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来得比想象中快,柳如烟家在隔壁C市,地铁要三小时的路程,
A市和C市是海州省唯一修建了跨市地铁的两座城市。可站在站台告别时,
我却觉得这距离漫长得像隔了片海。她把围巾解下来围在我脖子上,
指尖划过我下巴时轻声说“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不许偷懒。”我攥着她的手点头,
直到地铁关门的瞬间,还能看见她贴在车窗上的笑脸,像枚温暖的邮票,
要寄往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假期里的A市难得安静,造船厂的烟囱少了往日的白烟,
码头的汽笛声也稀疏了许多。假期第二周,于佳突然找上门来,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
手里拎着水果篮,站在我家楼下不肯走。“博达,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于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那天在林荫道上如出一辙。父母本打算让我去和于佳谈谈,
**在门框上,终于把高三早自习的羞辱、被扔进江里的钢笔,还有她反复无常的态度,
一字一句告诉了闻声出来的父母。母亲听完气得发抖,
父亲直接把于佳带来的东西扔回她怀里,声音冷得像江面上的冰“于家的姑娘,
我们家博达高攀不起,以后别再来了。”那天下午,父亲就给于佳的父亲打了电话,
语气强硬地断绝了两家几十年的来往,电话里争吵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像把钝刀,
彻底割断了那些藕断丝连的过往。除夕夜,窗外的烟花炸开时,我和柳如烟正在视频。
她把手机架在年夜饭的餐桌旁,镜头里能看见她父母温和的笑脸,还有满桌热气腾腾的菜。
“叔叔阿姨新年好!”我举着酒杯对着屏幕鞠躬,母亲在旁边笑着推我“小伙子,
对着手机客气什么。”柳如烟穿着黑色的毛衣,脸颊红扑扑的,
偷偷凑到镜头前说“是不是太快了呀?”我看着她眼里的星光,认真地说“不快,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毕竟,能找到一个既能陪你推导船体应力公式,
又能在雪地里跟你分享同一副耳机的人,是多么难得的幸运。我们的性格像严丝合缝的齿轮,
职业规划更是沿着同一条航线延伸,她研究船体材料,我设计船舶结构,
仿佛从出生起就注定要一起造一艘名为“余生”的船。开学后,
302实验室的灯光依旧是到八点半熄灭。我和柳如烟忙着完善极地科考船的材料方案,
她调试新型防腐涂层的耐低温性能,我计算不同纬度下的船壳受力参数,偶尔抬头相视一笑,
空气里都飘着试剂与爱意混合的甜。沈老师看着我们整理的实验报告,
笑着对梅老师说“这俩孩子,比我当年和你还有默契。”可四月初的一场春雨,
却把这份平静浇得七零八落。那天我刚走进教学楼,就听见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有人指着我背后说“就是他,脚踏好几条船”,还有人议论“那个材料系的柳如烟也是,
明知人家有喜欢的人还往上贴”。顾无言气冲冲地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学校论坛的热帖里,
有人匿名发了长文,把高三的旧事添油加醋地改写,
说我“追不到于佳就报复**往其他女生”,还捏造了“同时和三个女生暧昧”的细节,
最后笔锋一转,把柳如烟写成“知四当五”的插足者。帖子下面的评论像疯长的野草,
有人扒出了柳如烟的照片,说她“看着清纯其实心机重”,
甚至有人翻出了我们发在社交软件上的情侣合照,恶意P图造谣。
还有人说柳如烟长的这么漂亮,身材还好,肯定同时交往了多个男朋友。我气得手都在抖,
顾无言已经捏着拳头要去找发帖人算账,
张东发则在旁边快速翻看着评论区“这语气怎么这么眼熟……像王智昊那小子的调调。
”正说着,柳如烟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手里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别信他们。
”我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柳如烟抬头看我,
眼底泛红却没掉泪“我知道是假的,可……”沈幼楚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快,
听筒里传来她一贯利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如烟,你打开免提让博达也听着。
我已经联系了学校网络安全部,发帖人的IP地址用的是校园网,查起来不难,你们别慌,
等我消息。”柳如烟把手机开了免提,沈幼楚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像一剂镇定剂,
让我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挂了电话不过十分钟,沈幼楚的消息就来了,
附带的截图里清晰地显示着两个熟悉的名字,于佳,王智昊。他们甚至没费心遮掩,
用的是自己学号绑定的校园网账号,连最基础的虚拟IP都不知道切换,
仿佛笃定没人敢追查。“果然是他们。”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我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
这两个人竟蠢到以为在某宝上买几个小号,用校园网发造谣信息能瞒天过海,
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沈幼楚很快又打来电话,
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查清楚了,王智昊是主谋,于佳提供的关键细节。按校规,
