场时林知夏帮我收摊，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他突然说：『其实我调早班，是因为那天看见你蹲在花坛边哭。
『你哭的时候，我就想——』他喉结动了动，『想给你支个永远不会倒的煎饼摊，
想给小棠当永远不会走的爸爸。我摸了摸兜里小棠塞的『定情饼干』，
笑了：『那…明天的南瓜泥煎饼，加双份？1雨珠子砸在铁皮棚子上，跟敲鼓似的。
我单手护着煎饼锅，另一只手去拽被风掀起来的蓝布遮雨棚，可风太狠，布角抽在脸上生疼。
小棠缩在塑料椅上，裹着我的旧外套，睫毛上挂着水珠，见我看她，吸了吸鼻子说：「妈妈，
我不冷。」「胡说。」我把她捞进怀里，雨顺着帽檐滴在她后颈，她打了个哆嗦，
我心尖跟着颤。面糊桶倒了，混着雨水的面浆流了一地，炉子早灭了，炭灰被雨一泡，
呛得人睁不开眼。「晚棠！」王婶的伞尖戳着水洼跑过来，花布围裙兜着半袋干面粉，
「我就说这破天气别出摊，你偏要——」她瞥见小棠红通通的小脸，话头顿了顿，
把伞往我们头顶挪，「先收摊吧，明儿再——」「不收。」我抹了把脸上的雨，
从王婶兜里抓了把干面粉撒进面糊桶。小棠扒着我肩膀问：「妈妈要做新煎饼呀？」我点头，
指尖蘸了点混着雨水的面浆——咸了，雨水里带着铁锈味，把原本的盐味冲重了。「王婶，
借我半勺糖。」我翻出梅干菜罐，油亮亮的梅干菜混着面浆，炉子被我用旧报纸引燃，
火星子「噼啪」跳。第一锅煎饼摊开时，雨幕里飘起股甜咸交织的香，
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混着腌菜坛的味道。「哎哟这味儿！」避雨的老张头凑过来，裤脚沾着泥，
「我奶奶以前就这么摊煎饼，梅干菜要提前泡三回，糖得用红糖——」他买了一份，
咬第一口时喉结动了动，「像，真像。」我正给第二份打包，高跟鞋声「咔嗒咔嗒」
碾过水洼。白薇的香奈儿仿款外套沾着雨珠，发梢滴着水，却还举着手机晃：「苏晚棠，
给我来份煎饼果子。」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戳向手机屏幕，「你看，
陈阳说我做的鸡胸肉沙拉比米其林还好吃。」小棠往我背后缩，指甲掐进我手背。
我捏紧铲子，锅铲碰撞的声响盖过心跳。白薇的香水味太浓，甜得发齁，
我盯着她涂了亮晶晶唇釉的嘴——这种人吃不得太咸，偏喜欢甜腻的后调。「送你一份。」
我摊了张更薄的面皮，刷蜂蜜时多挤了半圈，撒桂花时故意撒在边缘，「蜂蜜桂花脆皮的，
合你口味。」她咬了第一口，眼尾的假睫毛颤了颤。我看见她喉结动了动，
像小时候在姥姥家，我偷吃桂花糖被发现时那样。可她下一秒就把煎饼摔在地上，
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我的裤脚：「什么破玩意儿，酸的！」她转身时脚步踉跄，
我听见她小声抽鼻子。小棠从我背后探出头，举着我刚给她擦脸的纸巾：「姐姐，你哭了吗？
」白薇没应声，踩着高跟鞋跑远了，雨幕里只剩她的香水味，甜得发苦。收摊时雨小了些。
我蹲下来给小棠系外套拉链，她突然捧住我的脸：「妈妈，你刚才像超人。」我笑，
把她的湿发拢到耳后：「超人也要吃饭呀，今晚我们吃——」「煎饼！」小棠抢着说，
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收拾家伙什儿，瞥见保安亭的窗户闪过一道光。
林知夏的影子在玻璃后面晃了晃，很快又暗下去。雨还在下，我推着三轮车往家走，
小棠趴在车斗里打哈欠。明天早上六点，东门巷口的老位置，面糊要多放半勺糖，
梅干菜得提前泡透。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铁盒——那是小棠用彩纸折的，
写着「给妈妈的加油饼干」。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我突然笑了。明天啊，会是个好天儿。
