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记得人生中的第一场樱花雨下在四月末的黄昏。
幼儿园橙黄色的围墙上还留着早春爬山虎的青苔,穿着水手裙的小女孩踮着脚尖,
泪水将胸前的蝴蝶结浸得湿漉漉的。
竹蜻蜓...妈妈的竹蜻蜓......"四岁的初夏望着卡在樱花树枝桠间的黄杨木玩具,
那是今晨父亲从檀木箱底翻出的。暗金色木纹上还刻着模糊的「林」字,
母亲握着她的手在病床上转动螺旋桨时的温度,此刻正被晚风揉碎在满地残瓣里。
围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穿着深蓝背带裤的男孩揉着膝盖站起来时,
初夏还抱着褪色的书包啜泣。顾辰第一次遇见林初夏,
先看到的便是飘落在她发间的樱花瓣——像是从云层漏下的浅粉色雪片,
沾着泪水便化作透明的珍珠。"要这个吗?"男孩指了指头顶十米高的枝头。
没等回答便扒住垂落的紫藤枝条,胶底鞋在粗糙墙面上磨出白色痕迹。初夏仰起头,
看到飘落的樱花缠绕着男孩翻飞的衣角,他胸前的银色怀表从领口滑出来,
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弧光。当沾着青苔的竹蜻蜓被递到面前时,
初夏注意到男孩手背上凝结的血痕。"这是谢礼。"她慌忙翻找口袋,
却在奶糖和玻璃珠之间摸到早晨护士给的薄荷味创可贴。
顾辰看着被郑重贴在伤口的卡通兔子,忽然想起出门前摔碎的青瓷花瓶。
父亲举着藤条说顾家的孩子连眼泪都是筹码,可此刻掌心创可贴透出的凉意,
竟比花园里那些名贵药膏更让人安心。"我叫林初夏!"小女孩眼睛还红着,
却已扬起明媚的笑容。顾辰望着她手背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樱花状胎记,
将竹蜻蜓塞回她怀里:"这么重要的东西,别再弄丢了。"暮色漫上来时,
值班老师终于在后巷发现丢失的孩子。顾辰被管家带走前,回头望见初夏站在樱花树下,
晚风掀起她的百褶裙摆,像是随时会跟着飘散的花瓣一同消失。
命运在此刻落下第一个隐喻——当竹蜻蜓重新转动,那些被抛向天际的约定,
总要有人承受坠落的疼痛。六岁那年的暴雨夜,初夏抱着湿透的纸箱敲响了顾家老宅的后门。
被遗弃的柴犬幼崽在她怀里颤抖,额角的伤口沾着枯叶。顾辰翻出药箱时,
看到窗前晃动的树影突然有了主意。三个小时后,暴雨初歇的庭院漫起白雾。
两个小小身影蹲在樱花树下,将偷运出来的床单被罩搭在枝桠间。"要留通风口。
"顾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被咬破的食指在木板上蹭出暗色血痕。
初夏踮脚将最后一块防水布钉牢,却没发现头顶那颗歪斜的钉子正悬在月光里。
他们给蜷缩在旧毛衣里的小狗取名「小满」。初夏裹着顾辰的外套数萤火虫,
突然指着树梢的新月:"我们把这里叫做秘密基地吧?
"顾辰正用纱布包住被她咬伤的手指——方才搬运木板时他差点摔下去,
情急之下初夏竟咬住他手指阻止。月光穿透薄云,在男孩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斑。
树洞外浮动的萤火像是从银河坠落的星屑,此刻悉数落在初夏盛满笑意的酒窝里。
顾辰想起昨日偷看的童话书,灰姑娘的水晶鞋或许就是这般剔透的光。
当十岁生日的前夜飘起细雨时,初夏正趴在阁楼地板上抄写《小王子》。
突然响起的石子敲窗声惊得她差点打翻墨水,推开窗便看到浑身湿透的顾辰。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埋时光胶囊?"少年将铁盒藏在身后。初夏望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
突然抓起伞翻出窗台。黑暗中飘来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
她知道顾辰定是又从那个充满药味的家里逃出来了。樱花树在雨中沙沙作响,
初夏摸着树皮上闪电状的疤痕——两年前雷劈中树冠时,顾辰正抱着她滚进灌木丛。
此刻他们蜷缩在扩建过的树屋里,听雨点敲打防水布的节奏像首催眠曲。"写什么都行吗?