最轻也是开除学籍,你们要是想追究刑事责任,也可以起诉,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诽谤罪,
而且情节恶劣。”“起诉。”我几乎是立刻开口,声音因为愤怒微微发紧“我们要起诉。
”柳如烟在旁边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尖传来坚定的温度,她看着我点头“对,起诉。
”沈幼楚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联系了法学院的副院长白凝冰。
白凝冰是出了名的专业,听完我们的陈述,她推了推眼镜,
语气严肃“这种恶意捏造事实、公然损害他人名誉的行为,必须严惩。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不用赔偿。”我看着柳如烟,她的目光和我一样坚定“我们只要重判,
让他们知道诽谤的代价。”白凝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可以。
网络安全部的IP记录已经足够构成证据链,剩下的交给我。”“谢谢白老师。
”我和柳如烟赶紧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边正常上课做实验,
一边配合白凝冰整理证据。沈幼楚特意给我们放了一周假,让我们好好静一静心,
梅基博还亲自找了几位同学作证,证明我和柳如烟从交往起就始终如一。法庭上,
当那于佳和王智昊的聊天记录被一一展示,
里面满是他们如何编造“暧昧细节”、如何分工发帖的谋划,
两人的脸色从最初的狡辩变成惨白。最终判决下来那天,春阳正好。
法官当庭宣布:于佳、王智昊犯诽谤罪,情节严重,各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A大的开除通知也同步贴在了公告栏上,红底黑字格外醒目。听说于家当天就收拾了东西,
从我们对门的老房子搬走了,像一阵从未存在过的风,彻底退出了我的生活。风波过后,
302实验室的灯光依旧亮到深夜。我和柳如烟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极地科考船的材料研究中,
沈幼楚总说我们是“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她看我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长辈般的温和,
偶尔会笑着说:“当年我和梅老师搞研究时,也没你们这么拼命。
”时间像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不疾不徐地向前推进,
我和柳如烟也搬到实验室附近的教师公寓同居。柳如烟大四拿到了沈幼楚的硕士保研名额。
其实柳如烟大三那年,沈幼楚突然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下周起,
你们俩来听我的研究生组会吧,提前熟悉下课题思路。”那时我才大二,
坐在一群学长学姐中间,手里的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柳如烟总会在旁边悄悄给我标注重点,
她的字迹清秀,像初春抽芽的新枝。第二年,我顺利拿到了硕博连读的保研资格,
柳如烟也申请了直博,一路绿灯通过。沈幼楚虽然学术能力顶尖,
却暂时还没有带博士生的资格,梅基博笑着拍了拍我们的肩膀“不介意挂在我名下吧?
我这个院长,总算能蹭蹭你们的研究成果了。”那天从海洋学院出来,
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地上,碎成一片金斑。我突然停下脚步,
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盒,单膝跪地“柳如烟,从实验室第一次见你,
我就想好了要和你走很久。现在,你愿意给我一个合法的身份,让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吗?
”她愣了愣,随即眼眶就红了,蹲下来抱住我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灿烂“季博达,
你终于开窍了。”八月的风带着桂花香,我们攥着红本本走出民政局时,
柳如烟突然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像个偷到糖的孩子“现在是季太太啦。
”我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看阳光在红色的封面上跳跃,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的阴霾,
都成了此刻幸福的注脚。婚礼定在九月二十号,和我们当初正式加入实验室的日子巧合。
酒店的宴会厅里,沈幼楚和梅基博坐在主位,顾无言和张东发穿着笔挺的西装,一个当伴郎,
一个忙着给宾客递烟。当音乐响起,我看见柳如烟挽着她母亲的手,从红毯那头走来。
她穿了一身雪白的婚纱,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珍珠,像揉碎的月光。
肉色的长筒**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脚上是双精致的银白色高跟鞋,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打扮,过去她总爱穿一身黑,从连衣裙到**再到鞋子,
像一株沉静的墨兰,此刻却突然绽放成了月光下的白玫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逼近,
嗒,嗒,嗒,像敲在我的心跳上。她走到我面前,眼里盛着笑意,比实验室的聚光灯还要亮。
柳母把她的手放进我掌心,轻声说“博达,以后烟烟就交给你了。”我握紧她的手,
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柳如烟的大腿,指尖能感受到她**下的温热,
还有高跟鞋鞋跟传递来的轻轻颤动。司仪问“季博达先生,你愿意娶柳如烟女士为妻吗?