2清晨六点，我哈着白气把三轮车推到东门。风像小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
小棠缩在棉袄里连打三个喷嚏，鼻尖红得像颗小樱桃。"妈，冷。"她吸着鼻子拽我袖口。
我搓搓她冻得冰凉的手，转身去点炉子——火苗扑腾两下就灭了，再试，还是没动静。
低头一摸气罐，冰得扎手，估摸着是冻住了。"完了。"我急得额头冒汗，今天面糊调得稠，
本来想多卖二十份，这要是炉子起不来，小棠的幼儿园学费又得拖两天。"我来。
"头顶突然响起低哑的男声。林知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黑色保安服裹得严实，
帽檐压得低，只露出挺括的鼻梁。他弯腰拆下气罐，"保安亭有暖风机，烤半小时就行。
"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又从怀里掏出两个保温杯。"热豆浆。"他把杯子往我手里塞，
"小棠爱喝甜的，我加了红糖。"小棠立刻扒着杯口闻，眼睛亮起来："妈妈你闻！
是糖炒栗子味儿的！""小林啊，"保安亭里传来老周的大嗓门，
"你这早班排得比闹钟还准，人家出摊前半小时准到岗。上个月老张头替你值早班，
你非说'不放心新气罐'，我看是不放心——""周叔。"林知夏打断他，耳尖有点红。
他蹲下来给小棠系歪了的红领巾，手指粗粗的，却把结系得方方正正，"红领巾要贴紧脖子，
不然风钻进去。"我这才注意到他手套大拇指处破了个洞，露出半截冻得发红的指节。
心里突然一揪，昨天收摊时见他帮王奶奶搬米，手套还是好的。豆浆喝到第三口，
我尝出门道了。豆香浓得像刚磨的，糖放得不多不少，刚好压过豆腥又不齁嗓子。
我抿着杯子笑——他肯定提前泡了豆子，凌晨四点就起来磨的。等气罐热乎了，
我摊了张格外厚的煎饼，裹了满满一层肉松，趁他帮我搬煤炉时塞进他饭盒："新品试吃，
别说我小气。"他低头看饭盒，喉结动了动，轻声说："谢谢。"之后几天，
我总能在摊位角落看见个蓝白格子的空饭盒。起初以为是顾客落的，
直到今早老周拎着扫帚晃过来："那饭盒是小林的，以前他从不吃外食，说'食堂够吃'。
现在倒好，天天揣着饭盒来，说'顺便'。"我低头翻面糊，心跳得有点快。
今天特意泡了咸蛋黄，炒得沙沙的，混着海苔碎和肉松摊进饼里。香气刚飘起来，
林知夏就来了，手里还拎着袋暖宝宝："给小棠贴鞋底的，她昨天说脚冷。
"我把饭盒递过去："小棠说，要送给'系红领巾的叔叔'。"他接饭盒的手顿了顿，
耳尖红到脖子根。"林哥！"刺耳的女声突然**来。白薇踩着细高跟跑过来，
手里捧着个银色便当盒，"我亲手做的藜麦鸡胸沙拉，健身人士专属哦。
"我扫了眼她的饭盒——神识刚触到就皱了眉。食材是新鲜的，可沙拉酱放少了，
柠檬汁又太酸，混着股没腌透的生蒜味。林知夏吃惯了热乎饭，哪受得了这个？
林知夏礼貌接过，转身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白薇脸色骤变，指甲掐进便当盒："苏晚棠，
你以为卖个煎饼就能勾——""我只勾胃，不勾人。"我翻着煎饼，油星子滋啦响，
"但有些人啊，连胃都喂不暖。"晨光里，林知夏低头看着手里的蓝白饭盒，
嘴角慢慢扬起来。"晚棠！"陈阿姨拎着菜篮跑过来，"物业说这月要办邻里美食节，
你煎饼摊最火，可得来露一手！"小棠拽着我围裙跳："妈妈要当冠军！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抬头正撞进林知夏的眼睛。他眼里有光，像清晨刚化开的雪水。"好。
"我应下，"我带着小棠的秘方去。"3陈阿姨来找我时，手里捏着皱巴巴的报名表。
"小晚，白薇那丫头找我了。"她压低声音，"说什么'油炸食品不健康，
