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溪偷偷看段京墨脸色,如今两人云雨没有被撞破诬陷。
他们各自安好,不用强行绑定在一起,段京墨还会怨恨自己毁了他的声誉吗?
“昨日本将已经派人告知你身边书童,说是你去朋友家游玩几日,不用怕家里人担心你。”段京墨率先打破了沉默,眉眼冷厉。
他低下头来,金色丝线在墨色衣袖中蜿蜒,紧张地攥紧手。
这已是他最好看的一套衣服了。
“此事,哪怕是你我遭人算计,本将也对不起你,你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只要并非伤害害理,本将一定竭尽全力。”
闻言,钟玉溪抬眸看他,抿了抿薄唇道,“将军不必如此,草民自知此事并非将军本意。”
他只愿与段京墨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不相见罢了。
两人上辈子的结合,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不,这是本将的错,本将必须弥补。”段京墨却突然低下身来,坐到了钟玉溪的床边。
钟玉溪不知怎么,目光落在了段京墨脖颈处的红痕上,思绪偏离。
他挠的时候很用力吗?
怎么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段京墨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男人虎口处粗粝的茧子磨着钟玉溪的手,“倘若……钟公子愿意,本将也可娶……”
“段将军!”钟玉溪似察觉到对方要说什么,急忙抽回手打断,指尖却不小心划过段京墨的喉结。
那处皮肤温热,脉搏跳动有力,让他想起昨夜这具身躯是如何覆在自己身上,交缠于他的画面。
钟玉溪耳尖发烫,慌忙收回视线,将手藏在锦被之下。
他的浑身酸软,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提醒着他昨夜的荒唐。
他重生一世,本就是为了避开这段孽缘。
倒是段京墨怎么了?
上辈子明明并无此事,难不成对方试探他?
“钟公子不必惊慌。”段京墨声音低沉,金色丝线在袖口流转,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本将只是提议,若你不愿,自当另寻他法弥补。”
果然,钟玉溪重生了。
还不爱他。
段京墨掩去眸中黯然神伤。
钟玉溪抿了抿唇,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段京墨也是这样,用这般郑重的语气向他提亲,只不过,是被舆论裹挟的“被迫”。
“将军言重了。”钟玉溪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草民不会对外人提起半个字。”
段京墨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钟玉溪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昨夜这双手曾紧紧抓着他的后背,留下道道红痕。
今早更衣时,贴身小厮看见那些痕迹,惊得险些打翻铜盆。
“你怕我?”段京墨突然问道,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
钟玉溪一怔,抬眸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
段京墨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只是常年征战沙场,眉宇间总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前世他最怕段京墨这样看他,仿佛能洞穿他所有心思。
“将军威名远播,草民自然敬畏。”钟玉溪避开视线,语气疏离。
屋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段京墨忽然起身,腰间玉佩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他背对钟玉溪站在窗前,挺拔如松的背影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昨夜之事,绝非本将本意。”
他不是故意强迫钟玉溪。
段京墨声音低沉,“但既然已经发生,本将便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钟玉溪攥紧被角,前世段京墨也是这样,一旦认定某事,便固执得可怕。
他正思索如何回应,忽见段京墨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墨色玉佩放在床边。
“这是本将的信物。”段京墨目光灼灼,“若你日后有任何需要,持此玉佩到将军府,本将必当鼎力相助。”
玉佩温润,雕刻着精致的虎纹。
钟玉溪认得这玉佩,前世段京墨也曾赠予他,说是祖传之物。
他那时珍而重之地贴身收藏,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比上辈子还更早收到这件玉佩……
“多谢将军美意,但草民受之有愧。”钟玉溪将玉佩推回,指尖却在触及段京墨手背时如触电般缩回。
段京墨眸色一暗,突然俯身逼近。
钟玉溪下意识后仰,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后颈。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
“你在躲什么?”段京墨声音沙哑,声音难得带上一丝委屈,“从方才起,你就不敢正眼看我。”
钟玉溪屏住呼吸,鼻尖满是段京墨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这气息太熟悉,熟悉到让他心尖发颤。
前世多少个夜晚,段京墨从边疆归来,两人同床而眠,他就是被这气息包裹着入眠,又在多少个清晨,独自醒来面对冰冷的床榻。
除却意外,成婚十年,两人未曾再圆房。
“将军多虑了。”钟玉溪强自镇定,“只是礼数所在,不敢僭越。”
段京墨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直起身来:“也罢,本将已命人备好热水,你梳洗后,我派人送你回府。”
钟玉溪暗自松了口气,却听段京墨又道:“至于昨夜下药之人,本将已命人彻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下药?眼下还能查得到吗?
钟玉溪心头一跳。
前世并无此事,难道因为他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导致有人从中作梗?
他正欲询问,段京墨已经大步走向门口。
“段将军!”钟玉溪忍不住唤道。
段京墨驻足回首,阳光从窗棂间洒落,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钟玉溪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多谢将军...照顾。”
段京墨唇角微扬,那笑容转瞬即逝:“不必言谢。”
说完便推门而出,留下钟玉溪一人坐在床榻上,望着那枚被遗落的玉佩出神。
屋外传来侍女轻轻的脚步声,热水被抬了进来。钟玉溪浸入温热的水中,试图洗去身上残留的痕迹。
可每当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段京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是如何抚过他的身体,那双薄唇是如何在他耳边低语。
“公子,这是将军吩咐准备的衣裳。”侍女在屏风外轻声道。
钟玉溪看着那套月白色长衫,针脚细密,布料考究,正是他平日喜欢的样式。
他换上月白长衫,指尖抚过衣襟上精致的暗纹。
这料子触手生凉,是上好的云锦,绝非临时能买到的寻常衣物。
钟玉溪眉头微蹙,心头泛起一丝异样,却又迅速压下——
不过是巧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