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十五分,天光还未彻底暗下去,但叶晚晚已经觉得累了。
她推开报社玻璃门时,风衣下摆沾着雨后未干的泥点,帆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刚从车祸现场回来,脑子里还残留着扭曲的金属与血迹的画面。那辆撞上护栏的出租车,副驾上那位女性乘客——她死前睁着眼,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可没人听清。
叶晚晚记住了她的眼神。
“晚晚!”小美从工位探出头,马尾一甩,笑容灿烂得像刚出炉的太阳,“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带奶茶呢!”
叶晚晚勉强扯了扯嘴角,走向茶水间。小美是她进报社后唯一走得近的人,二十五岁,活泼外向,总穿亮色连衣裙,像是要把整个办公室的阴霾都照散。她们情同姐妹,一起吐槽主编、一起赶稿、一起在深夜加班时分食一包泡面。
她烧了水,往杯里倒进速溶咖啡,顺手拉了拉小美搭在椅背上的领口——动作自然得像整理同事仪容。
就在那一瞬,她的手指顿住了。
小美颈后那枚从小就有、被戏称为“美人痣”的红痣,颜色比往常深了许多,边缘竟泛着一丝青黑,像是淤血渗入皮肤。更诡异的是,在茶水间镜面的反光里,那颗痣周围浮起一缕极淡的雾气,仿佛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她眨了眨眼,雾气消失了。
“怎么了?”小美回头,歪头笑问。
“没事。”叶晚晚把咖啡递过去,“就是……最近睡得好吗?”
“还行吧。”小美接过杯子,语气轻松,“就是做了个怪梦,有人一直叫我‘回家’,声音老熟了,可我就是想不起是谁。”
她说这话时,眼神短暂失焦,像被什么拉扯进了看不见的深渊。
叶晚晚没再问。但她记下了——红痣变色,梦境牵引,意识游离。三者叠加,像极了她童年日记里母亲失踪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