美食节该倡导新风尚'，还说你要是参赛，她就退赛。"我擦煎饼鏊子的手顿了顿。
铁鏊子上还沾着昨晚试做的面糊，凉了凝成小块。小棠蹲在旁边玩面团，
把海苔碎捏成小兔子，闻言抬起头："妈妈的煎饼才不是坏东西！""可不是。
"陈阿姨拍我手背，"我跟她说'老王家炸春卷、李叔的油泼面都报了名'，她倒不说话了。
"她叹口气，"但现在楼里有人议论，
说煎饼上不了台面......"我盯着鏊子上的面糊块。上周六下雨，
张奶奶撑着伞来买煎饼，说"就好这口热乎的"；周二早晨，
送孩子的刘先生蹲在摊边啃煎饼，说"比便利店三明治香多了"。可真要上美食节的台，
我突然有点慌。小棠爬到我腿上，肉乎乎的小手捧住我脸："妈妈做的煎饼最香，我要你赢！
"她眼睛亮得像星星，"上次你加海苔，我吃了三块！""报名表我帮你交了。
"林知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便服，
手里拎着袋海苔——是我前天下班时顺口提了句"海苔快用完了"。他把袋子放在摊边，
目光扫过我，"我问过陈阿姨，规则里没说不能卖煎饼。"我喉咙发紧。昨晚收摊时，
他帮我搬煤气罐，指节蹭破了皮，现在还贴着创可贴。我摸了摸小棠的头，
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创可贴，深吸一口气："好。"那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小棠蜷在我身边，
呼吸轻得像小猫。我闭着眼调动神识——面粉的麦香要压过豆粉的甜，
海苔的鲜得裹住肉松的咸，面皮得加点紫菜粉提鲜，
再淋点芝麻油......我在脑子里反复调了七遍，天快亮时爬起来，
把小棠的旧围兜系在腰上，开始揉面。试做第三次时，小棠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踮脚够到操作台："妈妈，这个香香！"她咬了口煎饼，嘴角沾着海苔碎，
"像妈妈抱抱的味道！"我眼眶一热——对，就要这种味道。比赛那天，
文化广场搭了红棚子。白薇穿了件浅绿连衣裙，端着个透明玻璃碗，
里面堆着紫甘蓝、牛油果、鸡胸肉，淋着淡粉色酱汁，底下还垫着薄荷叶。
"这是低脂彩虹碗。"她扬声，"零油炸，低卡高蛋白，才是现代饮食趋势！
"掌声稀稀拉拉。轮到我时，我支起小鏊子，熟门熟路地倒面糊、打鸡蛋、撒海苔碎。
油星子滋啦响，香气像长了腿，顺着风往人堆里钻。王奶奶吸了吸鼻子："哎哟，这味儿，
跟我小时候校门口的煎饼一个样！"陈阿姨咬了口我递过去的煎饼，
突然抹眼睛："我闺女上小学那会儿，天天放学蹲校门口等煎饼。"她吸着鼻子笑，
"那丫头现在在国外，上次视频还说想吃我买的煎饼呢。"白薇冷笑："不过是街边小吃！
""是啊。"我擦了擦手，"它不高级，不能装在玻璃碗里拍照发朋友圈。"我看了眼小棠，
她正扒着桌子看我，"但它能在冬天给送孩子的家长暖手，
能让加班的年轻人咬一口就想起家，能让老太太吃出三十年的老回忆。"我顿了顿，
"它暖胃，更暖心。"投票结果出来时，我手都在抖。陈阿姨举着计分板，
红纸上"苏晚棠48票"格外显眼——白薇得了12票。"我有话要说。
"林知夏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穿着保安制服，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接过陈阿姨的话筒，声音比平时响："我每天早班，不是为了巡逻。
"广场安静得能听见小棠的呼吸声。"我是为了看她笑着摊煎饼的样子。"他望着我，
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做的不是食物，是光。"小棠突然蹦起来鼓掌，人群跟着炸开。
