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苏念是剧组里不起眼的场记,总戴着半张口罩,
没人知道她就是十年前「意外溺亡」的林晚。
直到顶流影帝沈砚舟进组——他是她当年的同桌,也是这些年把「林晚」
名字刻在颁奖词里的人。他总在深夜对着空荡的副驾说晚安,
手机相册存着她十七岁的校服照,连新剧人设都照着她当年的样子改。当苏念弯腰捡剧本时,
口罩滑落,撞进他骤然红透的眼,他颤着声问:「晚晚,你是不是……忘了给我留个活口?」
1口罩下的旧疤痕夏末的午后,剧组棚内闷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苏念蹲在监视器旁,
指尖快速在场记本上划着,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远处道具组搬动铁架的哐当声,
成了她最熟悉的背景音。“苏念,第三场补拍的条,拿给导演过目。
”副导演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她应了声“好”,
起身时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脸上的口罩。淡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
眼尾微微下垂,看人的时候总显得有些怯生生的。这副模样在人来人往的剧组里太不起眼,
进组三个月,多数人只记得有个总低着头的场记,连她全名都未必叫得准。
递完场记条往回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入口处一阵骚动。几个工作人员快步迎上去,
遮光板被高高举起,挡住了正午刺眼的阳光。苏念脚步顿了顿——是沈砚舟来了。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她的心脏。她几乎是本能地往道具堆后缩了缩,
将自己藏在巨大的泡沫板阴影里。视线却不受控地追过去。沈砚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他微微侧着头听助理说话,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
十年过去,少年时的青涩彻底褪去,只剩下顶流影帝自带的疏离气场。可那双眼睛,
苏念还记得。十七岁那年坐在她同桌,他总爱转着笔看窗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
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子。那时候他还不是沈砚舟,只是个会在数学课上偷偷给她递糖的男生。
“沈老师,这边请,导演刚还说等您呢。”制片人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沈砚舟点点头,
目光随意扫过棚内,没什么情绪,却让苏念的心跳骤然变快。她攥紧了手里的场记本,
指节泛白,口罩下的呼吸也跟着滞了半拍。正想悄悄退开,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手里的场记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散开的纸页飘了一地。
“抱歉。”她慌忙蹲下身去捡,额头却不小心撞在旁边的铁箱上,一阵钝痛袭来。
抬手揉额头时,口罩带子被蹭松了,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去够口罩,可已经晚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落在最外侧的纸页,指尖无意中擦过她的手背,
带着微凉的温度。苏念猛地抬头,撞进一双骤然收缩的眼睛里。
沈砚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手里捏着那张写满字迹的场记纸,眼神死死锁在她脸上。
他脸上的从容淡静瞬间碎了,瞳孔里翻涌着震惊,还有某种她不敢细想的、近乎破碎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她右脸颊靠近颧骨的地方——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
是十年前那场“意外”留下的,平时被口罩遮着,此刻毫无遮掩地露在他眼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喧闹声都退得很远,苏念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还有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道疤……”苏念猛地别开脸,
飞快地将口罩拉回原位,遮住那道疤,也遮住自己瞬间苍白的脸。她捡起地上的场记本,
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句“谢谢”都忘了说。直到躲回自己那张简陋的办公桌后,
她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要把她的背影烧出个洞来。指尖抚过口罩下的疤痕,
那里还残留着十年前的疼。苏念闭了闭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认出来了?
而不远处,沈砚舟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场记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疤痕,和记忆里那个总爱扎高马尾的女孩,渐渐重叠在一起。
助理在旁边轻声问:“沈老师,怎么了?”他没说话,
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苏念躲进去的角落,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要掀起一场藏了十年的风暴。
2他的剧本写着我的名字晚饭是在剧组临时搭的餐棚吃的。
苏念端着餐盘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口罩依旧严严实实戴在脸上,
扒饭时只敢悄悄往下扯一点边,尽量不让人看清她的脸。邻桌几个场务正凑在一起闲聊,
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飘进了她耳朵里。“沈砚舟这次是真给面子,这部剧咖位不算顶流,
他居然接了,听说片酬都没要高价。”“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剧本戳中他了?我听副导说,
他经纪人还特意来跟编剧提过,把男主高中戏份的人设改了不少。”“改人设?怎么改?
