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的信,自然会给你。”秦汐月轻启唇瓣。
“你且放心。我不似某些**那样不守诺言、背信弃义。待我这几日将嫁妆清点无误后,自会亲手奉上。”
“你防着我耍赖,我自然得留一手。大家银货两讫,很合理。”
她将和离书揣进怀里,语气也轻快了些。
什么能指认大元帅派系与西戎勾连的书信,秦汐月当然没有。
不过是刚才情急之下,她想起原书里的一个剧情。
这谢怀风与原镇西军副帅霍永光串通一气,谋害了隶属于雍王嫡系的前锋营上万兵士及几个重要将领。
故而雍王重伤。包括原主娘家在内的雍王派系武将全被抄家流放,原主爹及两个弟弟葬身沙场。
他们成功了。
霍永光顺利当上镇西军新任统帅,还顺带提携了准女婿谢怀风一二。
谢怀风得意忘形。烧毁密信时遗漏了两份,被伪装成小厮的别家探子捡到。
那探子机缘巧合下被原主撞见,将人处理掉了。
朝中如今派系林立,除了以雍王为首的、只忠于皇权的纯直武将外,还有以霍永光为首的长公主派系,及几个王爷私下培养的势力。
那几封密信里只提到了些谢怀风和西戎人私底下做的交易。
当时原主还不知父亲弟弟已战死沙场。心中惊异丈夫与别国人有联系,却顾及大局,不敢声张。
只想着先把罪证毁掉后,好好规劝夫君一番再说。
却未想到,她百般替他着想。等到的却是丈夫带着新欢,趾高气扬的逼她去别院‘休养’。
穿过来的秦汐月没有那些信,却不妨碍她空手套白狼,激谢怀风写下和离书。
因为那些信太重要了。
谢怀风和霍永光通信的渠道本就极其隐秘。若不是哪一步出了差池,秦汐月怎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
可以说当她提起这事时,谢怀风就八成信了她的话。
又因其涉及将军府满门性命,更是不敢等闲对待。
至于秦汐月这边,她答应了对方事成后会交还信件?
呵呵……
对呀,她答应的是事成后归还“大元帅的信”。可没答应具体要归还哪几封信,更没答应要归还二人勾连外国的证据。
到时候随便拿几封“大元帅的信”扔他脸上,他又能奈她何?
秦汐月办完了一桩大事。心中舒畅,脸上也不由带了些笑。
那般淡然洒脱的容颜,在正午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却狠狠刺痛了谢怀风的眼。
“秦氏,你会后悔的。”他冷笑。
“且不说本朝自昭德皇后重修《女诫》起,世家贵族便多崇尚女子贞顺贤德之美。
虽未有明文规定不得和离,稍有些头脸的家族只有休妻,或叫夫人去别院‘休养’的说法,还未听闻哪个大家主母带着嫁妆回娘家。”
“先不论你拿着和离书去京兆府,到底有没有人会受理。此事一出,又会被世族坊间骂得多难听……”
谢怀风想起霍大元帅一系密谋许久的事,眼底冷笑更浓。
“你以为,你还有家可回?”
“你这内宅妇人不知朝堂凶险。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如今党争激烈,以雍王、辅国公为首的一众武将仗着那点军功,往日行事乖张、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早已树敌无数。”
“此次与西戎一战,雍王派系更是被人抓到把柄。不日便会大厦将倾,往日辉煌皆不复存在。”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满脸优越感快要溢出。昂着头,俯视秦汐月:
“我不曾为了避嫌将你休弃,已是仁至义尽。你这无知妇人竟还在这讨价还价,讨要和离书。真以为和离后你还有好日子?”
“不出明日,你便会知晓,叫你去别院已是恩赐。和离,是你这无知妇人在自讨苦吃!”
秦汐月简直对他歪曲事实的本领叹为观止。
新帝即位后,以雍王、辅国公为首的一批纯直武将为了江山社稷提出过许多中肯谏言。此举自然会得罪许多心怀不轨之人。
在谢怀风嘴里,便成了雍王等人行事乖张,不把别人放眼里。
不将原主休弃,分明是打着既想要人嫁妆,又想霸占人身子的心思。却被他说成了是恩赐。
真是好大的脸!
她实在厌恶此人,不愿再在对方身上浪费口舌与情绪。只淡淡道:
“既已签下和离书,是不是自讨苦吃都与谢将军无关。比起担心我有没有家可回,你还是担心担心和离后你将军府还剩些什么,还有没有钱娶霍大元帅之女来得实际。”
“哦,对了。”她仪态从容,笑靥明媚。
“比起担心聘礼,恐怕还有件事更为紧急。霍大**先前被毒虫咬伤,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我瞧着那虫子很像古书里记载的一种无解毒虫。即使侥幸解了毒,也只能是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医者若是处理不好,更有可能叫人中毒而亡。”
“霍大**在将军府遭遇不测,不知谢将军又要如何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未来准丈人交代?”
她语调不疾不徐,尽显贵女风范。
若说以前的秦汐月只是容貌生得美丽,举止端庄娴雅,却太过温柔善良。没有半点心机,不过任谁都能忽悠去的空架子。
如今的秦汐月却像是被补全了缺少的那部分内核。从内到外,生出慑人光彩。
“你……”
谢怀风被气得脸色青紫,满腔怒火期待喷泄而出。
想骂她最毒妇人心。骂她愚蠢无知、不辨好歹。不尊三重四德,简直有伤风化!
却还未开口,便听到前院传来霍瑛的凄厉惨叫。心中一惊,只得转身匆匆往外走。
“秦氏,你会后悔的。”
“不出明日,你定会求我收回和离书。到那时,就不止是送去别院那么简单了。”
辅国公一门即将被流放。不止霍永光等人的努力,更有其余派系的推波助澜。
满门覆灭,已成定局。
待到明日,秦氏便会知道自己到底多么可笑。
苦苦争来一纸和离书,却是从原本安逸的将军府别院跳进了抄家流放的大坑。
到那时,她会来求自己收回和离书。
而他开出来的条件就不只是搬去别院那么简单了。他要将无依无靠的秦氏关进密室,肆意侮辱。
不是贵女典范、浑身傲气吗?他偏要折断她的傲骨脊梁,要她屈辱的匍匐在自己脚下。
看着面前娴雅从容的女子,谢怀风突然很期待她为了不跟着家人流放,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嘴角再次扬起个倨傲弧度,
“明日,我等着你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