"初夏咬开钢笔帽。泛黄信纸上很快晕开稚嫩字迹:「要当顾辰永远的第一名」。
铁盒里已经躺着顾辰的信笺,端正的楷书写着「以后要给初夏建玻璃花房」,
却用修正液划掉改成了「成为配得上她的人」。当生锈的锁**上时,
初夏忽然说:"等我们二十岁再来打开好不好?"她没看到顾辰瞬间苍白的脸色。
昨天家庭医生的话还在耳畔回响:"顾先生的情况...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树影在雨中摇晃如鬼魅,顾辰将铁盒埋进最深处的根系之间。
初夏腕间的樱花标本手链反着月光,那是用去年捡的落瓣制成的。当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时,
顾辰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管家冰冷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少爷,该打营养针了。
"后来每每想起这个雨夜,初夏总觉得掌心还留着那个铁盒的寒气。她永远不知道,
顾辰悄悄在盒底夹了张照片——春日祭典上穿浴衣的少女举着苹果糖,
身后的少年正悄悄用手指勾住她发间的绸带。
初中部天台的铁锈染红了白衬衫十三岁的顾辰第三次从医务室逃出来时,
闻到了熟悉的薄荷清香。午后阳光穿透顶楼晾晒的校服,林初夏正蹲在蓄水池阴影里,
往膝盖涂抹碘伏的手微微发抖。"又被罚站了?"顾辰蹲下来接棉签的动作太自然,
初夏发梢垂落的樱花香便缠上了他手腕淤青。上周家庭教师打的藤条伤正在结痂,
此刻碰触到的皮肤温度却让疼痛显得模糊起来。
初夏突然抓住他解到第二颗纽扣的领口:"别动。
"沾着药水的棉签压在他锁骨渗血的齿痕上,那是今晨父亲发狂时留下的。
"顾伯伯又犯病了吧?"她低头整理医药箱,碎发遮住发红的眼眶,
"听说新来的苏医生很厉害..."话被刺耳的广播声切断。宣传栏方向传来躁动,
顾辰看见苏晴的巨幅海报正在安装——这位空降校董的侄女裹着白大褂微笑,
胸前的翡翠吊坠与顾家祠堂供奉的玉观音如出一辙。
雨伞骨架刺穿黄昏时分的约定真正出事是在梅雨季最后一周。
初夏抱着作业本穿过器材室后巷,霉斑在潮湿墙面开出灰绿色的花。三个男生围过来时,
她第一时间护住怀里的铁皮盒——那是顾辰今天要交给钢琴老师的乐谱。"顾少爷的走狗啊?
"为首男生踹飞铁盒,乐谱散在泥水里如同折翼的白蝶。初夏扑上去的瞬间,
马尾辫被拽着撞向生锈水管。铁锈混着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时,
她恍惚看见顾辰从校墙上跳下来的身影。后来校警赶到时,
教导主任只看到满地折断的竹制伞骨。顾辰把最后半截伞柄砸在领头男生膝盖上,
自己脸上却像被猫抓过的油画布。初夏从血泊里爬过去时,发现他右手无名指不自然弯曲着。
"手不要了?!"医务室老师剪开顾辰的衬衫。初夏盯着他后背未愈的藤条伤叠着新淤青,
突然咬开随身带的薄荷创可贴包装。自六年前初遇那天起,
她每天都往书包夹层补充这种医用胶布。苏晴就是在这时推门而入的。
未来会成为顾辰主治医生的少女还戴着实习胸牌,目光扫过满地染血的创可贴包装,
忽然俯身对初夏耳语:"有些伤口贴着只会烂得更深。
"星空拼图缺少的那枚药片顾辰被停课当天,初夏抱着石膏模型翻进顾宅后院。
蔷薇花丛后的落地窗里,顾父正把镇静剂注射进静脉。她贴着冰冷墙壁挪动时,
医生在说:"苏氏提出的治疗方案需要辰少爷配合..."阁楼的木地板在雨夜膨胀变形。
初夏掀开暗门时,顾辰正在往伤口贴她给的创可贴。
月光照亮床头未拆封的星空拼图——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此刻盒底却多了枚白色药片。
"止痛药。"顾辰把药片碾碎在窗台,粉末被夜风卷进初夏的眼底,