”“好像是加了些细节,比如男主总爱转笔,还喜欢在笔记本上画小太阳——哎你们说,
这癖好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苏念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转笔,画小太阳。
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她锁了十年的记忆匣子。十七岁的教室里,
沈砚舟的笔总在指间转得飞快,偶尔没拿稳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
抬头就会撞进她偷看的目光里,然后冲她弯眼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他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确实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说是“给林晚画的,
她总说阴天心情差”。心口又开始发闷,她匆匆扒了两口饭,起身想把餐盘送回去。
刚走到餐车旁,就见沈砚舟的助理抱着一摞剧本过来,大概是没拿稳,
最上面一本“啪”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苏念脚边。剧本封面朝上,烫金的剧名底下,
印着沈砚舟的名字——是他的私人剧本。助理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弯腰去捡时,
苏念已经先一步蹲下身。指尖碰到剧本封面的瞬间,她瞥见了扉页露出的一角。
不是打印的台词,是手写的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多瞥了一眼。
那是一行很轻的字迹,笔锋却带着点少年时的执拗,写的是:“这里该加句‘晚晚,
别总盯着窗外,看我’。”“晚晚”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颤。
助理已经把剧本接了过去,笑着说了句“谢谢”,转身往沈砚舟休息的保姆车走去。
苏念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她认得那字迹。高中时他给她写的便签,就是这样的字。
连“晚晚”这个昵称,也是他独有的叫法。难道……这个剧本的男主,本就是照着林晚写的?
她不敢再想,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棚。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她趴在桌上,
把脸埋进臂弯里。口罩勒得脸颊发疼,可她不敢摘。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停在了她隔间门口。她屏住呼吸,听见副导演的声音:“苏念,
沈老师那边说场记本有几页不太清楚,让你过去一趟,把你的本子拿给他参考下。
”苏念猛地抬起头,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去沈砚舟那里?“快点啊,沈老师还等着呢。
”副导演催了一句。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抓起自己的场记本,指尖抖得厉害。
走到那辆黑色的保姆车旁,助理掀开车门,示意她进去。车里很安静,
沈砚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正翻着那本私人剧本。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没有了棚内的嘈杂,他的视线更沉,像深潭,直直把她吸进去。“沈老师,您要的场记本。
”她把本子递过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只想快点离开。他却没接,只是看着她,忽然开口,
声音比下午更哑了些:“你的场记本,写名字了吗?”苏念一愣。
他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剧本:“我习惯在本子上写名字,你呢?”她攥紧了手心,
口罩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的名字,是苏念。不是他放在心尖上十年的那个。
3副驾永远温着的热牛奶苏念几乎是逃着离开保姆车的。直到后背撞上道具间的铁门,
她才敢抬手按按口罩,掌心全是冷汗。沈砚舟那句“你呢”像根绳,
缠得她喘不过气——她哪敢在本子上写名字?苏念两个字被她缩在页脚,用极小的字写着,
生怕被人留意。夜里转场拍外景,山风卷着寒气往骨缝里钻。苏念抱着场记板站在路灯下,
指尖冻得发僵,连笔都快握不住。剧组的热饮车早就空了,
副导演在对讲机里催着各部门就位,没人顾得上她这不起眼的场记。“苏念,
去把那箱反光板搬到灯架旁。”场务大哥远远喊了声。她应着“来了”,弯腰去搬纸箱,
刚直起身,忽然听见身后有车声。是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
露出沈砚舟的侧脸——他刚拍完夜戏,卸了妆的眉眼比白天柔和些,只是脸色透着倦意。
苏念下意识想躲,脚步还没动,就见他助理朝自己走过来。“苏念姐,”助理递来个保温杯,
“沈老师让给你的,说夜里冷,喝点热的。”保温杯是温热的,隔着外壳都能感觉到暖意。
苏念僵着手没接,眼睛瞟向轿车副驾——那里放着个同样的保温杯,浅粉色的,
杯身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看着有些旧了。那杯子她认得。十七岁那年,她总说冬天手冷,
沈砚舟攒了半个月零花钱,在文具店挑了这只保温杯,每天早上灌好热牛奶塞给她。
他说“粉色显白”,她嫌幼稚,却天天揣在书包里,连杯盖都舍不得磕掉漆。
后来那场“意外”,书包沉在湖底,杯子该是早烂了才对。怎么会在他车上?“拿着吧,
”助理把杯子往她手里塞了塞,笑着多说了句,“这保温杯沈老师带了好多年了,
副驾总放着,里头常年温着牛奶,说怕万一遇上想给的人,凉了就不好喝了。
”苏念指尖一颤,杯子差点脱手。怕遇上想给的人?她猛地抬头看那辆车,
沈砚舟正转头望过来,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他飞快移开了眼,只留给她个紧绷的侧脸。
助理已经快步回车里,轿车缓缓驶开,副驾那个粉色保温杯随着车身轻晃,
像在无声地提醒她:十年了,他还留着。她握着手里的保温杯站在风里,
