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我身上，幸灾乐祸、好奇、探究，不一而足。
前排的林晚晚飞快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趁着老师转头看辅导员的间隙，迅速撕下笔记本一角，写了几个字，揉成一团，精准地弹到了我的桌上。
我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朝辅导员走去，路过林晚晚座位时，指尖不着痕迹地将那小纸团扫进掌心。
“陈默，校长找你，跟我去一趟行政楼。”辅导员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对打扰课堂的歉意，又带着一丝对我这个学生的探寻。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教室。
身后，整个阶梯教室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走廊里，我展开掌心的纸团，上面是林晚晚清秀的字迹：“小心，周明远他爸昨晚来过学校。”
我了然于心，将纸团捏碎在口袋里。
看来，这是恶人先告状来了。
行政楼顶层，校长办公室。
我还没进门，一个头发微秃、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就迎了出来，他就是刘校长。
“哎呀，陈默同学，久仰大名，快请进！”他热情得有些过分，亲自给我拉开椅子，“听说你对咱们学校的选课系统有些宝贵的建议？学校非常重视，今天我们特地开了个协调会，就是为了解决同学们的困难嘛！”
他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几个挂着教务处牌子的老师，一副“我们为你大动干戈”的架势。
我没坐下，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回刘校长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上，开门见山：“校长，我不需要什么特殊待遇，也不想讨论选课系统。”
刘校长的笑容僵了一瞬。
我继续说：“我只希望学校能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不要再纵容某些人恶意造谣，用下三滥的手段污蔑同学。”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掷地有声。
刘校长脸上的汗都快下来了，他连连点头，像捣蒜一样：“是是是，陈同学说得对！周明远这件事，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这态度转变之快，让我确定，我爸那边应该是打过招呼了。
事情谈完，我起身告辞。
校长亲自送到门口，他的秘书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笑容职业：“陈同学，喝杯咖啡再走吧。”
我本想拒绝，但眼尖地瞥见，那精致的白瓷杯底下，似乎压着一角白色的东西。
我接过咖啡，指尖轻轻一勾，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便滑入掌心。
我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拐角，我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打印的字：“陈少，令尊交代，若校方处理不公，可直接联系教育部周副部长办公室。”
我轻笑一声，随手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我那个商业巨鳄的老爸，手竟然都伸到教育系统里了。
回到宿舍，张磊正激动地刷新着校内论坛，见我回来，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默子，牛逼！校论坛上所有黑你的帖子全被删了！周明远的账号也被永久封禁，理由是‘多次违反社区管理规范’！”
我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校方删的。”
张磊一愣：“那是谁？”
“教育部网信办直接下的指令。”
张磊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上。
当晚，学校附近最贵的酒吧里，周明远喝得烂醉如泥，抓着手机，第十次拨通了林晚晚的电话。
“晚晚……嗝……你听我说，陈默……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家能直接动用省厅的关系！你离他远点，他迟早会把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毁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林晚晚听着电话那头的胡言乱语，面无表情地挂断，拉黑。
她转头看向身边正在调酒的闺蜜苏晴，问道：“苏晴，你说，如果一个人明明能呼风唤雨，却偏要装作一无所有，他到底图什么？”
苏晴晃了晃调酒器，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耸耸肩：“还能图什么？要么图你这个人，要么图个清静日子。”
林晚晚端起酒杯，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脑海里浮现出我平静的脸。
她轻声说：“可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演戏。”
周五是学校固定的公益活动日，我和林晚晚再次来到了市郊的孤儿院。
这次，她不再像上次那样对我充满戒备。
孩子们一看见我，就欢快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喊着“陈哥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熟练地爬到我怀里，要我给她讲故事。
林晚晚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你……每周都来？”
我一边给小女孩顺着头发，一边点头：“从高一就开始了。”
她眼里的探究更深了。
下午，我们正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游戏，一辆黑色的辉腾悄无声息地停在不远处。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袋。
是**，我爸的特助。
“少爷，”他低声汇报，“周氏餐饮的资金链已经断了，所有合作银行今天上午集体抽贷。周明远他爸，今早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
我翻看文件的手顿了顿，淡淡地开口：“知道了。另外，替我告诉妈，谢谢她让财政厅的朋友撤了周家的税收优惠政策。”
**躬身：“是，夫人那边我会转告。”
“妈？”
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林晚晚，在听到这个字时，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回学校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林晚晚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车子快到校门口时，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下周，我们家有个家宴。我爸说，要介绍几个‘合适的人选’给我认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收紧，关节泛白。
沉默了片刻，我放缓车速，说：“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推掉。”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转过头来，挑着眉看我：“你？你还能管到我们林家的家宴？”
我侧过头，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如果我说，你爸去年在城南新区竞拍的那块地，最后能顺利拿到手，拍板签字的人是我妈呢？”
林晚晚的呼吸，瞬间停滞。
夜风从车窗吹进来，撩起她颊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眼底的光。
我看着前方，声音低沉而清晰：“晚晚，我不是来抢夺你的人生，我是来陪你，走你真正想走的路。”
车灯雪亮，将前方的道路照得一清二楚，校门近在咫尺。
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车子在宿舍楼下停稳，林晚晚依旧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
她刚要推门下车，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蹙得更紧，是她父亲。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我没有熄火，静静地等着。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我只看到林晚晚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青。
几秒后，她挂断电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她抬起眼，看向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无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