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他回来了。昔日的少年锋芒尽敛,沉淀为一种深沉的、近乎冷漠的内敛。
他成了南城乃至全国都声名鹊起的心外科圣手,祁家重新接纳了这柄淬炼过的利刃。
他依旧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祁响,只是眼底深处,永远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他接手了祁家庞大的商业帝国,手腕比从前更沉稳老辣,喜怒不形于色。每年的正月十五,
他都会消失。没人知道他去哪里,对着满庭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栀子花,不吃不喝,
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祭奠和自我惩罚。那里,藏着一个橙黄色的盒子,
里面锁着他溃烂的十七岁,和一颗风干的、苦涩的糖。直到那个飘细雨初春黄昏。
祁响结束八小时手术走出大楼。雨后清新空气里,医院后门僻静巷口,
一只瘦骨嶙峋流浪猫倒在湿漉漉地上,身下洇开暗红血迹。穿米白风衣年轻女子蹲在旁边,
小心用纸巾擦拭猫身血污。祁响脚步顿住。他非有闲心管此事之人。然当女子抬头,
雨水打湿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含泪、盛满无助悲伤的眼睛时——心脏被无形手狠狠攥住!
那双眼睛!清澈哀伤,如蒙江南烟雨的湖面,
是为卑微生命逝去涌动的纯粹悲悯…像极了当年器材室里,许知知看受伤麻雀的眼神!
时光倒流。他鬼使神差走过去,蹲下身。“内脏破裂,失血过多,救不活了。
”声音低沉冷静。女子抬头,泪珠滚落,滴在祁响伸出的手背上,滚烫如烙铁。
“我知道…可是…它刚才还在对我叫…”声音哽咽,带着天真固执的柔软。祁响定定看她。
雨水模糊轮廓,却让眼中悲伤更清晰。像微弱的光,猝然刺破心底冰封多年的黑暗。
他见过太多眼泪,却从未见过仅因一只素不相识流浪猫而纯粹悲伤的眼睛。除了许知知。
“我叫余瑶念。”她抽泣道。祁响沉默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已冰冷的小猫身上。
动作带着自己未察的、近乎虔诚的轻柔。起身,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雨水汇聚成小水洼。
“雨大了,起来吧。”余瑶念怔怔看那骨节分明、带消毒水味的手,又看他深邃不见底的眼,
迟疑将自己冰凉手放上去。他的手很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拉起她。那一刻,
祁响仿佛握住穿透漫长时光、从冰冷雨夜伸出的微光。祁响对余瑶念的追求,
带着自己未完全理解的、近乎偏执的补偿心理和飞蛾扑火般的急切。
余瑶念是南城新锐设计师,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聪明好学,勤劳肯干,
努力变得才华横溢气质温婉,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初融春雪。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吃了很多苦。
她有着与许知知截然不同的、被爱滋养的明朗底色。然当她安静,
当她偶尔露带淡淡忧郁的沉思表情,当她为流浪猫死而落泪时…那种神韵,
骨子里对微小生命的悲悯,瞬间击中祁响心底最深的痛点,
与早已模糊却刻骨铭心的影子重叠。他开始在她身上疯狂复制未能给予许知知的好,
试图填补名为遗憾的黑洞。余瑶念多看一眼拍卖图册古董珠宝?第二天珍宝便出现在梳妆台。
她说孤儿院妈妈有养育之恩?祁响便不顾身份,挽袖在孤儿院破旧院子里,顶烈日寒风,
刁难的考验——修水管、砌花坛、手写鼓励卡、甚至为孩子们演出扮滑稽大熊…他做这些时,
眼前晃动许知知苍白面容。他想,若当年能如此不顾一切为她在宋家争取立足之地,
结局会否不同?当余瑶念突发高烧肺炎凶险,ICU外徘徊,祁响第一次感灭顶恐惧,
比手术台面对最复杂病例更甚。他冲向南城香火最盛千年古刹,在飘冷雨深秋,一步一叩首,
沿漫长湿滑千级石阶,额头重重磕冰冷石板,渗出殷红血迹。
冷雨混合血水流进眼睛模糊视线。他喃喃,不知祈求佛祖,
向早逝女孩忏悔:“让她好起来…让她好起来…这次…求求你…”他分不清是为余瑶念叩首,
还是为当年倒在雨夜、未能救回的许知知叩首。那场染血叩拜,与其说对余瑶念深情,
不如说是对自己内心无尽悔恨的盛大献祭。余瑶念被震撼。
她看病床前祁响布满红血丝的眼和额头结痂伤口,看他笨拙用心照顾自己,
听他沉默无处不在的守护。她沦陷了。她以为这是命运对前半生孤苦的补偿,
赐她天神般完美深情的男人。她视祁响为救赎,为生命唯一的光。轰动南城的世纪婚礼举行。
祁响给她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极致浪漫。巨大宴会厅布置成橙黄色海洋,
温暖灯光如凝固阳光。余瑶念穿价值连城定制婚纱,万众瞩目艳羡中走向他。
她笑得幸福满足,眼中只有祁响深情倒影。无人知,
祁响看穿洁白婚纱、橙黄花海走来的余瑶念时,目光恍惚。透过圣洁白,
他仿佛见多年前照片上,穿橙黄连衣裙、栀子花树下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女。他紧握余瑶念手,
像抓随时消散的幻影。默念:“知知,你看,
我做到了…我给了她最盛大婚礼…你没能拥有的,我都给她了…”婚后的日子,
外人看蜜里调油。祁响几乎将余瑶念宠上天。她随口提喜欢悦知湾安静,他便带她去小住。
她看庭院栀子花说味太浓,想换“假日公主”玫瑰,他只看着栀子花旁旧藤椅,
温和却不容置疑说“算了”。他将悦知湾主色调全换成温暖橙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