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沐晴出现在医院门口,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桶。护士站前,她谎称是许母的侄女,顺利打听到了病房号。
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安静得出奇。许沐晴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位瘦小的女人半靠在床上,正望着窗外发呆。她比许沐晴想象中更苍老,花白的头发稀疏地扎成一个小揪,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和许云洲一模一样——清澈而明亮。
"阿姨好,"许沐晴轻声说,"我是...许云洲的朋友。"
许母转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笑了:"是沐晴吧?云洲的手机屏保是你。"
许沐晴差点打翻保温桶:"什...什么?"
"上个月他回家吃饭,手机放桌上,我看到了。"许母狡黠地眨眨眼,"一张你在看书的侧脸,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美得像幅画。"
许沐晴耳朵发烫,赶紧打开保温桶转移话题:"我熬了点粥,还有清淡的小菜,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哎呀,太麻烦你了。"许母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亮了起来,"医院伙食太淡啦。"
许沐晴帮她把小桌板支好,又拿出一本书:"听说您喜欢历史,带了本《万历十五年》,希望您不嫌旧。"
许母接过书,突然握住许沐晴的手:"云洲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表达。他爸走得早,他习惯了把所有事都扛着自己。"她叹了口气,"这几天他医院工作室两头跑,我担心他先垮了。"
"他很坚强。"许沐晴轻声说。
"太坚强了。"许母摇摇头,"有时候我希望他能软弱一点,能有个依靠的人。"
许沐晴不知如何回应,幸好许母被粥的香味吸引,开始专心吃饭。她悄悄环顾病房,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许云洲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年轻的父亲搂着妻儿,笑容灿烂得刺眼。
接下来的三天,许沐晴每天都会"偶遇"来换班的许云洲,然后"顺路"带些食物和书籍给他母亲。两人默契地不提教堂那晚的事,交流仅限于许母的病情和饮食。
第四天清晨,许沐晴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说了不用!"许云洲的声音异常激动,"手术费我会解决,您别操心这些。"
"怎么解决?把工作室卖了吗?"许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当..."
许沐晴进退两难时,门突然开了。许云洲冲出来,差点撞上她。他眼睛通红,手里攥着一份文件,看到许沐晴时明显愣住了。
"我...我来送早餐。"许沐晴举起保温桶,声音发虚。
许云洲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谢谢。我妈就...拜托你一会儿了。我得去工作室处理点事。"
他匆匆离开后,许母向许沐晴解释了原委——手术费用比预计高,许云洲想卖掉工作室的一部分股权,而她坚决反对。
"那是他和他爸的心血啊。"许母抹着眼泪,"我这病拖着也行,又不是马上要死..."
"阿姨!"许沐晴握住她颤抖的手,"云洲不会听的。您知道的,对他来说您比什么都重要。"
许母突然压低声音:"沐晴,你能帮我个忙吗?床头抽屉里有张存折,密码是云洲生日。你拿去给他,就说...就说是我坚持要用的。"
许沐晴犹豫了:"这..."
"求你了。"老人的眼神无比坚定,"那是我和他爸攒了一辈子的钱,本来就是要给他的。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下午,许沐晴来到云间工作室。透过玻璃门,她看到许云洲正在和白板上的设计图搏斗,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桌上散落着几个空咖啡杯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她轻轻敲门,许云洲转过头,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妈出事了?"
"没有,她很好。"许沐晴赶紧说,走进来把存折放在桌上,"她坚持要我拿给你。"
许云洲盯着存折,表情复杂:"我不能用这个钱。"
"她说这是你父亲留下的。"许沐晴轻声说,"就当是...完成父母的心愿?"
许云洲突然摘下眼镜,用手掌捂住眼睛。许沐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脆弱的一面,心脏揪成一团。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这几天太累了。"
"你需要休息。"许沐晴忍不住上前一步,"至少好好吃顿饭。"
许云洲摇摇头:"明天就要交最终方案了"他指了指白板上的图纸,"这里还有问题没解决。"
许沐晴看向白板——那是一栋医院的附属楼设计,每个细节都考虑得无比周全,从病人的行动路线到采光角度,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
"这是..."
"我妈住院后,我才真正注意到病人需要什么。"许云洲的声音带着疲惫,"这家医院找我们设计新楼,我想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许沐晴突然注意到图纸角落的小字:"疗愈花园——给等待的家属一个放松的地方。"她的眼眶一热。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她问。
许云洲摇摇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你读过的那本《疗愈空间》,能借我参考一下吗?"
许沐晴笑了:"巧了,刚好带在身上。"她从包里掏出书,"我猜你可能需要。"
许云洲接过书,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谢谢。"他声音低沉,"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