我抹了把眼泪，看见白薇摔了手里的玻璃碗，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收摊时，煎饼摊前排起了长队。有个穿西装的小伙子举着手机："刷到美食节视频，
特意打车来的！"小棠趴在我背上数钱，数着数着睡着了。林知夏站在路灯下，
帮我看着煤气罐，影子被拉得老长。美食节夺冠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整个老城区。
第二天清晨......4我推着三轮车拐过巷口时，晨雾还没散透。
车把手上突然蹭到一片粗糙的纸边。低头看，
车头铁皮上竟贴着张红纸——是美食节那张"最佳风味奖"的复印件，
边角被透明胶带粘得方方正正，旁边还画了几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胖得像小太阳。
"陈阿姨天没亮就来贴的。"周师傅的修车摊就在拐角，他蹲在地上拧螺丝，头也不抬，
"说要'让全小区都知道咱东门出英雄'。"我伸手摸了摸那朵向日葵，纸边蹭得指尖发痒。
前几个月我推这车来摆摊时，总有人绕着走，说"离婚女人摆地摊，可怜"。
现在这张红纸在晨雾里泛着暖光，倒像把那些同情的目光都焐化了。"冠军来一份！
"王奶奶拎着菜篮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张便签，"给我孙子写个'棒'字在饼上，
他昨天看视频激动得没睡好。"李姐从楼道里跑出来，保温盒碰得叮当响："晚棠，
给我留俩梅干菜的！我老伴儿腿肿得下不了床，非说要吃冠军摊的煎饼。
"她从前总嫌我摊挡路，上个月还投诉过油烟味。我往鏊子上倒面糊时，手都有点发颤。
以前只敢低头摊饼，现在抬眼就能撞上好几张笑脸——张叔举着保温杯说"多加脆饼"，
送孩子的宝妈蹲下来逗小棠"今天当冠军的小助手啦"，
连常来收废品的老张都摸出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我也凑个热闹！"林知夏站在岗亭边，
帽檐压得低低的，可嘴角翘得快碰到耳朵。他手里攥着个保温袋，
我知道那是给小棠带的热豆浆——每天早班他都悄悄放我车筐里，今天大概来不及藏了。
热闹正稠时，巷口突然传来"吱呀"的刹车声。城管的执法车斜着停在路中间，
刘队长下了车，制服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临时摊点影响市容，限期三天撤走。
"人群"嗡"地静了。我攥紧铲子，指甲掐进手心——这摊是我和小棠的命。"刘队！
"陈阿姨杵着拐杖挤过来，白发被风掀得乱蓬蓬，"这是咱们美食节冠军的摊子！
你忍心赶走'肉松海苔记忆'？"她举着手机，屏幕里是昨天比赛的视频，
我摊饼的镜头被她循环播放。周师傅慢慢直起腰，扳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我修车也没执照，
要不一块儿收？"他指了指墙根的破工具箱，"您要真铁面无私，
我这修了二十年的摊子也认。""就是！"王奶奶把菜篮往地上一墩，
"我孙子就指着这口煎饼上学不迟到！""我老伴儿就好这口热乎气儿！
""我们联名签了支持书！"刘队长的脸有点发僵。
他的目光扫过我车把上贴着的联名纸——三十多个名字按着手印，
最上头是陈阿姨颤巍巍的"陈秀兰"。"不是我不讲情。"他叹了口气，
"上头检查组下周来，重点查占道经营......除非你能办下正规摊位证。
"我脑子"轰"地响。办摊位证要场地证明、卫生许可，我这种流动摊哪来的场地？
"我试试。"林知夏突然走过来，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扎人。他声音轻，
却像块石头砸进静潭："执法局王科长是我表哥，我可以帮着问流程。"所有人都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