"父亲要我转学去苏氏私立。"话音撞碎在初夏打翻的石膏模型里,
那是她熬了三夜**的钢琴键盘,此刻断裂的琴键正刺进掌心。
创可贴特有的薄荷味在血腥气里愈发尖锐。顾辰撕开包装的力道像在撕扯皮肉,
初夏却在他低头时瞥见领口内的翡翠吊坠——与苏晴戴的那枚惊人相似,
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绿。最后一道选择题的蝴蝶翅膀中考前夜,
初夏在顾辰课桌里发现撕碎的志愿表。她把自己的表格复印了塞进他书包,
泛黄纸页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竹蜻蜓。监控镜头记录下少年在教务处前徘徊的七分钟,
最终将修改过的表格投入信箱。蝉鸣最盛的那天,公告栏前的人潮突然寂静。
初夏看着并列第一的两个名字,
忽然发现顾辰右手指尖贴着创可贴——那是她上周给的最后一枚,
薄荷味早被钢笔磨得淡不可闻。"高中部天台也有樱花哦。"初夏戳了戳顾辰手背淤青,
忽然被攥住指尖。少年掌心温度隔着纱布渗进来,
说出的却是与心跳无关的话:"苏晴要来当校医。"斜后方传来玻璃碎裂声。
有人撞翻苏氏集团捐赠的标本箱,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闪蝶翅膀黏在初夏鞋底。
顾辰蹲下去擦拭的动作太过仓促,
她没看见少年借着动作藏起药瓶标签——那是苏氏特制的抗抑郁剂。
落在实验报告背面的樱花标本高中报道日清晨,初夏在信箱收到牛皮纸包裹。
实验报告背面画着复杂公式,夹层里却藏着塑封的樱花瓣。五年前他们在树屋抢救的残花,
如今浸在树脂里仿佛凝固的琥珀。
顾辰的字迹在化学方程式间隙浮现:「樱花花期延长实验第63次失败」。
初夏摸着边缘泛黄的纸页,
突然明白近来顾辰眼下的青黑从何而来——那些深夜实验室的灯光,
原来不只是为了奥赛集训。教导主任的尖叫划破晨雾时,
初夏正站在樱花树下读最后一行小字。冲进实验室的人群没人注意到,
被掀翻的药剂瓶正将她的影子染成碧色。顾辰从燃烧的培养皿里抢出笔记本,
火舌却舔舐了所有关于延长花期的数据。消防栓喷出的水雾里,
初夏看见顾辰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纱布。她想递上新的薄荷创可贴,
却被苏晴先一步按住手腕:"知道为什么薄荷常用于镇痛吗?因为它在麻痹神经。
"远处传来新生的欢笑。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们跑过樱花大道,
谁都没注意实验室窗口飘落的灰烬,像极了那个雷雨夜焚毁的《小王子》书页。
数学卷子上的眼泪把墨水晕成樱花形状时,初夏才发现教室后门的小黑板换了倒计时牌。
空调外机在高三走廊嗡嗡作响,她转身望向隔着两排座位的顾辰,
少年正把第三瓶风油精倒进保温杯里。"阿姨说这个周末来我家吃鲈鱼。
"晚自习结束铃响后,初夏把充电宝塞进顾辰书包。自从顾母上个月把儿子赶出病房,
她已经连续二十三天负责往顾宅送复习资料。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在糖炒栗子摊前,
顾辰突然停住脚步:"今天不抄近道。"初夏数着地砖缝里冒出的蒲公英,
直到走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才明白原因——顾辰右手指尖在发颤,连关东煮的纸碗都端不稳。
冰柜玻璃映出他的脸比上周更苍白,喉结在吞咽鱼丸时抖得像坏掉的节拍器。
真正的异常出现在四模前夜。初夏带着腌好的话梅到自习室,却发现顾辰在啃橡皮。
草稿纸上爬满重复的受力分析图,自动铅笔的铅芯断在第五根。他舔掉嘴唇上的石墨碎末,
眼神比教学楼监控红点还要涣散:"你能听到吗?""听到什么?""沙漏漏沙的声音。