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贵,都始终如一?”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我熟悉的专注,
有并肩作战的默契,还有藏了多年的温柔。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愿意。
”轮到她时,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字字清晰“季博达,从你脸红着说‘学姐好’那天起,
我就知道,我们会一起走很远。现在我想说,余生请多指教。”交换戒指时,
她的指尖轻轻颤抖,我低头给她戴上戒指,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碰她的手,
也是这样的悸动。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沈幼楚擦了擦眼角,梅基博举起酒杯,
顾无言和张东发笑得比我们还开心。婚礼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回到了实验室。
柳如烟换回了她惯穿的黑色连衣裙,只是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在实验台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我们对着电脑屏幕分析最新的涂层测试数据,她突然笑着说“昨天穿婚纱,
总觉得走路不方便,还是高跟鞋配黑裙子舒服。”我凑过去看她的屏幕,
顺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她抬头瞪了我一眼,
眼底却满是笑意“别贫了,快算这个应力参数。沈老师说下周要给极地中心提交初步方案呢。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戒指的反光和实验器材的金属光泽交织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
既能陪你穿婚纱站在红毯,也能陪你穿实验服泡在实验室,既能共赴人间烟火,
也能同追星辰大海。柳如烟博五刚开始的那个九月,实验室刚换上新一批防腐涂层样品,
她正俯身调试盐雾测试箱的参数,突然捂住嘴往洗手间跑。
我手里的游标卡尺“当啷”掉在实验台上,追过去时正看见她扶着瓷砖干呕,
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怎么了烟烟?”我递过温水,指尖触到她后背,
隔着黑色连衣裙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她摇摇头,接过水杯漱了口,
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就是突然闻不得试剂的味道了。”那天下午的组会她频频走神,
沈幼楚看她脸色不对,提前放了我们的假。路过校门口的药店时,柳如烟突然停下脚步,
犹豫着进去买了支早早孕试纸。回到公寓拆开包装时,她的指尖都在抖,我站在卫生间门口,
听见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两道清晰的红杠,像两道惊雷劈在平静的日子里。
去医院做检查的路上,车里的空气都带着点微妙的紧张。B超单出来时,
医生笑着指给我们看“孕12周了,胎心很稳。”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
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转头看柳如烟,她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报告单,
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怎么办?”她抬头看我,声音带着点无措。
我们的博士课题正到关键阶段,极地科考船的材料方案刚进入现场模拟测试环节。
柳如烟沉默了片刻,忽然握住我的手“我跟沈老师申请延毕一年吧,
反正论文的核心数据都齐了,就差最后整理,正好趁这段时间养胎。”我知道她的性子,
向来不肯在学术上打折扣,可看着她眼底的期待,终究还是点了头。沈幼楚听说消息时,
特意炖了鸡汤送到公寓,笑着拍柳如烟的肩膀“早该歇歇了,
你这几年泡在实验室的时间比在家还长。”她转头瞪我“博达可得把人照顾好,
要是让我发现她累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柳如烟的父母来得比预想中快,
两位老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公寓门口时,柳母眼圈立刻红了“我的宝贝女儿,受苦了。
”他们是老来得女,对柳如烟向来宝贝得紧,听说女儿怀孕,当即锁了房子赶来A市。
柳父放下行李箱就去厨房转悠“烟烟想吃什么?爸给你做,保证比外面的干净。”有长辈在,
柳如烟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早上的豆浆都是现磨的,中午的鱼汤炖得奶白,
晚上的水果切得整整齐齐。我本想推掉部分实验多陪陪她,
却被柳如烟按住肩膀“你专心做你的课题,我这儿有爸妈呢。等咱们都拿到博士学位,
再一起陪宝宝长大。”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我论文的初稿“别忘了,
极地船的耐压测试数据还等着你的结构模型验证呢。”接下来的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