直到车影消失在路尽头,才敢拧开杯盖。热牛奶的香气漫出来,温温的甜意扑在脸上,
烫得她眼眶发酸。夜里收工已是凌晨三点。苏念抱着保温杯往剧组宿舍走,路过停车场时,
远远看见沈砚舟的车还停在老地方。他没下车,就坐在驾驶座上,侧脸贴在方向盘上,
像是累得睡着了。副驾的车门没关严,留着道缝。苏念鬼使神差地走近两步,
看见那只粉色保温杯被他握在手里,指腹轻轻摩挲着杯身的小熊图案。风从门缝钻进去,
他似乎冷得瑟缩了下,喃喃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被风吹得散,
苏念却听清了——是“晚晚”。他说:“晚晚,牛奶又凉了。”苏念猛地后退,转身就跑,
保温杯里的牛奶晃出来,洒在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原来他总在深夜对着空荡的副驾说晚安,原来副驾永远温着热牛奶,都不是传闻。他等的人,
一直是林晚。而她这个躲了十年的林晚,此刻就站在他身后,连递上一杯热牛奶的勇气,
都没有。4十七岁未寄出的情书剧组转拍校园戏份,搭了间复刻的高中教室。
苏念抱着场记本进去时,阳光正透过玻璃窗斜斜落在课桌上,粉笔灰在光尘里飘,
恍惚间竟和记忆里的十七岁重叠。她指尖在桌沿蹭了蹭,
忽然瞥见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那是她和沈砚舟当年坐过的地方。
课桌角还刻着道浅浅的“晚”字,是他趁老师转身写的,被她用橡皮蹭了半天才淡下去,
没想到复刻布景竟连这点细节都做了出来。“苏念,把这叠台词本分发给群演学生。
”道具组的人抱来一摞本子,打断了她的怔忪。她应着去分,走到那排旧课桌旁时,
脚下被椅子腿绊了下,怀里的本子散了一地。弯腰去捡时,最底下一本掉进了课桌抽屉里。
她伸手去掏,指尖却摸到个硬纸壳——不是剧组的东西。抽出来看,是个褪色的牛皮信封,
边角磨得发毛,上面没写收信人,只在封口处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和沈砚舟剧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苏念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这个信封,她认得。
十七岁生日那天,沈砚舟塞给她这个信封,红着脸说“等我走了再看”。
她攥着信封躲进操场角落,还没拆开,
就被匆匆赶来的家人拉走——那天也是她“意外溺亡”的前一天。后来她在医院醒过来,
家人说为了躲仇家,必须换身份远走,那封没拆的信,早该随着旧身份一起被埋了。
怎么会在这里?她捏着信封的指尖发颤,几乎要把纸壳捏烂。正想把信封塞回抽屉,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在找什么?”沈砚舟的声音就在身后,低低的,
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苏念吓得手一抖,信封“啪”地掉在地上,封口被摔开,
一张浅蓝信纸滑了出来。她慌忙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拾起来。沈砚舟捏着信纸,
目光落在那行“给晚晚”的开头上,脸色瞬间白了。他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里蒙着层水汽,
喉结滚了半天,才哑着声问:“你从哪儿找到的?”苏念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信,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像是在摸什么易碎的珍宝。信纸被他攥得发皱,
她看见他睫毛上沾了点湿意——他竟在哭。“这封信……我找了十年。”他声音发颤,
“当年你走后,我翻遍了教室每个角落,以为是被风吹走了,
或是被谁捡走了……原来它一直在这里。”他顿了顿,抬眼望她,
目光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委屈:“你当年……到底看了没有?”苏念看着他发红的眼,
想起十七岁那天他塞信时泛红的耳尖,想起这十年他对着空副驾说的晚安,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疼。她摇了摇头,声音闷在口罩里,低得像叹息:“没看。
”沈砚舟捏着信纸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苏念几乎要撑不住这目光,他才轻轻笑了声,笑声里全是涩意:“也是,
你连跟我道别的时候都没有,怎么会看我的信。”他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递还给她。
指尖碰到她的手,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转身往教室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
没回头:“信你留着吧。”苏念捏着那封十七岁的信站在原地,信封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
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阳光依旧落在课桌上,可那个刻着“晚”字的桌角,
忽然变得刺眼起来。5「林晚忌日」他推了所有通告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夜,
清晨棚里飘着股潮湿的霉味。苏念攥着场记本站在廊下,看雨丝斜斜打在铁皮屋顶上,
溅出细碎的水花——今天是十月十七号。十年前的这一天,报纸社会版角落登了条短讯,
说城郊湖里捞起个失踪的女学生,名叫林晚。她下意识摸了摸口罩,指尖触到那道疤痕时,
身后传来道具组长的抱怨:“沈砚舟那边刚发消息,今天通告全推了,说是身体不适。
”旁边有人接话:“哪是身体不适?每年这时候他都这样。前几年有次颁奖礼撞了日子,
他宁愿得罪主办方也要缺席,圈内都知道,十月十七号碰不得。”苏念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的。前几年她在南方小城打工,夜里守着电视看他的颁奖直播,主持人念到他名字时,
镜头切到空荡的嘉宾席,后来才听人说,那天是林晚的忌日。雨越下越大,
她撑着伞去取当日的拍摄计划,路过沈砚舟的保姆车时,脚步不由自主慢了半拍。
车窗贴了深色膜,隐约能看见里面亮着灯,却没半点动静。助理蹲在车旁抽烟,见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