"顾辰突然掀开校服外套,腰侧皮肤上贴着七八片退烧贴,"只要停下来,屋顶就会塌。
"说话时他正用美工刀裁切错题本,刀刃在指腹刻出血线也浑然不觉。
收银员第三次来催关店时,初夏把温水浇在他发紫的指甲上。顾辰惊醒般抓住她手腕,
玻璃糖纸包装的醒脑糖撒了一地。这些彩色糖纸被初夏收在饼干盒里,
后来变成千纸鹤翅膀上的星空。发现自残伤口是在平安夜补课。数学老师突然请假,
空教室里只有暖气管在**。初夏挪到顾辰旁边递物理笔记,
却看到他左手腕缠着美术课用的素描写生纸。"素描作业。"顾辰把袖子往下拽了拽,
铅笔灰混着血迹在石膏像阴影里并不显眼。初夏低头抄动能定理,
余光瞥见他修改液涂改的袖口边沿——三排针孔状的结痂,像电子表数字般整齐排列。
操场传来圣诞颂歌时,初夏终于拽开他袖子。医用胶带下十一道刀痕泛着新鲜肉粉色,
最深处还沾着办公室打印纸的碎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顾辰突然笑出声,
"你装创可贴的饼干盒,还剩37枚。"真正失联是百日誓师后的暴雨天。
顾辰消失在清晨六点的英语听力广播里,课桌里只留着一罐折好的玻璃糖纸星星。
初夏在体育器材室找到他时,少年正蜷缩在跳高垫缝隙里啃冰袋。"他们换了药。
"顾辰把手伸进初夏的针织围巾,"这次是紫色的。
"消毒水味混着融化的冰淇淋车甜腻气息,初夏摸到他后颈新增的注射针孔。
看到的CT袋突然有了画面感——"胃部阴影待查"的诊断书被顾父撕碎在苏晴办公室门口。
暮色漫过脚手架时,初夏摸黑给他缝补扯破的校服。
顾辰突然握住她拿针的手:"如果我说想考本地的师范..."针尖划破手指的瞬间,
走廊传来苏晴高跟鞋敲击地砖的脆响。高考前最后三十天的晚霞是粉紫色的。
初夏每天绕路去报刊亭买两罐黑咖啡,看顾辰用红色荧光笔在真题卷上画满扭曲的樱花。
午后打盹时,少年的睫毛在她水杯上投下栅栏状的影,像极了顾宅二楼常年上锁的铁窗。
真正崩溃发生在最后一次模拟考。
顾辰在英语作文里写满"Aprilisthecruelestmonth",
初夏看着答题卡上胡乱的条形码涂鸦,突然拽着他翻墙逃出学校。
护城河边的芦苇荡里藏着童年秘密。初夏从书包里掏出备用校服给他替换,
转身时听见重物落水声。顾辰整个人浸在浑浊河水里,
额发湿漉漉贴在青白的额角:"像不像那年发烧被扔进冰桶的感觉?"最后冲刺周的夜晚,
初夏在顾辰抽屉发现染血的牙刷。硬毛牙刷被磨成怪异形状,手柄刻着「47days」。
她在解剖室找到蜷缩在标本柜里的少年时,
苏晴的实验数据正摊在福尔马林浸泡的人脑切片旁。"父亲要我考经管系。
"顾辰舔掉嘴角的止血棉球,"昨天他拔掉了母亲呼吸机。
"解剖台白炽灯照见他锁骨下的烟疤,那形状与初夏手背的樱花疤完美契合。离校那天,
他们在天台烧光所有模拟卷。火光映着顾辰吞下第十二粒止痛药,
初夏突然把玻璃糖纸折的戒指套在他无名指:"等通知书到了,我们去看海吧?
"顾辰笑着把融化的巧克力浇在余烬上,没告诉她昨夜吐的血染红了苏晴送来的志愿确认书。
远处商业街新挂的珠宝广告牌亮起翡翠绿光,
苏氏集团的logo下写着:永恒誓约系列上市倒计时3天。高考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
初夏在考场外数到第六片樱花。顾辰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去向,
手腕上缠着她强行系上的樱花手帕。他们挤在便利店吃关东煮,
初夏突然说:"其实我知道那些伤..."话被苏晴的紧急来电切断。
顾宅管家在电话里说顾总进了ICU,
顾辰擦嘴的动作像擦掉不存在的血迹:"我可能要提前去B市。"初夏把热橙汁塞进他掌心,
没看见少年悄悄摘下手帕——被纽扣遮盖的针孔正渗出黄绿色组织液。
地铁末班车从他们脚下呼啸而过时,顾辰突然问:"记得玻璃糖纸的折射率吗?
"初夏低头咬开贡丸,滚烫汁水烫疼了口腔溃疡也没察觉。
直到顾辰消失在苏氏医疗车尾气里,她才发现口袋多了张糖纸,
背面潦草写着:「光是会骗人的」。九月的阳光带着最后的热烈洒在图书馆玻璃幕墙上,
林初夏抱着军训服穿梭在人群里,后颈被晒得发烫。远处传来校车刹车的吱呀声,
几个男生扛着摄像机从身边跑过,空气里飘着桂花混着塑胶跑道的味道。"同学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上方传来时,初夏正蹲在台阶上捡散落的文件。深蓝迷彩裤出现在视线里,
男生手腕上戴着的运动护腕沾了颜料,弯腰时带起一阵松节油的气息。
陆星河单手拎起她半人高的军训包裹,另一只手还端着滴水的冰美式。
汗湿的军训T恤贴在他后背,工牌上「美术学院陆星河」
的字迹被水珠晕开:"你领的鞋码小了?我帮你去后勤换。"走廊尽头的公告栏还在滴水。
初夏望着他鬓角滑落的汗水,忽然注意到他锁骨处的刺青——半个翅膀形状,
隐在衣领下像道未愈的伤疤。这个发现让她想起上周顾辰视频通话里突然关掉的摄像头,
当时有女生的轻笑从背景音里传来。迎新晚会当天飘起细雨。初夏躲在礼堂侧门剥柚子,
果肉清苦的香气混着口红与发胶的味道。舞台灯光突然暗下来,
正在调试吉他的陆星河转头问:"能帮我拿颗星星吗?"他指的是悬在桁架顶端的装饰星,
银色铝箔纸在追光灯下闪闪发亮。初夏踮脚去够时,奶油蛋糕的尖叫在背后炸开。
美术系几个男生追打着撞过来,草莓奶油正糊在她马尾辫上。"别动。
"陆星河摘掉演出用的银丝眼镜,手指擦过她耳后时带着琴弦的震颤。
初夏数着地砖缝隙里的彩带,他的袖口扫过锁骨带来薄荷糖的凉意。
舞台追光灯恰在此时亮起,将奶油抹开的光斑染成蜜色。顾辰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
视频里他靠在天台栏杆上,身后是正在降落的航班信号灯。"我这边结束了。"他扯松领带,
白衬衫沾着红酒渍,"苏氏的年会永远这么无聊。"初夏刚要开口,
陆星河突然举着酒精棉片凑近:"睫毛沾到奶油了。"镜头一晃,顾辰那边的风声骤然变大,
屏幕在苏晴提醒登机的播报声里陷入黑暗。真正不对劲是在十月的社团招新日。
初夏坐在文学社摊位前折千纸鹤,陆星河的画架支在对面枫树下。他正在临摹过路的新生,
炭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你要不要试试?"陆星河突然递来速写本。
初夏看到自己被画进秋天的落叶里,裙摆被风掀起的角度刚好露出膝上淡粉的旧疤。
她慌乱地按着裙角,却听见颜料盒打翻的声响。顾辰的西装就是在此时闯入画面的。
他扣着初夏手腕将人拉起来,定制皮鞋碾碎了满地银杏叶。"伯父让我送你去医院。
"他看了眼陆星河伸到一半的手,"体检报告有问题。"消毒水味道的停车场里,
初夏看见苏晴从驾驶座探出头。她颈间的翡翠吊坠擦过顾辰的西装领,
在后视镜里反射出冰冷的光。"低血糖而已。"苏晴递来巧克力,
包装纸与顾辰口袋里露出的婚戒盒一模一样。四跨年夜的冰雪大世界挤满拍照的情侣。
初夏裹着陆星河借的军大衣,鼻尖冻得通红。冰滑梯顶端的霓虹灯突然熄灭,
她感觉羽绒服帽子被人揪住:"抓紧。"急速下坠的风声里,
陆星河的笑声混着冰雪特有的脆响。他们在缓冲带撞成一团时,初夏摸到他后腰别的暖宝宝,
此刻像块正在融化的太阳。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顾辰发来的雪景照里,